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新的女人
我愣了幾秒，對於眼前的男人似乎是有點兒印象，「先生，請問我們是見過嗎？」
男人聽后立刻露出了一個有點兒孩子氣的笑容，和我說：「還好，你有點兒印象。不然我真的就是要氣死了，我都在兒快蹲到石化了。」
我皺著眉看著這人，雖說有些印象，但還是記不起來。
他伸手指了指那邊的咖啡館，然後說：「那天，那個孩子，冰淇淋。」
幾個關鍵詞，我一下子恍然大悟了。
那天他穿的比較休閑，今天他穿的是藍襯衣搭配牛仔褲，其實也挺休閑，可是衣服顏色有些跨度，我還真沒想起來。
「我記得你，有什麼事嗎？」
「有！」他用力點點頭，神色又變的有些緊張起來，說話也頓時不利索了，「我、我……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說完，他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張紙，裡面密密麻麻全是字，他指著這些說：「這裡有你的、你的名字嗎？」
我一看，紙上是婉芝、宛知、菀梔……全都是和我名字同音的字。
嚇了一跳，我趕緊向後退了幾步，和他保持著距離，這男人也太奇怪了吧！
他見我抗拒，又立刻把紙折好放回口袋裡，和我說：「你別害怕！我真的、真的只是想，想知道你的名字，我想……」
他似乎有些羞澀，說不出口。
我越瞧越覺得他奇怪，甚至是覺得有點兒害怕，隨便說了句「我還有事」就要繞開他。
可他卻攔住了我，繼續說：「我沒惡意的，我就是想和你、和你認識。」
「可我不太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我生硬的說。
「沒關係！我告你我的名字，我叫……叫……」說自己的名字，他也是磕磕巴巴，真是怪人一個。
「你叫什麼和我也沒關係。如果你是為了上次的事情想要賠償，我不認識那家人，應該是幫不了你。」說完，我就走開了。
可不一會兒，我身後傳來急切的腳步聲，這男人一下子衝到了我的面前，大聲說：「我叫易康！我、我喜……」
又磕巴上了。
這麼帥氣的男人是個磕巴，還挺滑稽的，我一個沒忍住就笑了一下，可見他一看我笑又呆住，又心想這樣不太禮貌，就趕緊收斂笑容，告訴他：「你還是去咖啡館等吧，我先走了。」
「可是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他張開雙臂攔住我，也不顧這大馬路上人來人往的，引起別人的注意。
果不其然，馬上就有人說：看看現在這搞對象，真的是不顧場合的秀恩愛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說了句：「再見。」就趕緊跑走了。
……
回到病房，我沒把把剛才這事當回事，也就逐漸淡忘了。
在門口的時候，我聽到劉雲和麗兒說：「那項鏈可能是姐姐一個重要的人送的，而且看起來十分昂貴，要是麗兒一不小心弄壞了，姐姐會傷心的。」
「可是我會很小心的……而且昂貴是不是需要很多錢，晚姐姐沒有很多錢的，我們沒有錢的。」
劉雲沒有說話。
聽到這話，我感覺心口一悶，原本準備開門的手一下縮了回來，隨即整個人無力的靠在了牆上。
以前，阿美問過我一個問題，她說要是有一天麗兒察覺出來現在的不妥，我該如何解釋？又或者再直接一些，麗兒知道了我做過的事情，又該怎麼辦？
當時，我聽后心裡就是一揪。
這是我最最最害怕的事情，怕麗兒察覺出了一切，也怕麗兒知道了我的身份，更怕麗兒知道一切以後，她會對我有看法，也會怨自己拖累了我。
可是我也總告訴自己，在拯救生命面前，其餘的都是空談。
然而，今天讓我聽到麗兒和劉雲的對話，我就明白終究有一天紙是包不住火的。
一切遠比我想象的要複雜。
當初，我在醫院求沈亦霆的時候，我只想著只要救了麗兒的命，剩下的都無所謂，可是當麗兒真的被沈亦霆從鬼門關拉回來，現實生活中的許多其它問題就悄然而至了。
沈亦霆把一切物質上的內容安排的太好，太奢華，哪怕孩子不懂什麼是貴賤，也會懂得什麼是好壞。
每天有人專門二十小時照顧她，陪著她，她吃的最好，住的最好，用的最好，她早晚有一天會覺得這一切不可能是一個好心的廠長能做到的。
到了那時候，我該怎麼和她說呢？
我在門外站了許久，才調整好讓自己變得若無其事，進入了病房。
……
這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我回到公館繼續重複著每天千篇一律的生活。
換好衣服，我就坐在飄窗上發獃，只要一想我和麗兒的未來，我的腦海中就是一片空白，而且心中的恐懼也越發強烈。
前路未卜，真的令人擔憂。
「叮」，一聲簡訊提示音拉回了正在走神的我。
拿起手機，我看到是一條陌生人來的簡訊，上面寫道：「晚之，是我。你我可以用這個號碼聯絡，這樣更安全。你考慮的怎麼樣？我已經準備好了，只要你點頭，就可以離開他，離開那個牢籠。」
原來，是吳紹先。
我盯著那幾個字：離開他，離開那個牢籠，不禁把手機越攥越緊，關節也發出了點點聲響。
心裡對吳紹先所做的一切是窩心的感動，發自肺腑的感動，對於他所承諾的事情，我心裡更是由衷的渴望，因為那意味著自由。
而且，我忽然覺得要是我真的按照吳紹先那樣說的做了，就連麗兒的問題也會迎刃而解。
因為那樣就可以掩埋沈亦霆做過這些，把麗兒的注意力轉移到吳紹先身上，她不會懷疑她的紹先哥哥。
可是，這些再美好，再完美，也還是有個根本的問題：我走的了嗎？
沈亦霆如果不肯的話，如果他發現我擅自逃離的話，後果會是怎麼樣？不屑一顧，還是懲罰？
一想到「懲罰」二字，我打了個寒顫。
單單這一點，我就賭不起。
最後，我把這條吳紹先的簡訊刪除掉，就當他沒發過，我沒看見過，收好手機，我繼續發獃。
可是心裡卻是不停的幻想吳紹先口中今後的生活，這些畫面有些扎心，可我卻飲鴆止渴。
不一會兒，房門那裡有動靜，我以為是傭人叫我下樓吃飯，沒想到進來的人是沈亦霆。
我趕緊從飄窗上爬出來，三步並未兩步的跑向他。
沈亦霆很自然的脫下了西服，我也很自然的接了過去，但是觸碰到西服的那一瞬間，我愣了一下。
西服上有一股不濃不淡的香水味兒。
我跟了沈亦霆這麼久，從來沒再他身上聞到過女人的香水味兒，他的味道向來獨一無二，是那種煙草和茶香混合的味道。
這個味道讓我微不可見的蹙了下眉。
「飄窗那裡有風，下次不要坐在那裡。」他一邊說，一邊鬆了松領帶。
我沒有回答，只是點了下頭，腦子裡冒出來很多想法，最顯著的一個是：他是不是有其他女人了？又或者這是他未婚妻、女朋友留下的？
「先生，陸小姐，請下樓用餐。」一個傭人在門口說道。
沈亦霆沒有說話，只是隨手將領帶扔在沙發上，然後看向了我。我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自從接了他的西服后，就一直在原地站著，沒有任何動作。
「不好意思。」我輕聲道歉，趕緊把西服和他的領帶放到一處，就和他一同下了樓。
飯桌上，我們安靜的用餐。
但是我的思緒還在那西服的香氣上，彷彿聞了那一下，就縈繞在了我的鼻尖，再也消散不去。
我說不清楚那種感覺。
若是沈亦霆真的有了女人，我應該是高興的，這樣的話，我們的關係就隨時有可能會解除；可是沈亦霆昨天還送我項鏈，沒表現出任何要和我終止交易的意思，我不明白他這是要做什麼？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股味道讓我有些心煩。
「先生，您的電話。」
飯間，董管家忽然出現，我心想這應該是一個重要的電話，否則董管家不會在這時候打擾他。
沈亦霆接過電話，半天才說：「房間布置按照她的喜好來辦，不需要過問我。」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我的目光不自覺的飄向了那個電話，想知道這個「他」是男的他，還是女的她？還想著沈亦霆難道已經在外安排好了新住處？
想到這裡，我忽然就沒了食慾。
……
晚上，我洗好澡以後，開始寫故事。
期間，吳紹先又來過簡訊，問我考慮好了沒有。我依舊沒有回答，因為還是那句話，我賭不起，萬一再拉他下水，那我自責會一輩子。
但是我轉而又想到了那股香水味。
我分析著，若是這個女人的出現可以減少沈亦霆對我的注意力呢？那是不是我即便逃了，也不會怎麼樣，反正有人頂替我。
而且吳紹先的話一直是有道理的，沈亦霆的身份，身邊不會缺少女人，他犯不著為了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我而費神，更何況，他現在沒準兒已經有了新的女人。
想到這一點，我突然又覺得離開的他計劃似乎有了那麼一點點希望，可是又感覺心裡有個極小極小的地方微微發脹，讓我不舒服。
我做了個深呼吸，不願意再考慮這個問題，開始繼續寫故事。
當十點的鐘聲響起，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想去樓下斟杯水喝，下樓的時候正好看到董管家從門口那裡回來。
緊接著就是汽車發動的聲音。
董管家看到我，微微點頭，說：「陸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盯著大門旁邊巨大的落地窗，問道：「先生是出去了嗎？」
「是的，先生已經離開，陸小姐不必等待，可以早休息。」董管家說。
沒有說話，我忽然感覺那股香氣似有似無的又飄到了我的鼻尖，默了幾秒，我轉身準備回房間。
「陸小姐，是否需要我叫人把水送上去？」她又說。
我一愣，才發現手裡還端著已經空了杯子，沒有回頭，我淡淡說了句：「不必了，謝謝董管家。」
回到房間，我直接躺在了床上。
這一夜，我總有那麼幾次片刻的失神。
……
日子就這麼不咸不淡的過去了五天。
自那以後，沈亦霆只回過諾瀾公館兩天，而且都是處理完公事就走，沒有在此過夜。
我的心情因此多了些希望，總覺得我們之間可能就要結束了，可是越來越多的希望之中，參雜著一點點難以察覺的不明情緒。
今天，阿美特意帶了她自己包的餃子來。
我高興壞了，把餃子吃了個精光，狼吞虎咽的樣子嚇了劉雲一跳，她可能以為我是什麼優雅的淑女，其實我一直生活的挺隨意的。
吃完餃子以後，我和上次一樣送阿美去車站。
她忽然問我：「晚之，我看你是不是挺想念以前生活的？」
我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保鮮盒，誠實的點了點頭，笑道：「是啊，總覺得那才是我的生活，接地氣的！」
「我看你就是傻。」她瞥了我一眼，「你現在每天這麼好的日子過著，還惦記原來？阿明和我說每天接送你的那車子，好幾千萬呢！」
我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這日子看著是好，可只有你自己過了，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
隨後，我們又聊了幾句，等公交車一來，阿美就上了車，我揮揮手和她道別，心裡五味雜陳。
車子開遠，我一轉身就看見了不遠處的吳紹先，他的表情很嚴肅，指了指旁邊清靜的小道，然後就自己先走了過去。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也跟了過去。
等我一站穩，吳紹先張口就問我：「為什麼不回我的簡訊？」
我低著頭，回答：「我覺得還是算了吧。我想沈亦霆很快就會放掉我，到時候我一樣可以恢復自由，又何必冒險呢？」
「放掉你？」吳紹先反問了一句，「你覺得他會嗎？」
我想說他會，因為他已經有了新的女人，我的保鮮期很快就會過去，到時候自然可以離開。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想告訴他沈亦霆有了女人，也不知道我這是為了我那早就不要了的可笑尊嚴，還是為了什麼。
「晚之，他不會放了你的。像他這樣的人掌控欲很強，佔有慾也很強，你只有自動退出他的視線，他才會不再理會你。」吳紹先說。
他的話自然有他的道理，可是……
「你知不知道你的猶豫會害了你自己？你就不怕有一天你……」吳紹先說到一半忽然收了音。
「有一天什麼？」我問。
吳紹先眉頭緊鎖，顯得有些煩悶，我上前一步又想詢問，可是這一次他雙手抓住了我的手臂，他說：「離開他，來我身邊。我會照顧你，保護你，也會……愛你。」
我聽后瞬間瞪大了眼睛，從他的告白里有些沒緩過勁兒來。
在我記憶中，他從來沒說過這麼直白的話，哪怕我確確實實感受到他對我的一些喜歡，也不曾聽他說：愛我。
「晚之，你不知道你在男人心中是什麼樣的，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好。我不想你留在他身邊，一分鐘，一秒鐘也不想。」吳紹先又說了這些，隨後就向我靠了過來。
當我反應到他這是要吻我的時候，我趕緊扭開頭，把他推開，喊了句：「你不能這樣！」
「為什麼？」吳紹先問了一句，身體也踉蹌了一下，「難道我的真心在你面前不值得一提？」
「不是、不是的。而是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就是覺得聽完了吳紹先的告白后心裡沒有愉悅，看到他要吻我，也不覺得害羞。
面對他剛才的種種，我就是單純的抗拒。
「晚之！你還不了解自己的心，我可以讓你知道。」說著，他又抓住了我，想要吻過來。
我掙扎想要推開，這時就聽到了一句：「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