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惡毒女配她祖宗(四)
浩浩蕩蕩一群婢女奴僕, 從隔壁院里過來, 打頭的就是老祖宗。
自從榮國公府出門起,老祖宗的那根拐杖就此就沒了用武之地,不過現在瞧著人精神了許多, 即便沒有那比人身還高的拐杖, 也依然氣勢如虹。
兩個門口守著的小丫鬟還鬧明白怎麼回事, 珊瑚已經瞭然了,上前福了福身:「三姑娘還未起身。」
言下之意,就是還在屋裡了。
「她既然病了, 就無須苛求太多,近兩日早課免了, 多給她熬點補身的湯,對了, 先讓大夫瞧瞧。」
季梨已經上前敲門。
珊瑚也跟著上前,還對著屋裡叫喚:「姑娘, 老祖宗看你來了, 開開門呀!」
烏泱泱地來了這麼大一群人, 院子里頓時變得擁擠起來。
屋子裡,別說已然清醒過來的寒祈,連趙歆蕙都聽到了門口的動靜, 一下子, 小臉唰地就白了。
「怎麼辦?老祖宗過來了……」
寺廟的房舍陳設很簡單, 連排的屋子, 坐北朝南, 大門連著整排的窗戶都是靠南,並沒有其他的後門或者窗子,就是現在想把寒祈弄出去都不可能。
等到她們破門而入看見寒祈,豈不是十張嘴都說不清了?
寒祈已經知道住在相國寺的房舍女眷是榮國公府的人了,那趙歆蕙說的老祖宗就必定是榮國公府的老太君。
「別慌,我先藏起來,你鎮定點。」
寒祈打開並不大衣櫃,心裡丈量了一下尺寸,眼見敲門愈加頻繁,他不解地看向驚慌失措的趙歆蕙:「你為何這麼怕老太君?」
怕老祖宗?
趙歆蕙愣了愣神。
她猶記得上輩子起,老太君就格外偏袒趙韻雅。
二夫人小季氏是老太君的侄女,同宗同源,向來會討她老人家歡心。二房所出的二姑娘趙韻雅,也就在所有姑娘里獨佔鰲頭,除了已經嫁到英國公府的大姐姐,趙韻雅無疑是老太太跟前最得寵的孫女了。
她被人趙韻雅推下水池,連病了數天,罪魁禍首也只罰跪兩天就不了了之了。
上輩子趙韻雅還搶了她的未婚夫婿,結果呢?
結果反倒是她倒了霉!
老太君她實在太偏心了!
趙歆蕙咬了咬唇,依稀彷彿脆弱得晃了晃:「老祖宗最是嚴厲苛責,尤其對我……要是讓她看到你,定是要打死我了。」
說著說著,像是見到了想象中的結果,臉色更白,眼眶一汪清泉,柔弱無依,惹人憐愛。
寒祈眸光一冷:「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動你的。」
耽擱了這麼一會兒,等到趙歆蕙解開門閂打開門的時候,屋外都已經有粗壯的僕婦準備撞門了。
「怎麼這麼久?」
季梨狐疑之色明顯,看得趙歆蕙心中更慌。
壓下心頭的慌亂,她趕緊道:「老祖宗,我、我大概是病糊塗,睡得太沉了。」
「無妨,我是聽說你病了,讓如意找來大夫為你看看。」
這廂房鋪陳如此簡單,能藏人的地方一目了然。
顧不上去看趙歆蕙聽見大夫后愈發地慌亂,季梨囑咐如意和珊瑚兩句,這才老神在在地地往屋裡唯一的椅子上一坐:「還不快讓大夫給你們三姑娘看看病。」
此時,正躲在衣櫃里的寒祈手上重重地一握拳。
難怪這位趙三姑娘談起榮國公府的老太君就臉色大變,竟是這等跋扈的性子……真是枉為人祖母!
他並不知道,在衣櫃里幾乎毫無聲息的動靜,根本不可能被人聽見,但此刻在他口中的老太君眼裡,卻是饒有興緻地打量。
這麼一個小衣櫃,藏個大男人進去……
得很擁擠吧?
沒事,擠擠更健康!
正當趙歆蕙惴惴不安地伸出手,讓老大夫隔著綢絹號脈,就見老祖宗突然起身,從珊瑚手中接過一物件。
她頓時眉心一跳。
下一瞬,就看到了老祖宗已經把屋裡唯一一個衣櫃給鎖起來了……
鎖起來?!
趙歆蕙霍地一起身,連帶著手腕上的綢絹都跟著飄到了地上。
「老祖宗……」
這是被發現了嗎?
被發現了吧?!
趙歆蕙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候,去而復返的如意也進屋來請示:「老祖宗,我已經把護衛都叫進來了,還請老祖宗和姑娘們先避一避。」
「不必,先讓健仆把衣櫃抬到院子里。」
季梨起身,意會不明地笑了笑。
「老祖宗……」
趙歆蕙也跟著起身,卻被人一手攔住了。
現在她已無暇他顧,此刻正心慌意亂,不知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只能盲目地跟著季梨。
衣櫃被人抬到了院子,護衛團團將其圍住,硬是繞了三大圈,任憑衣櫃里的人插翅都難逃。
季梨扭頭,對著趙歆蕙驟然一笑:「剛才在外面我就發現了……」
只見趙歆蕙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又白了一層,她這才「好心」地繼續道:「你早上定是被歹徒劫持了,這才沒有如同平日那樣早起,剛才來的一路我就已經千般猜測,幸好你無事。受驚了吧?」
能不受驚嗎,看這小臉慘白慘白的……
像被人捉姦在床似的!
「好了,你們打開衣櫃,給我把歹徒綁了,狠狠地給我打!」
季梨叉腰道。
跟著一道來的趙韻雅,本來還理直氣壯地想要給趙歆蕙點顏色看看,這個時候也被老祖宗的兇殘給唬了一跳……
然後默默地把叉了一路腰的手放下來了。
相國寺的另一處別院。
臨窗而坐的方丈主持一身素衫,手上動作十分熟稔地沏上一壺茶。
用山泉泡出來的茶,香四溢、味甘甜,用來招待舊友最為適合。
長條案幾對坐的兩人,各自一個蒲團靜坐。
茶煙裊裊,有一種寧靜悠遠的氣氛。
「難得貴客到訪,經年一別,已經數十載了吧。」方丈慈眉善目,看著眼前的男人,微微一笑。
到了他這個歲數和地位,一般的香客他是很少親自接待的,也自然,能得他親自招待的人,絕非等閑。
男人低眉垂首,看著杯中的清澈的茶水,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大師當日所說的,如今全都應驗了。」
「……」
男人一抬頭,溫潤的眸光在凝視的時候,像是能夠看透人心。
他的聲音略有些低沉:「近年我感覺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幾個兒子倒是都長大了,現在都知道相互攻訐了……我時常在想,我是不是該放手了。」
「皇……」
主持方丈剛脫口而出,就被他一手給阻止了。
「今日只有舊友,沒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