第378章 雪月風花（九）

  石鷹與羅伯特二人是在談論何事，安晴並不想知曉，也沒有那個身份去知曉。


  這幾日覺恩都沒有到來，一下子沒了說話的人，倒是覺著無趣了些。


  至於雲娘，也因著羅伯特的到來，特意去打點自個兒了。


  拒絕了第四個上來搭訕的男人後，安晴放下手中酒杯，走至角落，露出一絲疲倦。


  這日夜顛倒的生活縱然迷人，到底還是虧身子的事兒。何況安晴哪裡會貪圖這點燈紅酒綠？若不是為了在這地兒站住了腳跟，她也無需日日假面待人，落得如此疲憊。


  這麼多天下來，一開始的轟動慢慢平息，安晴也不再如第一日那般引人注目，倒也有了喘息的時間。她揉著太陽穴走上樓梯。


  白日里夜上海內的客人只是寥寥之數，安晴也就可以自由走動，雲貞在那時並不會約束著歌女舞女們的行動。安晴在閑逛之際，也就發現了一處好去處。


  夜上海這樓並不高，只有四層，其中一層二層中間鏤空連接，都是舞台、舞池以及觀眾區，而三四層，則是客房一類，很少有人居住。


  而安晴去的地兒，就是三層的陽台處。


  如今的上海建築普遍都不高，而夜上海周圍更是沒有三層以上的建築，因此站在那個陽台，基本就可以俯瞰周圍繁盛的模樣，這租界內的夜景，絕對是國內一絕，常人無法想象的繁盛與奢靡。


  安晴就靠在陽台欄杆之上，俯瞰著這一切。


  或許是活得太久，面對這些人類製造的盛景，總會有些感慨，這燈紅酒綠，這華燈初上，一時的繁華，一時的縱情聲色不願醒來，某種意義上，確實叫人迷醉。


  身後邊大堂之內的歌聲還在響著，襯得人兒也就愈加落寞。


  雖然安晴毫不自知，但是這場景落入了有心人眼中，悲情的意味兒就被放大了許多。


  站在黑暗角落中靜靜看著女子的楚君臨按上自己的心臟，感受那陣快速的跳動，以及……隱隱的疼痛。


  他在心疼。


  此時已經快要入冬，陽台外吹來的風微微透著寒意，在舞廳內時，還尚不覺得，此刻被這風一吹，安晴的胳膊之上便起了些小疙瘩。


  為了美麗地展現身體曲線，她這幾日穿的都是修身的短袖旗袍，連小披肩都不曾披上。


  既然覺著冷了，安晴也不想再待著，轉身就要離開。


  剛轉身，一向洞察力強大的她，立刻就瞧見了那隱於黑暗的人影，只是那人影並無惡意，她也就到現在，才察覺。


  「誰？」安晴出聲試探。


  那人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會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也微微愣了愣，這才走出，將自己置於燈光之下，露出整個身形及面龐。


  安晴沒有瞧出，但是他卻知道自己那一愣，是不知所措。


  男人身上只穿著一襲長衫，沒有任何其他的裝束，連那長衫也是最為普通的灰青色，但是就是這樣普通的打扮，也依舊掩不住那張冷峻俊美的臉龐。


  他似乎有一瞬的不適，又彷彿是安晴的錯覺，還未等安晴疑惑，男人就開了口：「楚君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