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163章


  劉保山去找大姐劉保童問,劉保童才告訴他說是靳保貞捐的,是父親臨終前的囑托,靳保貞沒有寫劉保順的名字,就寫上了他的名字,他劉保山現在在劉家可是唯一的男人。


  這是父親給靳保貞的臨終前的囑托?父親怎沒有跟他有個臨終前的交代呢,劉保山想。對於父親的去世,劉保山感到很遺憾,他就是覺得父親什麽也沒有跟他這個兒子一個交代。


  與此同時,對於“合理負擔”政策,動委會在全縣各村進行了試點,一區修善村離縣城較近,縣府到修善抽查,發現那裏的大戶對此無動於衷,經過調查才發現是編村村長韓國良故意歪曲合理負擔政策,為封建富戶充當保護傘,以村裏負擔不公為由,按照百分之八十的戶數在編村攤派負擔,違背村民代表的評議。


  縣長張衡一召開群眾會,親自給大家講解為什麽要合理攤派負擔:“窮人雖然沒錢出不起或者攤派少,但要出人,出人就會流血犧牲,富人有錢出錢攤派大,但會減少流血犧牲,總之全民抗戰,匹夫有責,誰破壞抗戰,誰就是罪人”。


  會上還動員大家進行講理鬥爭,揭發那些鄉紳土豪惡霸地主的罪惡,公開撤銷了韓國良的村長職務,迫使村上的富裕戶接受合理負擔,編村群眾大快人心,青年子女紛紛要求加入抗日自衛隊。


  通過對部分編村的抽查,找出了公道團團長楊篤寬暗中勾結封建富戶破壞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事實,百般阻撓“攤派”和“合理負擔”等抗日政策,通過自衛隊和各團體進步人士的努力,將楊篤寬驅出縣城,上級派中國共產黨黨員張星圖(長子縣人)擔任壺關縣“主張公道團團長”,調整了全縣三個區的公道團團長,由各區的犧盟會秘書擔任,一區為王強,二區為羅寬中,三區為秦統興。


  從此,全縣的合理負擔政策得到了基本落實,那些富裕戶多多少少都按照縣府安排的數額基本完成。


  這一年年關由於秋雨過多,秋糧腐爛,秋後收成隻能收到三五成,老百姓的生活急劇緊張,封建富戶趁機打劫,囤積居奇,照收地租,懷著對他們強製合理攤派的仇恨,對群眾進行剝削,在年關來臨時節,連糧食都不肯借給百姓度過年光。


  根據這一情況,縣府、犧盟會遵照上級指示在全縣發起了“借糧、抽地、廢文約、管煤窯”的鬥爭。


  對那些囤積糧倉不肯借給農民的富裕戶和不支持並且阻撓借糧運動的壞村長進行鬥爭和罷免,對那些不合理的文約進行廢除,對那些霸占煤窯的村窯主進行鬥爭。整個縣城農村掀起了“借、抽、廢”的鬥爭運動,使貧苦農民看到了希望。


  自從劉福祿去世後,老四劉保山就已接管了家裏的一切,但他還不知道哥哥劉保銀犧牲的事,這兩天還在積極參加合理攤派負擔群眾會,那是縣府通知他的,讓那些商戶以他為榜樣,積極為抗日出力,還給他戴上了大紅花,因為他比北黨秦虞侯還捐的多。


  他回來家第一時間就去見嫂嫂靳保貞,問她怎把捐款寫上了他的名字,怎不寫二哥劉保銀的名字。


  靳保貞沒有直接回答劉保山的話,而是忍不住抽泣起來。


  劉保山又去問三嫂施育兒,她告訴他,二哥在北平跟日本人打仗已經犧牲了。


  劉保山心裏就像被針紮了一下。“這些事怎沒人告訴我呢?”


  施育兒道:“咱爸就是聽上這才倒下沒起來,大姐不讓告訴你。”


  過幾天劉保山又去問靳保貞:“咱爸去世前沒有留下什麽話?”


  靳保貞搖搖頭。


  “那捐款是怎回事哩?”


  “是咱爸留下話了。”靳保貞道。


  劉保山沒再追問什麽,他想,難道父親在生前就是見到了二嫂靳保貞?他知道大姐跟他從縣城趕來就見父親啥也不說了,也不能說了,隻剩一口氣了。


  二哥犧牲了,父親不放心也覺得對不住的就是二嫂,她自做了二哥的媳婦就始終沒有見過二哥劉保銀。


  父親還有沒有交代完的話,難道他把該說的話都交代給二嫂了,據三嫂施育兒講,父親臨終前是單獨見過二嫂的,等他們聽到二嫂的哭聲,到了父親病榻前,見父親已經生命瀕危了,啥也不能說了。


  劉保山不相信父親生前沒有個交代,也許是來不及等他回來就走了?

  “咱爸怎知道要捐款哩?”劉保山還是想問個明白,他沒有任何別的意思。


  “縣上鬧遊行,咱爸還到縣城來呢,他是親眼看見那標語,有力出力,有錢出錢,全民抗戰哩。從縣城回來就再沒有起來。”靳保貞道。說著還把那條粉紙上寫的標語拿給他看。


  劉保山看到標語上寫著:“有力出力,有錢出錢,有人出人,全民抗戰!”


  “咱爸就讓嫂子捐二千哩?”


  “咱爸沒說捐多少哩,是大姐讓捐二千哩。咱爸給我五千哩。”靳保貞道。


  劉福祿過世後,劉保山還到遙鎮新宅一趟,他還在遙鎮落了戶呢。


  臘月二十三,好牢村李春寶從外麵打長工回來問蘇召兄:“聽說我表哥蘇大本從漳德府回來了?”


  “不知道呀。”蘇召兄道。這個是組織的秘密,她跟蘇大本是“同誌”的關係還不能告訴他。


  李春寶知道蘇召兄被村長推薦到縣城紡織廠做工的事,母親還能照顧他們剛剛出身的孩子。家裏一壟地都沒有,多一個人在外做工就多一份收入,李春寶當然樂意。


  蘇召兄從出生到嫁人,她還是頭一回心意十足地跟家人過了個滿意的大年夜,她把領到了自己用雙手掙來的工錢給家人買了不少稀罕的年貨。


  掙工錢這事是讓別人看的,她參加的那個窮人的組織和為組織做了那些秘密的事情,是給自己的組織看的,是不能告訴別人的。


  過罷初一,她去辛寨娘家拜年,順便到堂哥蘇大本那裏走了一遭,自她跟蘇大本在縣城遊行時見麵後,她還沒有跟他在一起坐過呢。


  經過半年來的學習、工作,還有接受革命理念,她覺得自己已經脫胎換骨了,她每天從早到晚都覺得自己活的有意義,有價值,有理想,有願望,有奔頭,她有許多話想跟這個堂哥說,她在堂哥麵前沒有任何秘密……


  剛過正月初十,好牢村長王義山忽然過來告訴蘇召兄,紡織廠機房要開了,讓她立馬去報到。


  “機房要開了。”這是他們定好的有緊急情況的暗示。


  蘇召兄沒敢停留,當天就到了縣城。


  衛科長召集大家在一起碰了個頭,簡單地說了一下當前的形勢:“日本人要入侵長治了,組織上要求紡織廠提前轉移,大家各回各家一趟,迅速準備一下就來報到。”


  蘇召兄出門時就沒有打算再回去,也沒有什麽準備,幹脆就沒走,留在紡織廠,等待出發轉移的命令。


  離正月十五元宵節還有幾天時間,縣城就出現了耍鼓事的,有獅子舞、二鬼扳跌、高蹺隊、扭秧歌隊等,那些耍獅子的圍在各家商鋪門前跳來跳去,耍龍頭的擺來擺去,為主人掌櫃的預示著來年生意興隆。


  蘇召兄長這麽大還沒有見過這麽多鬧紅火的,轉著縣城大街小巷無憂無慮地看熱鬧,方正上級也沒給自己派什麽任務。


  臨到黃昏,蘇召兄突然發現從一家大門裏縮出個人頭來,四周看了一看,又縮了回去,蘇召兄已經養成了一個很警覺的習慣,見這個鬼頭鬼腦的人很麵熟。


  “楊篤寬?”她忽然想起來了,這不是那個被我們轟走的公道團團長楊篤寬嗎,看他那縮頭縮腦的樣子準不幹好事。


  於是便躲在一個角落觀察起來,隔一會兒,隻見那個楊篤寬左手提一個小盒,右手握著一卷紙,鬼鬼祟祟在一光滑的牆上把一張長方形紙很麻利地貼在上麵,而後又選一個地方,整整張貼了十多處。


  蘇召兄知道這是在貼什麽宣傳標語,這一定是楊篤寬在貼反動標語。


  等他走後,蘇召兄緊步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就通通將那標語一張張撕掉。


  也就在蘇召兄跟蹤楊篤寬並撕掉他張貼的標語時,在她後麵的還有三四個尾隨跟蹤她的人,他們就是西街的秦英倉、張秀山和劉寶庫他們。


  自那夜河口劉寶庫將城門口掛著的人頭盜走的事後,他們就稀罕劉寶庫的本事,白天黑夜跟他形影不離,他們是在縣城溜達,偶爾發現了蘇召兄。


  “那個人我們見過。”張秀山忽然說道。


  就是在他們盜走城門上人頭的那個晚上,他們在紡織廠門口曾發現過這個身影,隻見那人左手掂著個小桶右手拿個刷子模樣的東西,那是個女子,個頭跟他們差不多一樣高,很苗條,走路輕盈,一捏一捏的。


  張秀山他們跟蹤上她,見她走不多遠右手拿刷子往牆上打個“X”,左手拿出像傳單模樣的紙麻利地在刷過的地方一貼,徑直而去。


  他們過去看,是宣傳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標語:“支援抗戰,人人有責”“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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