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暗夜（七）

  沈言安此刻只穿著一身睡袍，深色加絨的材質襯得其膚色有些病態的泛白，身子正面向安晴之處，而無神的雙目則是望著前方，竟是有幾分茫然之色。


  管家順著安晴的目光，也瞧見了自家少爺，連忙道：「少爺，您是要下樓嗎？」


  沈言安皺了皺眉頭，腦袋也歪了一些，似乎是在思考管家這一句「下樓」的可行性。


  管家見狀已經開始走上樓梯，隨時攙扶自家少爺。


  只是在管家剛踏上那木質樓梯，發出沉悶的聲響時，沈言安突然皺緊了眉頭，面上也沾染了幾分怒氣，喝道：「別上來！」


  管家一下子止住了腳步，下意識收回了腳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他怒喝完，就開始摸索著欄杆，往樓梯處移動，開始一步一步摸索著下樓來。


  由於眼睛的問題，沈言安走得極為小心，每下一階台階，都要用一隻腳好生試探一番，才會下來。


  大概是前幾步走得穩妥，後面膽子也大了幾分，未曾嘗試，就下了腳，誰知跨的步子太大，一下踩空，幸虧手還攙著扶梯，倒是沒有直接摔下。


  下面的管家已經急得團團轉，在沈言安差點摔下之時，已經顧不得少爺的脾氣，直接跑到了他的身旁，想要攙扶。他家少爺自從懂事之後，哪裡還做過這種可能會讓自己受傷的事情？

  可是誰知，管家還沒碰到沈言安的胳膊，就被沈言安不知從哪兒抽出的匕首抵著了胸膛，伸出的右手也被無意間划傷，正往外滲著鮮血。


  「我說，別上來！」


  那把匕首……是那天割掉人皮面具男手指的那一把。安晴瞳孔一縮，內心有些異樣。


  管家身上已經滲出冷汗，忙退後一步后，不敢再動。


  沈言安這才繼續摸索著下樓。


  安晴一直沒有離開，從沈言安站在樓上之時開始，她就能感覺到，他是為了她才有如此行為。


  這種行為……根據沈言安無意間表現出的緊張與自卑，與安晴以往的經驗來看，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證明自己哪怕是瞎了，也能做到常人能做的事嗎？


  按照管家的反應以及下樓時的生澀感來看，沈言安之前應該從未依靠自己下過樓梯。


  想及此，安晴目露幾分興趣。這個沈言安，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


  沈言安在成功下了樓梯之後，就徑直朝著安晴而來。


  屋子空曠而無聲響，所以安晴在沒有刻意收斂呼吸的情況下，會被一個聽力極好的人鎖定位置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沈言安微微抬了點頭，遮掩了所有情緒，只留下想要展露的桀驁與盛氣凌人。


  「身子既然好了，為何今早上沒有按照規定伺候我起床？」


  那份條約之上，確實有相關的規定。


  只是在這兒養傷的日子太過安逸，安晴都已經忘了這事兒，倒是難為這沈大少爺還記著了。


  「這大宅之中如此多心思細膩的女僕，在照顧沈少爺上，定比我要周到許多。」


  沈言安這麼清晰地聽到安晴的聲音之後，莫名覺得有幾分心安，以至於甚至都沒怪罪她的頂撞，而是裝作沒聽見一般，繼續道：「明日周一，同我一起去上課，在這之前，晚餐由你準備。」


  說完，根本就沒有給安晴再反駁的機會，就徑直離開。這次並沒有拒絕管家的幫助，在他的攙扶之下又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