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chapter 29
「學姐,我喜歡你, 想要纏你一輩子, 不知道你是否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聽少年虔誠真摯說出這番話, 年歌半點沒有被表白的驚喜感,相反,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砸得腦袋發暈。
當她對上紀星言那滿含熱切閃閃發光的雙眸時,心尖都微微顫抖,卻不是因為心動驚喜, 她甚至感到有些害怕。
周圍的氣氛是這樣恰到好處,可年歌卻剋制不住地去看紀承灃的臉。
他就立在不遠處, 面色平靜目光沉沉, 看著自己的弟弟向她表白。
年歌忽然就明白了,中午時分, 紀承灃為什麼引導話題,然後那樣拒絕自己。他肯定早就知道紀星言的表白計劃,所以要在這之前告訴自己,他不會喜歡她。
紀承灃要她認真考慮紀星言的感情。
年歌所有的反應都落在紀星言的眼中,見她遲遲不語,還抬眸看向身後的人。
他知道學姐對哥哥的情感, 怕她誤會, 立刻解釋道:「年年,請哥哥和寧柏過來, 是因為我希望這一刻能有相熟的人見證。原本我考慮過要在學校表白, 但那樣或許會有道德綁架的嫌疑, 我害怕你不喜歡,才決定這樣。」
「言言……」少年如此周到,年歌也不是心硬的人,說絲毫不感動那是假的。
可是,感動不能與喜歡和愛對等,如果僅僅因為感動,就放棄心中所愛接受紀星言,那樣太不公平了。
年歌無法接受,卻也沒辦法說出拒絕傷人的話,幾度欲言又止。
「謝謝你,可是對不起,我——」最後,她只得撂下一句話轉身直接落跑,「你讓我冷靜一下吧!」
她想,這樣的態度,也與拒絕無異了吧,只希望學弟受到的傷害能少一點,再少一點。
「年歌!」紀星言見女孩慌亂逃走,起身立刻想追。
一雙有力的手卻拉住了他。
「哥?」他震驚又受傷地盯著紀承灃。
「你這樣追過去只會更尷尬,」男人面不改色道,「你和寧柏先回去,這麼晚了,心情再不好也回家發泄去。」
言畢,他還深深看了寧柏一眼,而寧柏被他這樣看著,看起來竟有些不自在。
紀星言目送哥哥漸遠的背影,整個精神狀態立刻頹了下去。
寧柏走到他身邊,伸手想抱他,想到什麼似的,又克制住了。
最終,他嘆氣,拿拳頭砸了下紀星言的肩說:「言言,我們回家去喝點酒吧。」
*
年歌今天遭受的衝擊太多,從被老師拒絕,到反過來被學弟表白,簡直一件比一件刺激。
而她的人生從沒經歷過這樣的尷尬時刻,所以她心亂如麻,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處理現狀。
如同以往每次手足無措,她本能地選擇了逃避,她想,暫時避開這些人和事,隔一陣后就船到橋頭自然直了。
萬沒想到,紀承灃居然會追上來。
當年歌被男人從身後拉住時,她差點沒失聲尖叫,待看清紀承灃的臉時,她懵了。
她獃獃地望著男人,剛想問他為何會追上來,轉而想到剛拒絕紀星言,就又被那抹無端的羞恥心壓下去。
見女孩停住,紀承灃立刻鬆開了她的手。
然後,他才解釋來意:「太晚了,不要在外面亂跑。」
原來,他只是擔心意外事故。
年歌垂頭,悶悶往前走,沒和他說一句話。
而紀承灃也只是默默跟著,也並不多說什麼。
一路上,年歌腦子裡都被今晚的事充斥。
她和紀星言相識不到一學期,平日里兩人鬥嘴打諢,她從沒想過會有今晚這刻。
年歌不知道以後該怎樣面對學弟,直播的事,她更是想都不敢想。
最後,她情緒崩潰,忽然就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紀承灃剛剛在心中感嘆完女孩的冷靜,就見她崩潰大哭,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他確實是擔心學生的人生安危才追上來的,畢竟,表白的人是他弟弟,誰都不希望這事造成更糟的後果。
默了默,他無奈詢問:「失戀的人又不是你,你哭得這麼傷心做什麼?」
「嗚嗚嗚你不懂!」女孩抬頭,淚眼婆娑面容委屈,甚至還有絲難以置信的氣呼呼。
她看起來想罵人,可只一瞬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女孩縮成小小一團,哭了可能有十來分鐘,紀承灃正感嘆她們這些小女孩,究竟從哪積攢出這麼眼淚時。
她再度抬頭,眼睛通紅對他說:「老師,我真的好難過,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麼才、能不難過?」
語氣磕磕巴巴,話畢全是痛苦的情緒。
紀承灃從沒見過年歌這樣,即使她發酒瘋那次,也鬧騰得很。
他怎麼也沒料到,在弟弟表白失敗的夜晚,她居然會是這樣的反應。
無奈之下,他單手穿過女孩的胳膊,將她撈起,往前方不遠的長椅帶。
等兩人坐下后,紀承灃才問:「年歌,你為什麼會難過,可以告訴老師嗎?」
他的語氣,簡直像哄受了委屈的中學生。
年歌想回答,卻總是被自己的抽泣聲打斷,而且她還忍不住用手去抹眼淚鼻子。
見狀,紀承灃在身上摸了不知道第幾遍,確認沒帶紙巾后,他伸出胳膊大發善心說:「行了,別用手抹,衣袖借你擦。」
年歌忽然又哭有笑,毫不客氣扯過男人的手,眼淚鼻涕全往上面摸了。
待她情緒總算平復了些,她才說:「我難過是因為,表白的那個人是紀星言,我可能要因此失去一個很重要的朋友了。紀老師,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這樣一種心情,就是我寧願他根本就不喜歡我,也不想要失去這個朋友。」
說著,她又鼻酸眼熱變得哽咽:「我不想傷害他,卻又不得不傷害他,我覺得自己特別壞,所以感到難過。」
言畢,年歌還側眸懇切的詢問:「紀老師,你能理解我嗎?」
紀承灃從不曾想過,平日里大大咧咧作天作地的女孩,竟也會有如此感性細膩的情感。
原本,他是不能夠理解拒絕表白比弟弟還哭得凶的年歌,但眼看著她從冷靜到大哭的轉變,他竟真的覺得理解了。
他忽的抬手,輕輕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老師理解,年歌,你如果真的不喜歡星言,那麼你今晚做得雖然不夠好,卻也沒錯。」
「嗯?」年歌不知道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疑惑盯著他。
紀承灃並不逃避她的目光,與之對視,認真說:「年歌,逃避並不能真正解決問題,但你一直都習慣這樣做。」
年歌驀然一怔。
紀承灃便開始細數她所做過的某些往事:「選修論文很難,你選擇了逃避去抄襲,結果被我逮個正著;以為星言帶給你的論文天衣無縫,所以來找我對質,被當場戳破謊言后,你第一反應沒有認真道歉,也是逃跑;而剛才,你不接受星言的表白,不是當場表明你的想法,反而用逃跑來表態。」
頓了頓,他又說:「這些都是因為你習慣逃避。」
男人一言不合開啟訓話模式,年歌被說得啞口無言,舊賬被翻出來,甚至覺得無地自容。
「對不起老師……」她垂頭小聲道歉,「我錯了,我改的……」
不料,紀承灃立刻接下她的話說:「嗯,那就眼前的事開始改。」
說罷他便拉起女孩,強行往家裡的方向帶。
「啊?」年歌則傻乎乎地就被老師送回了家。
*
這晚,年歌通宵失眠。
無獨有偶,隔壁的紀星言和寧柏也一夜沒睡。
年歌難過不假,但被拒絕的紀星言更甚,尤其,他今晚還剛見證了十年愛情長跑終不負的黃晨和烏易易。
他滿腦子都是年歌慌忙跑開的畫面,他懊悔不已,不斷重複:如果沒有貿然開口就好了。
和年歌一樣,紀星言也怕他們最後連朋友也做不成,畢竟,今晚是這樣尷尬。
「寧寧,」他喝得爛醉,又哭又笑地朝寧柏舉杯,「來,再為我的失戀干一杯!」
寧柏見室友這樣,心中十分難過。
可她卻又什麼都不能做,畢竟紀星言表白,她也沒少勸。
她那樣精心設計了紀星言的表白現場,甚至還提議將紀承灃也請去現場,她以為年歌不會拒絕的。因為換了她自己,肯定沒辦法拒絕!
其實寧柏早就看出來,年歌喜歡紀承灃,但她拒絕不了紀星言的請求。
這個少年,不知何時就攻佔了她的心,可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她是真的信了。
原本,寧柏與紀星言合租,根本就是想認識年歌。豈料,這才不到兩個月,她的想法就已經完全改變!
寧柏看了眼爛醉的室友,擰眉嘆氣后,最後卻體貼得替他拿來了葡萄糖。
「言言,」她終於不再用刻意改變的聲線說話,「你別這樣,不然,我也會難過的。」
突如其來的陌生女聲傳入耳中,醉得一塌糊塗的紀星言認錯了人。
「學姐……」他以為是年歌,酒壯慫人膽,話未說完,他竟直接抬臉吻住了對方。
但只一瞬,紀星言便離開,又喃喃:「我真的好喜歡你……」
轟——
貢獻初吻的寧柏,整張臉直接化作火燒雲,紅得極為誇張。
她騰地起身,跌跌撞撞躲回自己的房間。
雖然明知紀星言是認錯了人,可她的心卻仍舊止不住的狂跳,束胸勒得她喘不過氣,在窒息而亡之前,寧柏解下了束縛自己整天的束胸帶。
是的,寧柏其實是個女人。
她跌坐在地毯上,如同沙灘上被暴晒的魚,面色通紅,呼吸急促。
良久,良久,她才恢復正常。
平復之後,寧柏便有些遷怒年歌,她怎麼可以讓紀星言這樣難過,還造成他認錯人親了自己!
寧柏越想越氣,她決定要報復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