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大家都覺得“替天行道”這個口號響亮,既有了大煙抽又有了“功名”,是冠冕堂皇的“大俠”,不是劫財害民的強盜。


  嗨——


  天靈靈地靈靈,東山遊風顯神通——


  嗨——


  西天來了個孫猴精,丟了金箍棒,翻不起筋鬥雲——


  嗨——


  褐土地上長罌粟,王母娘娘仙桃果,吸一口呀上天庭——


  ……


  靳義堂舉起了當年傳說的“柔風”大旗,韓德明跟眾弟兄都感到有了依靠。柔風是傳說中為百姓撐腰的大俠,不是偷雞盜狗的強盜,他們都覺得這是冠冕堂皇的。


  靳義堂給那營兵寫的書信上麵就是以 “柔風”的名義寫的:


  “……本非響馬,柔風是也。本山寇不做賊,不為盜,不禍害百姓,不擾亂官府,隻摘罌粟果是也。隻因災荒之年,種罌粟者犯了天條,隻種罌粟不種禾苗,雖有銀子而不能買到糧食,有的即是罌粟,餓死者甚多。今雖災荒已過,且更有甚者還效仿種植,觸犯天條,至賤民吸食,賣妻賣兒,家破人亡。不滅之天怒人怨也。”


  那營兵拿了書信,回去交給領兵,領兵也是為了交差,不願跟那些東山響馬結下鏈子,遂將書信交給把總萬奇,萬奇也是千總派出去的,就把書信再交給扈萬坤。


  扈萬坤看罷書信後緊鎖眉頭,心裏暗自高興,心想這跟東山遊風約那裏都是一個調子,反對種糧戶大量種植罌粟,這是善舉也,他扈萬坤就是反對那些吸食鴉片的煙民,現在山上有了這些“響馬”,他還是盼之不得,若種糧戶都種植罌粟,百姓還能吃到糧食嗎?

  於是下令:“吩咐下去,養兵蓄銳,此事當深慮遠議不可造次。”


  扈萬坤雖是營千總,卻知道如今這種植罌粟之風雖然上麵沒加強製甚至提倡,那些權貴階層都有接觸,成為了一種時尚,以吸食鴉片作為權貴身份的象征,還使百姓染上煙癮,最可怕的則是士兵也都開始抽大煙,整日意誌消沉,渾渾噩噩,失去了戰鬥力。


  他們為了自己有充足的理由吸食鴉片,就把鴉片叫做“神藥”,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那些權貴階層吸食是因為他們有足夠的金錢滿足他們的欲望,但是窮人哪來的錢用於買那東西的?到頭來隻得賣妾賣女,家破人亡。


  縣衙官府鼓勵種植罌粟是為了好征收稅銀,還能從中得到利益,其是各有各的盤算,嘴裏不說心裏明白。


  現在出現了這搶劫罌粟鴉片的,還是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即是響馬,在他看來也是好樣的,若是能遏製這些種植大戶少種點罌粟,就會減少無辜煙民。


  扈萬坤雖對本次追剿搶劫罌粟的“響馬”很是消極,但據報營兵追剿的那輛馬車卻是到了響馬窩裏沒有出來,這事總的有個了結,不然難以服眾,也不好往上回報。


  便差心腹曹小乙到丟罌粟的河口莊暗中打探情況,看看那劉福祿的兒子劉保金到底是不是跟罌粟案子有關。


  曹小乙領命,第二日便喬裝到了河口莊見到劉福祿,二人一見似曾相識,方想起那年在扈府唱堂會的事,那個趙英子就是他的妻子。


  既認識,便客套一番,不再分彼此公差平民。曹小乙說明來意就問公子劉保金的事。


  劉福祿還不知道兒子跟赤崗發生的事情,見這位公差是專為此事而來,也不便多問,隻道:“公子近日到省城參加鄉試去了。”


  曹小乙細問劉保金的情況,劉福祿便把兒子在遊風約鄉學讀書的事一一告訴公差。


  曹小乙一聽遊風約三個字,即以為這劉保金是不是背著劉福祿在幹些“響馬”之事。便調轉話題:“該莊的罌粟被盜之事保長可知一二?”


  劉福祿道:“一概不知,不過莊裏失盜之事本保長本該當責,隻是剛剛上任,莊裏鄉規民約才行定製。聽說縣衙已稟報上麵正在徹查?”


  曹小乙道:“你是保長卻還不知?”


  “沒人說起。”劉福祿道。


  “莊上王大戶家王天印從府營帶兵來此沒到莊社見過保長?”


  “沒有。”


  “這就是了。”


  “是什麽?”劉福祿感覺莫名其妙。


  “就等公子鄉試回來再說,一切即可明了。”曹小乙道。


  曹小乙走後,劉福祿心裏就像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便到鄉學將公差來的事情告訴了師先生。


  師尚雖然聽說上麵派兵來莊上查罌粟盜搶之事,卻沒有想到跟劉保金扯上關係,聽劉福祿說公差問他那話,分明是跟劉保金有關,而劉保金跟赤崗到了遊風約至今沒有什麽消息,應該是安全到了省城,離考期隻有三天了,若有差錯,至少赤崗會來告知。


  劉福祿是當局者迷,許多事情也許他就不知曉,沒人肯告訴他。就師尚而言,他在莊上就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是罌粟失盜跟劉福祿父子有關,原因是,劉福祿自擔任保長以來,興鄉學,戒大煙,定鄉約,樣樣都跟那些大戶做對抗,說他學的就是遊風約那一套,聽說罌粟被盜之事是遊風約響馬所為,所以就斷定劉福祿父子一定是參與其中。


  這還是師尚安排赤崗陪同劉保金走了以後聽說的事情,現在上麵派公差來見劉福祿,一定是跟公子有關。


  難道劉公子真的出什麽事了?

  見劉福祿很著急的樣子,師尚便差拳房弟子李金瓶到遊風約打聽公子跟赤崗的下落。


  李金瓶走後不久,山來正在馬房喂牲口,忽然一個露屁股娃兒來到他跟前將一封書信遞給他,山來問送信的人哪了,娃兒指指大門外說:“走了。”


  山來也拾識過幾個字,展開書信看是給東家的,上麵寫著:“劉福祿大人親啟。”


  山來不敢往下看,即是看也看不懂,便打發那娃兒走後,上鄉學找到劉福祿,將書信遞給他。


  當時師先生正跟劉福祿在一起,劉福祿接過書信當即就給了師先生,師先生展開信看,上麵寫到:


  字啟

  劉兄台萬福,家中合堂金安。兄台大義遠近聞名,日後方敘,今不提。


  愚弟在東山為寇,實乃不得已,生活所迫。乃不搶鄉民之糧;不劫商客之銀兩;不欺婦孺;不惹官府;是宗旨。即是要搶摘那些種植罌粟,盜取那些製造鴉片的大戶。替天行道。乃柔風顯靈也。


  上日,官兵追劉公子至山上,說是劉公子盜搶該莊大戶之罌粟,遂捉之。


  愚弟沒見公子之影子,估計以避至他處,官兵未捉之,故甚安。


  愚弟已讓官兵帶給府衙書信一封,盜搶罌粟者乃東山柔風是也,於劉公子無幹。望兄台相安。


  萬望寬恩,餘不盡言。


  愚弟德明頓首具告

  信是靳義堂親筆寫的,落款卻是大當家德明,靳義堂明白,這個時候若劉福祿知道他做了響馬,還不知要對他憎恨到什麽程度。


  “德明?保長可否認得?”師尚念罷書信問劉福祿。


  “不認得。”劉福祿道。


  “不認得為何來的書信?”


  “為給公子開脫?可是公子不是到省城去了,又為何到了東山?”山來道。


  “看信上內容,說明我的學生保金並無危險,隻是很蹊蹺到了東山。”師尚道:“昨日已差李金瓶到遊風約去打探究竟,看來還得派人到東山一趟?”


  最著急的還是劉福祿,別看他一臉沉著,不慌不忙。關鍵是現在兒子正是去趕考的時候,時日不等人,誤了考期就是耽誤了兒子的前程。


  “我去吧。”山來道,語氣很肯定。


  劉福祿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點點頭,沒說什麽,他知道山來去最可靠,他也最放心。


  來送信的人就是靳義堂差下來的花葵。他不讓他見到劉家的人也是靳義堂交代的,開始還說是要派劉七下山送信,因他是河口莊人,對莊裏熟悉,沒想花葵自報奮勇說他要下山。


  靳義堂答應了,他知道花葵自報奮勇下山有他的目的,他是要回家看看彩嬌。


  花葵走的時候給彩嬌放下的錢估計也快花完了,他這才知道吸食那東西沒有錢真的是不行的。


  現在他給她掙到錢了,甚至她吸的那東西,不管是叫福壽G還是芙蓉膏還是金丹還是鴉片,應有盡有,不都是一個東西嗎,現在他懂得了,這個東西隻要染上,還真的是戒不掉的,沒有了卻是生不如死。


  他舍不得讓彩嬌難受,他雖然沒染上那東西,對於彩嬌上來的煙癮就是跟他上來的一樣,當然他是不會切身體會到這個煙癮上來的那個罪受的。


  這次他給彩嬌又準備了不少,足足夠她幾個月甚至是半年用的,假如她也想跟他走的話,他可以帶她上山,就像師娘趙秀蘋那樣,每天住在那世外桃源,享受這大自然之美,享受那神奇的東西給她帶來的神仙之生活。


  盡管這神奇的東西他感覺不到,神仙生活他也感覺不到,隻要彩嬌能感覺到就等於他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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