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暗潮洶湧
「你們在說什麼？怎麼臉色不太好？」薛紫安忽然問道。
我一怔，抬頭就看到陳露影和薛紫安正看著我和孫梁達，也不知道剛才的話是否被她們聽了去。
我給了孫梁達一個眼神，隨即便對她二人說：「梁達提到了小時候的事情，我剛才有點兒感懷，沒什麼別的事。」
薛紫安「哦」了一聲，然後又扭頭繼續和陳露影說話。
等她們的注意力不在我們身上的時候，我和孫梁達又陷入回了剛才的狀況，那就是滿滿的不解與猜疑。
隔了幾秒，孫梁達說：「晚之，或許剛才是我多嘴了，我不告訴你才是對你最好的。」
我微微嘆口氣，答道：「你告訴我是對的，那是我媽和翠姨的命，不是兒戲。」
「可是時間過去那麼久了，就算誰有通天的本領也翻出來什麼線索了。不如……不如還是算了吧？你也說你現在一切都要為孩子打算。」孫梁達又說。
我垂眸看著自己已經不是十分平坦的肚子，心知這話是有道理的。
這個孩子來的意外，但是個奇迹，我付出千倍的用心都未必能保證他平安降生，更何況我還要心有千千結呢？
再者，是蔣川親口承認殺害了我媽和翠姨，那大火也是他引起的，這點沒什麼可懷疑的了。既然如此，那個富貴女人是他手下的可能性很高，也就無需我總是滿懷心事。
「你說的對，眼下還是保全孩子最重要，有些事情不能過於執著。」我說。
孫梁達點點頭。
……
隨後，我們四個人又是閑聊了一會兒，直到吳紹先和沈亦霆回來。
沈亦霆的表情基本是萬年不變，淡漠而從容；而吳紹先的臉色有些沉，可卻也看不出什麼不妥之處。
我們六個人再次重聚，彼此又客套了幾句，然後就結束了今晚的聚餐。
回去的路上，我睡意來襲，靠在沈亦霆的懷裡就睡了過去。
而在這期間，我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的內容，我一蘇醒便就不記得了，可我總覺得夢裡的我冷冰冰的，像是一直在旁觀著什麼。
……
時間又是飛快的流逝掉，轉眼寶寶已經滿了三個月。
三月之期，對於一般孕婦而言可能就是踏實舒心了，可對我、對沈亦霆，甚至是對薛紫安和董管家來說，意義遠遠要比那樣深重許多。
因為我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極有可能是可以保下了。
一大早，董管家特意為我準備了一些清粥小菜，為的就是我一會兒去醫院產檢。
我的嘴巴越來越刁了，對著這些味道淡的像水的食物，根本就是提不起一點兒胃口，更何況我昨晚睡前還吐得厲害，現在胃裡明明很空，卻不想吃東西。
沈亦霆為我舀了一勺粥送到我的嘴邊，哄道：「嘗一口，覺得不好吃就換。」
我撇著嘴，單單是聞著這些豆子的味道就是沒有食慾，看向沈亦霆，我說：「我想吃烤鴨。」
他皺了下眉頭，但是估計是這段時間被我莫得真的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於是馬上就又溫柔的說：「我們要先檢查，中午帶你去吃烤鴨。」
「我知道我要檢查，所以乾脆就不要吃了，我們直接過去。然後……」
「胡鬧。」沈亦霆冷聲制止了我的話，把碗放在了桌上，說：「上午有好幾個小時，你餓了怎麼辦？你只能先吃這些清淡的。」
「可我看著它們就沒食慾。」我可憐巴巴的看了一眼沈亦霆，然後垂下了頭。
他悠悠的嘆口氣，把碗又一次端了起來，繼續哄道：「聽話，先嘗嘗，萬一你喜歡喝呢。」
「我聞著就不喜歡，怎麼會喜歡喝呢？」我很不高興的說，脾氣有些要上來。
沈亦霆看著我，眼中也不是生氣，也不是無奈，就只是平靜的看著我，可這樣倒叫我心裡有些發毛。
我縮了縮腦袋，想著要不要服個軟，可這時就聽沈亦霆說：「給廚師結賬，讓他走人。馬上去孕婦營養膳食中心請新的來。」
一旁的傭人愣了一下，隨即看向了我。
我馬上說：「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辭退人家？」
「我女兒不喜歡吃他做的東西，我留著他幹什麼？」沈亦霆說，把碗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放，有些不悅。
這老狐狸想用這方法逼我就範。
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然後伸手把碗端了起來，一邊用勺攪著粥，一邊說：「寶寶啊，為了廚師叔叔可以把工作保住，我們只能把這粥喝了。你可要乖乖的，別一會兒又讓我都吐了出來。」說完，我就把勺子送到了嘴邊，作勢要把粥喝掉。
沈亦霆奪過了勺子。
「喝了要是又吐，喝它做什麼？」他皺著眉頭問道。
我假裝無辜，說：「要是不喝的話，廚師就要被辭退，我哪裡忍心？只好喝下它咯。」
沈亦霆看著我，又是那樣平靜的看著我。
可我知道肯定是我贏，他鬥不過我的，因為每一次認輸的都是他。向來說一不二的沈亦霆，早就是分分鐘「出爾反爾」了。
果然，沈亦霆讓傭人撤掉了這一桌子淡而無味的吃食，轉而牽起了我的手，一臉無奈的說：「走吧。」
「去哪裡啊？」我問。
「吃烤鴨。」他快速的說了這三個字。
我「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音，然後起身站在他的面前，笑道：「你以為我已經任性到沒有分寸了嗎？我知道孕婦檢查時，盡量吃清淡的食物，可我現在真的不餓，所以就先不吃了。紫安會為我帶著一些小點心，若是在醫院餓了，吃一點不就好了？」
「點心能有營養嗎？」沈亦霆挑眉反問。
「偶爾一次嘛，沒事的。」我笑著說。
沈亦霆「哼」了一聲，吩咐傭人將食物裝在盒子里，一會兒都帶上。
……
我和沈亦霆還有董管家準時在九點的時候，從公館出發了。
薛紫安比我們提前走一個小時，為的就是先為我打點好一切，畢竟她的導師在婦產科是有名的千金聖手，每天求醫問葯的人，絡繹不絕。
在達到醫院之前，我的心情有些小激動，也有些小緊張，因為我聽薛紫安說有經驗的老醫生，在胎兒三個月的時候已經可以通過彩超斷定是男孩還是女孩。
雖然說這個時候看還不準，但是像薛紫安導師這樣的醫生，能斷定個八九不離十。
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就乾脆問出來是男是女？
可是沈亦霆沒提過這事，雖然他口頭上一直說這時女兒，可現在到了關鍵時刻，他倒也不說話了。
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我為著這個問題一直糾結著，竟是在到了醫院以後，也沒開口問問沈亦霆的意思。
不過不問就不問，因為一踏進醫院，我就開始緊張不已。
……
沈亦霆是陪著我進的診室，董管家在門外等候。
辦公室里，薛紫安正在和謝醫生說話，二人瞧我來了，都是喜上眉梢，尤其是謝醫生，似乎為我的事情很開心。
「小陸啊，你可是我見過的為數不多的幸運者，這胎來的可是珍貴啊。」謝醫生說。
我當然也是開心至極，笑著對她說：「紫安一直在說這是上天送給我的禮物。」
謝醫生點頭，覺得這話不假，轉頭對薛紫安說：「聽你說了小陸最近的情況，感覺胎兒應該發育的不錯。」
薛紫安笑眯眯的看著我，說道：「那可不唄。您不知道晚之那個折騰勁兒啊，每天都把公館鬧得人仰馬翻的，這就看的出肚子里的這個多精神了吧。」
我被薛紫安說的稍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看向沈亦霆，心想他估計也是這麼想我的，覺得我無理取鬧，任性胡為。
可沒想到一對上沈亦霆的眼睛，我就發現他深邃的眸光是那樣的溫柔。
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來吧，我們開始進行檢查，來看看我們這個天賜的小寶貝怎麼樣了。」謝醫生說。
……
這次的產檢明顯比一個月前的複雜了許多。
除了常規的測量血壓、稱體重什麼的，又多了血常規、尿常規、腎功能、肝功能等一些列檢查。
還好沈亦霆有先見之明，因為一輪檢查下來，我就餓得不行了。
等這些必備的檢查都做完了之後，終於到了做B超的時候，薛紫安也告訴過我，這項檢查可以幫我初步推算預產期，也可以看看胎兒的大小。
進入謝醫生辦公室裡間的檢查室時，沈亦霆緊張的手心有些冒汗。
薛紫安幫忙關上了檢查室的門，沈亦霆則幫我脫掉了小外套，只留下了一件挺薄的線衣在我身上。
「把這裡的溫度調高些。」沈亦霆直接命令道。
薛紫安白了他一眼，過來和我說：「晚之，覺得冷嗎？」
我搖搖頭，一是因為我本來就體溫偏高，二就是我緊張的都快不能正常呼吸了，又怎麼會覺得冷呢？
「小陸，要是不覺得冷就快過來吧，我讓你們見見孩子。」謝醫生說。
見見孩子……
簡短四個字讓我的眼眶一下子濕了，抬頭看向沈亦霆，他的眼中也是身為人父的感動，這樣的柔情是不同於他給我的，是為了我們的孩子而散發出來的。
他上前握住了我的手，輕聲道：「愣著做什麼？孩子媽媽。」
我一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然後轉身去了檯子那裡，在薛紫安和護士的幫助下躺好。
沈亦霆坐在我的身邊，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
謝醫生操控著儀器，一邊說：「懷孕三個月的時候，胎兒已經初步長成人性了，這時候胎兒的發育也會加快，你現在是剛滿三個月，等你到第四個月的時候來看時，變化可是大著的呢。」
我認真的聽著謝醫生的話，就怕漏掉什麼細節，想著讓沈亦霆一定聽清楚了，可是扭頭一看他，就發現他兩眼直勾勾的看著顯示屏。
剛要說他兩句，我就聽謝醫生說：「看啊，這就是胎兒！」
我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僵硬的轉過頭，就看到那不大不小的顯示屏上有一個小小的人形，已經初見端倪。
「看到了嗎？這是手，這是腳，這是前腦。」謝醫生指著顯示屏上小小的人兒，為我們一一解答，「胎兒在三個月的時候，大部分肌肉組織正在逐漸具備完整的形態，手腳也是可以活動的了，說不定你們馬上就……」
後面的話，我聽不清楚了，豆大的眼淚將我所有的感情吞沒。
我沒有忘記這三個月的艱辛，雖然我總和沈亦霆說每個孕婦都要經歷孕期反應，可是有時候我一點兒東西也吃不下，吃了一點兒就會吐，那種感覺真的糟糕透頂。
但是我從來沒覺得這有什麼煎熬，為了我的孩子，這一點點的辛苦，我是十萬分的願意付出。
而現在，三個月過去了。
我看著寶寶成長成如此模樣，心中的滿足和幸福這一刻是任何一件事情都無法替代的，哪怕是沈亦霆和我求婚。
「晚之，別哭了。」薛紫安說了一句，然後就拿紙巾給我擦眼淚，可她的眼眶分明也是紅了。
吸吸鼻子，我晃了晃沈亦霆的手，又哭又笑的說：「你看到沒有？這是我們的孩子，他長大了。」
沈亦霆還是剛才的樣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顯示屏，瞧不出任何的情緒，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老師，憑您的功力，肯定是能看出來男女的吧？那這是小王子還是小公主？」薛紫安問道。
謝醫生一笑，看向我說：「怎麼？你們這是迫不及待想知道，還是有重男輕女的觀念啊？醫院可是有規定不讓說的啊。」
我也笑了，伸手擦擦眼淚，又一次看向顯示器上的小人兒，說了句：「恐怕是重女輕男。」
謝醫生愣了一聲，而薛紫安卻是哈哈大笑。
又一次扭頭看向沈亦霆，我就發現他怎麼好像靈魂出竅了似的呢？沒有反應，也沒有表情，就那麼坐在那裡，看顯示屏。
我又晃了一下他的手，問道：「你想不想知道性別啊？」
「嗯？」沈亦霆給了一個這樣的反應，還是在看顯示屏。
我皺了皺眉頭，又問：「我是你要不要知……」
「哎呀，晚之，你沒看出來沈總已經激動得獃滯了嗎？」薛紫安笑著說，然後扭頭看向顯示器，「我的水平也不賴，只是不能像老師一樣確定。我來看看是小公主還是小王子吧！」
說完，薛紫安就要繞到顯示器那邊去好好看看。
可這時候，檢查室里響起了沈亦霆的一聲低吼：「不行。」
這話的震懾力有些大了，周圍的氣場也被他提高了許多，搞得在場的人都是愣住沒了言語，只能不解的看向他。
沈亦霆「噌」一聲站了起來，然後走過去擋在了顯示屏那裡，說：「不管男女，都是我的孩子。況且，肯定是女兒。」
這顛三倒四的話，虧他說的出口。
不過有一點倒是說對了，不管男女，都是他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所以也就無所謂現在知不知道了，等孩子落地來一個驚喜也不錯。
接下來，謝醫生就著B超幫我們看了孩子的健康狀況，還有未來要注意的一些事情，沈亦霆事無巨細的記下。
總體來說，胎兒很好。
最後，謝醫生又囑咐了幾句，還說我的情況終究特殊，所以不要怕麻煩，每個月就來檢查一次，讓寶寶沒有一點隱患。
交代完之後，謝醫生就讓護士把儀器關掉，一切歸整好，可沈亦霆卻攔住了護士。
我以為他是有什麼問題要請教謝醫生，誰知道他居然拿著手機把顯示屏上孩子的照片給拍了下來。
護士看到這情景，只能說：「先生，B超的結果和圖片是會交給你們的。」
……
從醫院出來，沈亦霆還是一副老樣子，看著冷冷的，可是薛紫安和我說估計他現在心情高興到起飛。
「還想吃烤鴨嗎？」臨出醫院大門的時候，他問我。
我想了想，沖他點頭。
他笑著答應，說我們現在就去。
本來真的是好到起飛的心情，卻在剛準備上車時，被杜禮的一臉嚴肅給打斷了。
不知道他和沈亦霆說了什麼，只見沈亦霆眉頭一皺，剛想要開口，卻又顧忌這身旁的我，於是只好打開車門，和我說：「坐車裡等我。」
我知道沈氏最近出了些事情，他有時會處理到很晚，眼下說不定又是有什麼新情況了。
點了下頭，我說：「我不急的，你和杜禮說吧。」
他拍了下我的肩膀，又說：「盒子里有點心，還有水果。」然後他把車門關上，阻絕了我和外界的聲音。
薛紫安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自然也沒把沈亦霆背著我講話的事情放在心上，轉頭問我：「晚之，你真的不想知道是男是女嗎？我可是看到了大概。」
我的目光還在看不遠處的沈亦霆，一時間有些回答不了薛紫安的話。
「晚之？」她喊了我一聲，然後也順著我的目光看去。
本以為她會說些什麼，像是讓我不必擔心沈亦霆，他自己可以解決的好，可出乎意料的是，薛紫安沒有說話，變得安靜了。
約是過了十分鐘，沈亦霆回到了車旁。
我連忙搖下了窗戶，問道：「是有什麼事情嗎？」
沈亦霆一笑，說：「只是有些需要我處理的事情在等著我，中午我就不陪你吃飯了。」
我蹙眉，想再問問是什麼事情，可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那好，我和紫安去吃。但是你中午不能不吃飯，知道嗎？」
沈亦霆點點頭，說：「我會回沈氏吃工作餐的。」
「讓杜禮發簡訊告訴我你吃的什麼。」我一臉精明的說，「不許騙我，更不許不吃飯。」
沈亦霆又一次點頭。
原本將會是極為開心的一頓午餐，最終變成了我和薛紫安的二人小聚，因為董管家說要回公館為我的晚餐做準備。
……
「你點的烤鴨，怎麼又吃不動了？」薛紫安一邊喝湯，一邊問我。
我看著桌上誘人的烤鴨，卻是沒有什麼胃口，心裡一直惦記著沈亦霆那邊的事情，我的預感不太好。
「要不你嘗嘗這古老肉，也是不錯的。」薛紫安往我的餐碟里的夾了一塊兒。
我看著她誠懇的模樣，也是不想她總是為我操心，更是不想委屈了孩子，於是就拿起筷子嘗了一口。
可是那股香甜剛觸及到我的舌尖，我就是「嘔」的一聲，捂住嘴巴跑去了衛生間。
薛紫安追了過來，中途還不忘讓服務生送過來杯溫水。
我抱著洗手池乾嘔了幾聲，除了覺得噁心難受，倒也沒有吐出來什麼。
「來，簌簌口。」薛紫安拍著我的背，「還噁心嗎？我去給你找些酸的來？」
我搖頭直起了身子調整呼吸，看見鏡子里的我，發現臉色不是特別好。
許久，我喊了一聲：「紫安。」
「怎麼了？」
我繼續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忽然覺得有些陌生，皺著眉頭，我說：「他的事情，我現在是一概不知。」
薛紫安一怔，像是沒太明白我話中的含義，隔了幾秒，她才說：「我們回座位上再說。」
回到了安靜的角落，我覺得有點兒冷，就找服務生多要了一杯溫水。
薛紫安問我：「你指什麼？沈亦霆的事情，還是沈氏的事情？」
「都有。」我說。
其實我心裡明白得很，自從報紙上登出來沈氏目前的第一持股人是沈易康時，我就知道沈亦霆有場硬仗要打。
可是那時候胎兒不滿三個月，我不便去過多參與這些事情，再加上沈亦霆做事向來也是滴水不漏，所以也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到了現在。
「你不是也關注新聞了嗎？」薛紫安問道，「上面沒有過什麼重大的變動，你在擔心什麼？」
「易康現在是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清楚。你覺得他會不會放過亦霆？」我問。
薛紫安沒有說話。
「沈良倫的死就好比是壓死易康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內心嚴重受損，自然也就會鑽牛角尖。就像你說的，他需要發泄，他只能把目標放在亦霆的身上。」我繼續說。
薛紫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可這也只是推斷而已，目前沈氏還是風平浪靜的，不是嗎？」
我眸色一寒，答道：「最怕平靜下暗潮洶湧，那會把人殺個措手不及。」
薛紫安一怔，再一次沉默。
過了一會兒，我見我們周圍也沒什麼人經過，就稍微壓低了音量，和薛紫安說：「我覺得沈良倫是被人害死的。」
薛紫安一驚，磕磕巴巴道：「你、你為什麼這麼說？那可是死了好多人啊，不能信口開河。」
我點點頭，又說：「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沒有證據證明我的話就是真的。可我就是覺得這事不是一個意外，而像是一個預謀的導火索。」
「預謀的導火索？」薛紫安反問。
「你想，亦霆把沈良倫看押了將近兩年，這期間沒有出現過任何問題。哪怕蔣川和葉清瑜想要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來沈良倫的下落。而且我去過那地方，森嚴的就像國家的重刑監獄，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怎麼就會突然起了一場大火呢？」我把我的想法原原本本的告訴給了薛紫安。
她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又問：「沈亦霆沒有調查出來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這也就是我覺得最奇怪的地方。
一場突如其來，不明不白的大火，竟找不出任何起火的原因，彷彿這樣的一場意外真的只是個天災，與旁人無關。
「既然沈亦霆什麼也沒調查出來，那也許就是沒事呢，本來就是意外啊。」薛紫安說。
「可是這場大火是不是來得……來得太是『時候』了？」我又問。
「這話怎麼講？」
「我對於沈氏的管理只是了解個毛皮，但是我知道每隔兩年，沈氏就會召開股東大會，對內部中高層人員進行一次大的調動，甚至是總裁之位的變動。」我頓了頓，心裡的那種不安越來越強烈，「亦霆擔任沈氏的總裁已經兩年了，馬上就要面臨改選，而他現在已經失去了最有利的條件，就是第一持股人的身份。而易康那邊……沈良倫一死，他平白多出了百分之五的股份，還有許多不知道沈家家事的股東，更是把葉清瑜作為了沈家唯一的家長，凡此種種……」
「晚之！」薛紫安喊了我一聲，止住了我的話，「你現在已經在下結論了。」
我咬著嘴唇，也不知道剛才自己的那番話算是什麼，是單單是推測，亦或者真的是我心裡的推斷？
我只知道沈亦霆要有麻煩了。
「紫安，幫幫我！」我說著，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如果你還可以和易康說上話，幫我勸勸他，哪怕他不聽勸，你也告訴我他現在的想法，我好讓亦霆做個準備。」
薛紫安看著我，臉色卻是一點點沉了下來，眉頭也是越皺越深，她掙開我的手，問我：「你就一點兒也不關心沈易康嗎？」
我愣了一下，聽出她剛才話中的責備，心裡難免羞愧。
「不是我不關心他，而是如果他一定要報復亦霆，我必須第一時間保護亦霆。」我如實說。
薛紫安聽到我這麼說，又是長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和沈易康的種種，是理不清楚了，我補償不了他，他原諒不了我，似乎我們變成了只要看見對方都要強裝不認識的人。
他恨我，也恨沈亦霆，他恨許多的人和事。
沈亦霆把自己的股份拱手讓給他，都沒有換來他一絲的寬容，甚至是他把殺人的罪名也硬扣在沈亦霆的頭上……
都這樣了，我還能怎麼辦？
「紫安，或許你覺得我很自私，甚至認為在我的世界里我想的只有我和沈亦霆。可真正毫無保留進入我的世界的人，也是只有沈亦霆。他為我放棄的是什麼，改變的是什麼，別人不知道，我知道。我們經歷了太多，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我不能不去小心翼翼的維護和珍惜。所以，如果我再為著對易康的感情或者是愧疚而使我的決定稍有偏頗，我覺得我根本不配擁有亦霆這樣的男人。」
這真的是我再真不過的真心話了。
薛紫安又一次看著我，緊蹙的眉頭舒展了又緊蹙，反覆了幾次，她才說：「剛才是我太武斷了，話說的隨意了。你和沈亦霆這一路走來，我看的很清楚。」
「紫安，我不是說你的話錯了，相反，你的話沒有錯，很對。我只是覺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必須在你面前把我的立場和態度誠實的表達出來。我對不起易康，但是我不會再拿感情來償還。」我說。
薛紫安點點頭，說道：「我懂了。」
我二人相視一眼，沒再提這事，但是薛紫安還是答應我這幾天一定會想辦法去見一面沈易康。
……
這飯也是吃不下去了，也怨我把話題扯到了這麼沉重的一個問題上來。
薛紫安和我一起又想了想了沈良倫的事情，雖說她也覺得我說的話是有道理的，可是分析半天卻也找不出什麼嫌疑人，更找不出什麼破綻。
我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覺得自己到底是幫不上沈亦霆一點兒的忙。
「你也別愁眉苦臉的，今天剛見了寶寶，怎麼轉臉又這麼沮喪呢？給沈亦霆看了，他又是要心疼。」薛紫安說。
我嘆口氣，摸著自己的肚子，說：「這孩子來的驚喜也意外，就是不知道運氣如何。」
「自然是好極了啊，也不看看乾媽是誰？」薛紫安笑嘻嘻的說。
最後，一桌子的菜剩下了許多，我不忍浪費就說打包帶走，想著萬一又想吃烤鴨了，也算是有的吃。
薛紫安笑我說沈亦霆允許才怪，就去了衛生間方便。
我一個人獨坐在沙發上，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想著我和沈亦霆要也是這芸芸眾生一對兒普通的夫妻該多好。
「寶寶，我們要為爸爸分憂才是。」我低頭說了句。
話音沒落多久，薛紫安的手機響了起來，我以為是電話就拿起來想幫她接一下，卻發現實則是條簡訊。
上面寫著：於和葉的出行時，有專人護送，想要得到你要的東西，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