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非男非女
謝卿雲恢複了原本樣貌，帶上麵紗，到達京郊百寶會的時候已近黃昏。
入口處是一處頗為詭異的廢棄宅院。
人們三三兩兩正往裏麵走，她隨著人群走進去，穿過廢棄宅院，便發現裏麵竟別有洞天。
眼前是一處頗為精致的院子。
門口有兩個模樣普通的護院正在守門，進去的人便要交上請帖。
排著隊，很快就輪到了謝卿雲。
她的請帖是京都分堂的人通過一個去江州找她求醫的京都達官貴人弄到的，請帖上寫的是江州雲神醫。
看守人看了一眼請帖，唱道：
“江州雲神醫到。”
說罷，就要請謝卿雲進場，可腳步還沒抬起，忽聽身後有人冷聲譏諷。
“這百寶會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如今門檻竟然如此低了，什麽人都能來！”
謝卿雲眯了眯眼睛，不動聲色回頭看去。
隻見說話的男人穿著金色衣袍，麵白無須，一雙細長眼眸看人時挑著眼角。
就連聲音更也尖銳刺耳。
這顯然不是個正常人，倒像是個禁宮太監。
謝卿雲露出麵紗外麵的黑亮眼眸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太監，忽而一笑：“我也覺得如此，這百寶會不光男人女人能進，如今非男非女之人竟然也能進……”
她若是不說，眾人還真沒注意到，這會兒一打量，見他蘭花指，擰著腰，行為似女子一般，偏偏長得一看就是男子。
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嗤笑聲。
很快，笑聲就接二連三地響起，聽的那太監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他惡狠狠地瞪著那些發出笑聲的人。
可來這裏的人都是達官顯貴，還真就沒人怕得罪人。
哄笑聲一時停不下來了。
太監惱羞成怒，臉色都青了：“你青天白日還帶著麵紗，莫不是見不得人？我倒是要瞧瞧，你是不是醜的不能見人！去，把她臉上的麵紗給我扯下來！”
身後的手下二話不說就伸手往謝卿雲臉上抓去！
謝卿雲微微側身，那人便與她擦肩而過，險些收不住力道，撞到那守門人身上。
“廢物！”
謝卿雲輕嗤一聲，轉身就要進去。
豈料那太監卻沒完沒了，直接吩咐那守門人：“給我攔住她，不許她進去！”
守衛一愣，雲神醫不好得罪，這太監也不好得罪，一時有些為難：“這……”
“什麽這那的，既然自稱是神醫，那想必是為了蒼炎來的，但是這味藥我家主子已經要了。”
太監理所當然地說完，微微側身，到身後的馬車上請下來一人。
那人一身白色錦袍，眉宇間縈繞著一股傲氣。
他下了車誰都沒看，徑直往裏麵走去。
謝卿雲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此人她倒是有一麵之緣，不是別人，正是太醫院的首席太醫——王文和。
此人醫術非常高明，深受皇上寵信，不過為人狂妄自傲，眼高於頂。
兩人旁若無人地往裏麵走。
“這次還要麻煩先生您幫忙鑒定蒼炎。”太監走在他身側，那股高傲勁也收斂了不少。
王文和淡淡搖頭：“無妨，我既然答應了貴人，自然是要盡全力。”
說著這話，兩人正好與謝卿雲擦肩而過，王文和微微側首，假意訓斥太監：“這藥材既然進行公開售賣，就說明人人都可以買，咱們還是莫要仗勢欺人的好。”
一番話說的大義凜然。
太監臉上堆著笑：“話是這麽說，但就算給他們機會，他們買回去了也沒用，可不是誰都有您的本事，能鑒定這藥材真假。”
謝卿雲眼中微微一閃，笑了。
都欺負到眼前了，不懟回去那多沒意思。
“我說，現在招搖撞騙的成本可真是越來越低了，一個陰陽人和一個江湖騙子就可以冒充貴人手下。”
太監聞言氣的跳腳，轉身瞪她：“大膽！你竟然敢侮辱王先生！”
他這邊都要氣瘋了，王文和卻並沒有生氣，好生打量了一番謝卿雲，眼中帶著審視：“姑娘說出這番話，想必你會鑒定蒼炎了。”
“當然，你若不信，我可以跟你打賭。”
王文和壓根就不信她能鑒定，瞧她這個年紀就覺得不靠譜，當即點頭應下：“好，那我們就打賭，若你輸了，今日我們買蒼炎的銀子，就由你出！”
“可以。”謝卿雲微微一笑，眼中晦澀莫測，“那若是王先生輸了，就必須砍掉手腳，給我做藥人！”
此言一出，場中頓時一靜。
誰也沒有想到，這看起來纖弱美麗的姑娘竟然提出如此可怕的要求！
太監也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就惱了：“大膽刁民，你可知這位是什麽身份？！竟敢提出如此過分的要求，我看你真是活膩了！”
旁邊的王先生卻也臉色微微一變，目光驚疑不定地看著她。
謝卿雲扯了扯唇角。
別人不知道，她卻知道一些內幕消息，用藥人煉藥試毒，眼前這王文和可是一把好手。
這些年死在他手中的藥人數不勝數。
就是這般心狠手辣的人，輪到他自己做藥人的時候就瞬間變了臉色。
當真是可笑！
她微微湊近，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王先生，害怕了？”
王文和的臉色大變，若說之前隻是懷疑，那現在他終於確定。
這女子知道他的秘密！
可這件事他一直瞞得很好，她是如何知道的？！
他自然是想不通的，望著謝卿雲的目光裏頓時閃過一絲殺意。
他忽然笑了笑，“既然定下了賭約，不如就開始吧？此處針灸最方便，你我都是大夫，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謝卿雲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看的他一顆心都揪起來了，甚至懷疑這女子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算盤。
“好。”
兩人都是大夫，銀針自然是隨身攜帶，王文和禮讓她先開始。
謝卿雲也沒有拒絕，幾根銀針下去，王文和的手臂瞬間就麻了。
他微微眯眼，笑著讚了一句：“姑娘針灸之術的確不錯。”
這姑娘認穴奇準，下針果斷，的確是個苗子。
可惜……
他微微斂眉，待手臂恢複知覺之後，便輪到他了，下針之時，他的目光定在了謝卿雲白皙的脖頸之上，那處有一死穴。
一針下去，立刻斃命。
謝卿雲仿佛沒有察覺，眼看著他的針就要刺過來，誰料這時，大門外忽然一陣騷動。
人未到，一陣恐怖的威壓就先鋪天蓋地的湧了進來。
眾人隻覺呼吸一滯，有些意誌不堅定的險些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帶著鬼麵具的夜冥緩步走來。
他步伐不緊不慢，但隨著他的靠近，大門處的氣氛越發冷凝，眾人的心頭仿佛壓上了萬鈞巨石。
眾人慌忙跪在地上，紛紛低頭叩首：“參見夜王爺！”
跟在夜冥身後的十七麵無表情，心裏卻暗暗腹誹，主子這一次又是人未到，威壓先上。
隻怕在人家姑娘心裏的印象更差了！
麵前烏壓壓跪了一片，卻都不能入夜冥的眼。
他目光巡視一圈，徑直走到謝卿雲麵前站定：“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