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劉福祿又到新意班了,連班主都開始親自叫他,說是讓他跟堂哥靳義堂好好練練就能任角兒了,天生的料,甚至身上的功夫還很不錯,當武生更拿得穩拿的準了。
劉福祿心安穩了踏實了,主要是因為心裏的那個秘密守住了,這意味著他是日夜守著將來的那一大筆財富了。隻要有合適的機會他就能把這些財富變為己有。
自那元宵節新意班在潞府打擂奪魁後,還真是遠近馳名了,這可是府衙做的擂主,在府衙奪魁可是不得了的。也就在這個時候劉福祿在班主眼裏成了將來培養的台柱子。劉福祿也愛戲,也是個兩情相悅的事。
自遊風約鬧糧,小天王馮光道及眾俠士因時任縣令命捕快以反賊捉拿出逃避難,後聽說該縣令受到府台同知的責罰而摘取頂戴,便又回到遊風約,又因跟官府鬧了十年的太平天國也被朝廷陸續鎮壓,起義失敗,這號稱“小天王”的馮光道即“改邪歸正”,不再稱其小天王,但遊風約那杆大旗卻沒有倒,成為眾俠士舉旗鬧糧勝利以致懲治地方貪官小吏的光榮。
為了慶賀小十裏鬧糧的勝利和眾俠士安全歸家的榮耀,由軍師李三太和秀才王抓鉤提議在遊風約新安裏搭台唱戲七天,以示公允。
當時的新意班在潞府打擂一舉奪魁名聲大振,也傳到了離府幾十裏外的遊風約,於是就差人到潞府請新意班來遊風約唱戲。不講價錢,不打折扣。
遊風約是聞名遐邇的世外桃源,也是傳說中文明禮教之風很濃的地方。班主和新意班的全體成員都樂意到這個世外桃源的地方遊遊美景聽聽鳥叫。班主遂跟靳義堂精心挑選演員擇日啟程。
劉福祿正好是幾本大本戲的配角,現在又在練習旦角兒的出演。即是還不成什麽氣候,看待表兄的麵子他也不會落下。
到遊風約即要路過遙鎮,劉福祿跟表哥求情順道悄悄捎上英子,她也是個挺愛看戲的。
表哥想了想說:“可以是可以,此次出門不比在府裏,得讓英子女扮男裝,省的落個風言風語,說我慫恿女子看戲敗壞風俗。”
劉福祿答應。啟程那日,劉福祿提前趕到遙鎮給英子說明來意,英子歡喜,問保金如何,福祿說交給幹娘就是,慌說回趟潞府表哥那裏,十日方回。
劉福祿沒想到這次去遊風約不是自己一個人,而是跟戲班同去,還要做個角兒給師父等長輩們獻戲,他在潞府已經證實了遊風約那些事,他那次去找師父龍關根聽說官府殺頭的事是假,現在師父們已經安全回家,並湊錢邀請他們新意班去唱戲賀喜。
要給師父們唱戲,我劉福祿義不容辭,隻是他們還不知道我是如何去找他們又是如何逃走又是如何在半路遇到英子成為自己媳婦的。他叫英子去的目的就是想在師父們麵前顯露顯露,他的媳婦趙英子是怎樣怎樣的俊俏又是怎樣怎樣的知書達理。
新意班到了新安裏,劉福祿小兩口也隨後到了。
戲台就搭在新安裏鄉一個大開闊地上,戲台搭的很精致,當地叫“狀元台”,正上方寫有“潞府新意班上黨梆子”,兩廂有一副對聯:上聯是:舉大旗聚義假戲成真百姓減負齊歡樂。下聯是:消軍嶺對峙清官明舉壯士歸鄉唱大戲。
特別是舉目看到那“潞府新意班上黨梆子”的牌子,就是鄉人們覺得頭魁來牌好大,難的一瞧。
戲開後,在空蕩的夜空傳出那娓娓動聽,悠揚婉轉,輕聲細語的水靈靈的唱腔,把鄉頭鄉尾鄉外的鄉民束成了緊緊的一團。那擺在戲台一角的音樂,看到翹著二郎腿的胡琴師父將琴往腿上一架,頭低埋著歪歪咧咧,一撥一滑一揉一彈,從那胡琴的魂膛裏流出的水調,把人溶得一時忘卻了自我,毫無意識地步入了如癡如醉的境界……
幾日來,整個鄉裏沐浴在熱烈的氣氛中,這是一場盛大的演出。演員們激情迸發,是鄉人酣暢淋漓地如入了戲中人一般的生活。台上台下交相輝映,戲中戲外真假交融。是鄉裏有滋有味,有聲有色,活力永恒,生機盎然。人們的心情就像是潤匯成一件珍稀的古董,反反複複回味無窮。
挨到第六天是新意班新排演的《楊排風》 ,靳義堂扮演佘太君,劉福祿扮演楊排風,演到第二場:孟良(笑):哈哈哈!我道何人,原來是一個黃毛丫頭。楊排風(白):簡直是目中無人。孟良(白):啊?說此大話,你敢隨我去見太君?楊排風(白):請!孟良(白):有請太君。(佘太君上。)佘太君(白):啊,孟良,適才將台叫將,何人應聲?孟良(白):就是她應了一聲。楊排風(白):太君,正是我應聲。佘太君(白):原來是排風丫鬟。你應聲便怎樣啊?楊排風(白):我要到兩軍陣前,擒那韓昌!佘太君(白):想那韓昌乃番邦有名的上將,你小小年紀休要說此大話。楊排風(白):太君哪!唱:太君把我俺小量,我自幼練就武藝強;聽得二爺來調將,去到三關擒韓昌;為救少爺把陣上,排風願去戰遼邦。佘太君唱:你說此話我不信,空言怎能作證憑。楊排風唱:辭別太君後房進。孟良(白):哪裏去?楊排風唱:去取寶棍見太君。(下場。)
劉福祿剛剛開戲第一場就覺得肚子不舒服,切切地疼痛,以為是怯場害怕。待第二場開幕還是如此,眼看自己要出場了就強忍著勉強演到下場。
到了後台趙英子見狀問:“怎了?演得好呀,沒聽下麵的鼓掌聲?”
劉福祿道:“肚子疼的要命,哪能顧得聽掌聲。”說著扒到換裝台“呦呦”地叫。
趙英子道:“就快上場了,疼怎?”
“我也沒辦法,直不起腰來。”劉福祿又是用拳戳肚子又是跺腳。
楊排風燒火棍打孟良這場戲是觀眾最迫切的一場戲,劇中的楊排風自幼在楊家長大,性格潑辣,善使一條燒火棍,武器奇特,殺法迥異。她在戲台上的表演有著冬菊傲霜鬥雪、堅韌的性格和矯然出眾的風采,她雖聰明卻不世故,柔情中勝出豪邁,熱情中藏匿嬌羞,嬌羞中夾含調皮。
剛剛下場的楊排風唱著出場:楊排風(唱):威風凜凜顯奇能,陣前定要把賊擒。孟良(白):排風,與你二爺花園比武。(孟良拉楊排風同下。)
楊洪(白):哎呀太君!那孟二爺與排風花園比武去了。佘太君(白):快快攙扶老身前去,看看他們的勝負如何?(佘太君、楊洪同下。)
(孟良、楊排風同上。)
孟良(白):來到花園,要怎樣的比武?楊排風(白):二爺腰帶何物?孟良(白):一對板斧。楊排風(白):你有板斧,我這兒有棍。孟良(白):好,看斧。楊排風(白):二爺,頃刻分上下。孟良(白):立時見高低。楊排風(白):二爺請!
(孟良、楊排風同比武,楊排風打掉孟良板斧。)
(楊排風打孟良,孟良摔倒,楊排風暗笑。)
台下頓時一場驚呼!坐著的觀眾“轟!”一下站起身來。叫好聲聲如洪鍾。
當場,李三太親自登台給扮演楊排風的演員發賞錢,全場又一陣歡呼。
在台上扮演佘太君的靳義堂忽然發現剛剛上台的不是劉福祿,是他最熟悉的表妹趙英子,早年他在新意班學藝時,表妹曾到過他那裏,在他的住處逗留過一段時間,也學過他所扮演角色的戲,沒想到她演的如此精彩。
因為女子不能唱戲在當時還很講究,表妹也隻是學學而已,怎麽今日沒有跟他通個氣就私自上場了,這要讓班主知道了會將他們驅出新意班的。
雖然第二場戲妹夫劉福祿隻是演了個開始,可是在他看來演的很到位,還聽到台下觀眾的陣陣喝彩,這麽一下子就換成表妹了?
殺戲後,靳義堂還沒卸妝就去問趙英子,趙英子如實跟表哥說了。再去看看妹夫還真是被後台叫來的大夫用針紮指放血,疑是得了痧症。看到班主也在場,他才稍微放下心來。
事後班主跟靳義堂鄭重地說:“此事雖然你表妹救了戲場,情有可原,卻不得外傳,楊排風還是王壽祿主演。”爾後又道:“不過那場救場戲你表妹演的還真叫絕,要不是上麵有規定,她才是咱新意班的台柱子。”
王壽祿?王壽祿?演出完畢,劉福祿曾想,我劉福祿七天在台上就上了六場,師傅們在台下吆五喝六地亂叫就像擲骰子的吆喝聲,難道就連我這個徒弟也不增認得?在台上就說我劉福祿是穿著戲服畫著妝的,這戲報上不也寫有我劉福祿的大名嗎?
劉福祿走到戲報前再看,哪有劉福祿的名字,分明是王壽祿。啊呀!這時的劉福祿才豁然大悟,難怪師傅們一個也沒有關注過他,他在這裏的名字一不是王壽祿,二不是劉福祿,而是狗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