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希望是我猜錯了
便在此時，沐雲蘇的聲音都門內傳了出來：「狐王，麻瘋病的可怕不必我多說，從現在開始，你們最好離我遠一些。」
風凌絕吐出一口氣：「你醫術高明，難道也奈何不了它？」
「奈何得了。」沐雲蘇回答，「不過醫治麻瘋病是一個長期的過程，而且這種病傳染性極強，一著不慎就會連累身邊的人，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風凌絕目光閃爍：「可需要我幫忙？儘管說。」
「這種事狐王幫不上忙，好意心領了。」沐雲蘇的聲音越來越虛弱，而且不停地喘息著，「事出非常，你我之間的賭約就此結束。」
風凌絕有些意外：「結束？」
「是。」沐雲蘇回答，「麻瘋病的厲害之處不只在於醫治困難，還在於即便治癒了也很容易留下後遺症，即便狐王贏了賭約，焉知我會變成什麼鬼樣子？當然，狐王若一定要娶，不妨等我痊癒之後，倘若能夠恢復原先的樣子，我嫁就是了。」
風凌絕沉默片刻，突然淡淡地笑笑：「不管你變成什麼鬼樣子，都是我認定的狐王妃。」
沐雲蘇同樣沉默，好一會兒之後才嘆了口氣：「既如此，狐王只好耐心等著了。」
當下沐雲蘇就地取材，從醫館里拿取了需要的藥材，並且請風凌絕留下銀兩，一行四人迅速地離開了。為避免傳染，沐雲蘇又向風凌絕借了銀子，另外買了一輛馬車，強撐病體自己負責駕駛，遠遠跟在三人的馬車之後。
也怕傳染給其他百姓，沐雲蘇不敢再投宿客棧，夜色降臨之後乾脆在郊外尋了個僻靜之處，直接歇在了馬車上。
雖然只能宿在郊外，幸好熬藥所需器材一樣不缺。落羽幫她熬好葯汁，盛在碗內，遠遠地用內力送進了馬車。用沐雲蘇的話說，如今這輛馬車就是她的專用隔離所，除了方便之外，一步都不能離開。
外面的玄月等人覺得這個夜晚前所未有的漫長，當東方終於露出魚肚白，已彷彿過了幾百年那麼久。
揉揉酸澀的雙眼，玄月起身，伸長脖子看向沐雲蘇的馬車：「不知道王妃怎麼樣了……」
朝陽初升，天地間一片明媚。
這一夜沐雲蘇的狀況雖然沒有太大的改善，幸好也沒有繼續惡化，這已經算是個不錯的消息。
知道麻瘋病的可怕，再加上沐雲蘇以死相脅，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風凌絕也就不曾逞強，始終在遠離馬車的地方停留。
清晨的陽光下，風凌絕靜靜地坐在輪椅上，微微揚起了臉，陽光在他的面具上撒下了一片淡淡的光暈，令他的周身都泛起了一層金色的光芒，說不出的高貴優雅，卻也說不出的清冷孤獨。或許正是在這樣的時候，才能令人越發清晰地感覺到他平時的溫潤如玉都是一種遮掩，其實骨子裡還是冷漠決絕寂寞的。
看著他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玄月上前幾步來到他的身後，臉上滿是故作輕鬆的笑容：「主子，您不必擔心，王妃可是神醫來的，她一定會把自己的病治好的。」
風凌絕淡淡地點頭：「嗯。」
只是如此而已？玄月撓了撓頭，越發擔憂：「主子，我這可不是安慰你，王妃連太醫束手無策的瘟疫都能治好，區區麻瘋病當然也不在話下。你看，她的病況不是沒有繼續惡化嗎？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啊不，一定要相信王妃。」
風凌絕終於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雖然清淡，卻透著微微的暖意：「我知道，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沒有繼續惡化就是好消息。」
「對呀對呀！」玄月連連點頭，「所以王妃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再說她已經答應，只要她恢復了就嫁給你，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風凌絕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其實現在，我倒希望我們的賭約能夠繼續下去，好看看她究竟還能給我什麼驚喜。」
見他終於露出笑容，玄月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也跟著笑了起來：「是啊，敢當面跟主子這樣叫板的人，王妃還真是第一個，而且我都不知道她怎麼會想出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法子的。先是借尿遁，後來又是易容，再發展下去，要說她會詐死逃走，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到那時你就只能認輸了。」
風凌絕原本微微地笑著，一聽這話笑容卻突然一凝，不自覺地重複了一遍：「詐死？如果她連這樣的招數都能用得出來，那麼我就只能認輸……」
看到他眼中那閃爍的冷銳的光芒，玄月不由吃了一驚：「主子，怎麼了？」
風凌絕不答，許久之後才挑唇一聲淡淡的冷笑：「沒什麼，希望是我猜錯了。」
說著，他慢慢轉過了身，目光緩緩地從還在冒著熱氣的藥罐子上掠了過去。
一大早起來，落羽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沐雲蘇熬藥。不多時葯已熬好，他照舊將葯碗用內力送進了馬車裡。
不一會兒沐雲蘇便伸出一隻手，將空碗送了出來。雖然站在遠離馬車的地方，落羽右手一伸虛空一抓，空碗便嗖的一聲回到了他的手裡，順嘴問道：「姑娘，你覺得怎麼樣？」
「病情已經得到了控制。」沐雲蘇回答，聲音嘶啞而無力，「不過目前來看，還沒有好轉的跡象。」
落羽皺了皺眉：「可需要更換藥方？」
「不必了。」沐雲蘇輕輕咳嗽了幾聲，「別忘了我就是大夫，如果需要更換藥方，我會告訴你的。」
落羽答應一聲，只管去收拾東西。
透過窗戶看到外面一片平靜，尤其是風凌絕一直坐在輪椅上，並沒有任何反應，沐雲蘇偷偷鬆了口氣，看著腳底下的木桶吐了吐舌頭。
原本以為會一直這樣平靜下去，誰知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之後，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車輪轉動的聲音，而且越來越近，竟然很快停在了她的馬車前。
早已聽出那聲音來自風凌絕的輪椅，沐雲蘇不由渾身一緊，瞬間進入一級備戰狀態，聲音卻盡量沒有任何變化：「是狐王嗎？我不是說過千萬不要靠近，這麻瘋病傳染起來厲害得很！」
輪椅停在了馬車前，風凌絕的聲音跟著響起：「再厲害又怎麼樣？至少到現在為止你還是我的王妃，無論如何我應該跟你同甘共苦。所以我決定，從現在開始要一直陪在你身邊，給你勇氣和力量。」
沐雲蘇嚇了一跳，險些從座位上滾下去：「狐王，你千萬不要衝動，麻瘋病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聽吱嘎一聲，車門已經被打開，風凌絕含笑開口：「我不是說過了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