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不碎,我要裝逼一整夜
果然,對面一陣沉默后,再次有氣無力地問道:
「那姑娘何時入睡?」
葉婉兮輕手輕腳地靠近牆壁,眉眼彎彎,語氣卻是一派正經悠然:
「我不碎,我要裝逼一整夜。」
「……」
葉婉兮無聲地笑了笑,十分尊敬地說道:
「先生,對不住,我實在是冷地慌,吵醒你實在是不是我的本意,你去睡吧,我不跳便是了。」
隔壁哼唧了一聲,然後就沒了聲響。
葉婉兮爬上床,長久沒有入睡,床鋪又變得冰冷,忍不住抖了抖身子,鞋子都沒有脫,全身捲成一團,用力地搓了搓手,卻沒有什麼用。
來到牢里的第一個晚上就在葉婉兮的半睡半醒中渡過了,清晨的溫熱的陽光從牆壁上的一個小窗口撒入,只看一眼,就覺得溫暖。
葉婉兮扯過被子來到陽光下,細細的一束陽光打在葉婉兮的臉蛋上,將她的五官描繪地十分精緻而美好。
中午時分,送飯的老人打開門,就看到葉婉兮這副樣子,常年給那些臉上就沒有乾淨過的犯人送飯,早就習慣了打開門看見的只有鬼畜,如今葉婉兮這副清新的模樣出現在老人面前,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葉婉兮聞到飯香,立刻轉過頭看著老人,臉上頓時掛滿了笑容:
「老爺爺,來送中飯啊!」
老人微微一愣,然後點點頭,拿出裡面最多最好的一份飯菜,但是實在是牢房沒好菜,就算是最好的飯菜,也只是一些青菜蘿蔔加一些看不見的肉沫。
葉婉兮歡天喜地地接過飯菜,聞了一下,笑眯眯地說道:
「老爺爺,您燒得這是東北亂燉吧~」
「姑娘,你就是王妃娘娘吧。」老人捋了捋鬍子問道。
葉婉兮拿著筷子,將飯放到矮桌上,有些小心地答道:
「對呀,怎麼了咩?」
「王妃娘娘吃一些粗糙的食糧,實在是受苦了。」老人擦了擦額角的汗,笑著說道。
葉婉兮轉頭看著桌子上的飯菜,倒是十分豁達地說道:
「還好啊,不算糙,而且常吃糙米對身體好。」
吃完飯,葉婉兮坐在地上,忍不住打了一個飽嗝,正午的陽光正好,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剛剛吃完飯,很想睡覺。
一覺睡到晚飯邊,老人進來送飯時,就看到葉婉兮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就這樣風平浪靜地過了三天,葉婉兮再次於半夜被凍醒,她縮在牆角,計算著日子,赴宴回來的那天剛好是第十天,寧封跟她說十天後回青瀧。
想必宴會後的一天就已經走了吧,三天時間,不知道到哪裡了,日後天高地闊,她不知道是否還能見到寧封。
不過,再無相見的日子裡,希望寧封可以保重自己吧。
這樣寂靜的晚上,實在是太適合沉思。
葉婉兮磨搓著冰冷的手,小心地塞進衣服里,讓體溫來溫暖手,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生活還可以變成這樣慘淡的光景。
而當初若不是蕭裴琛好心替她說了一句話,恐怕她現在不會在黑牢,而是在天牢了。
只是,不管在哪裡,她都免不了懲罰,就因為她自作主張,藐視了他們所謂的皇威。葉婉兮垂著眼睛,細細想著來到這個時代的事情。
她一介女流,而且還是一個已婚婦女,只能依附著蕭裴琛而活著,雖然他有時待她的確不錯,可惜就是不喜歡她,單戀這種事情,說起來比懷孕還痛苦。
還有七喜,她最擔心的便是七喜,沒有了她的庇護,不知道七喜以後的日子會怎麼樣,她一直想要保護七喜,給她最無憂無慮的生活,卻常常連自己都護不住。
若她真的找到玉梳,回到現代,她是圓滿了,七喜怎麼辦呀。
但是如果她不回現代,她實在是受不了這皇權至上的時代,也受不了和許多女人分享自己的愛的人。
她現在喜歡蕭裴琛,卻不至愛他到死心塌地的地步。
但是……萬一……她真的愛蕭裴琛到那個地步呢?
她該怎麼辦?
突然想起張嘉佳寫的一番話:故事的開頭總是這樣,恰逢其會,猝不及防,故事的結局也總是這樣,花開兩朵,天各一方。
她和蕭裴琛的開頭,沒有恰逢其會,倒是猝不及防,結局也很有可能天各一方,他當他的天瀾戰神,她當她的美院學生。
……
「將軍,寧封有動作了。」
此刻正在軍帳中看兵書的蕭裴琛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副將,放下手中的兵書,沉聲問道:
「有什麼動作?」
「寧封一回到青瀧,便立刻向寧弘毅請旨,希望廢除他的太子之位,讓能者居之!」謝曉萌朗聲回到。
蕭裴琛深邃的鷹眸猛然一沉。
「將軍,您說寧封回去必然會有動作,但是萬萬不曾想到,寧封竟然會讓出太子之位,看來這些年在天瀾,寧封受的苦是白受了。」謝曉萌評論了一番,一抬眼就看到蕭裴琛繼續拿起兵書看了起來。
「將軍!」
「謝副將,派人嚴密地監視寧封的一舉一動。」
「為何?他不是已經不是太子了嗎?看他還不如看三皇子寧澤,這些年他麾下的士兵可是神勇地很啊!」
「寧封能有這份手段,是我低估了他,你以為太子之位很好?對寧封而言,那隻不過是一個燙手山芋,去請軍師過來。」蕭裴琛看著謝曉萌獃獃的樣子,懶得跟他解釋。
「是。」
過了一會兒,軍帳的帘子被掀開,只見一個穿著玄色長袍的人迤迤然走了進來,來人五官著實儒雅,氣質溫潤而篤靜,是一枚上好的青年俊才,也是蕭裴琛手下最為出名的軍師,沈晟。
「將軍。」
「對於寧封做法,你的想法。」
「寧封背後有高人相助。」沈晟十分簡潔地說道。
「看來這些年對他,還是低估了。」
「將軍可是在擔心寧封未來會……」沈晟皺著眉頭,頗為憂慮地看著蕭裴琛。
倒是蕭裴琛臉上並無一點擔憂之色,從椅子上站起來,硬朗的氣質與軍營中的鐵血幾乎要融為一體。
「沒有,我只是好奇,寧封是否真的能夠走到那一步罷了。」言語中哪有那種對寧封的忌憚,倒是一片瀟洒。
「是晟多慮了。」沈晟作揖說道,轉而又想到了什麼,復又問道,「聽聞王妃娘娘以將軍之名,畫了一幅畫給寧封。」
「恩。」
「呵,聽聞這些日子,許多貴胄都在尋找一人,名叫達芬奇。」
「她亂說的。」蕭裴琛無奈地說道。
「恩?」
「葉婉兮說謊話的時候,眉梢會抖兩下,那天皇后問她的時候,葉婉兮抖了兩下眉梢。」
沈晟微微露出詫異的神色,作為一名智者,他最擅長的莫過於隱藏自己的情緒,蕭裴琛也少有見到沈晟露出這樣的表情。
「王妃娘娘畫工精湛,晟也是喜愛作畫之人,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和王妃娘娘討教一番。」
蕭裴琛微微一愣,計算著日子,這才發現,原來葉婉兮已經關進黑牢三日了,他怎麼覺得她被關了好久好久呢。
待出來的時候,怕又免不了一番哭訴。
「再過段時間,讓她在黑牢中呆一會。」蕭裴琛淡淡地說道。
沈晟瞟了他一眼,唇角攢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將軍就不怕王妃受不了?」
「這樣才能長記性,不出一年,南盛必然作亂,本王不能帶著她去戰場。」所以他用一次教會葉婉兮什麼叫做明哲保身。
「將軍不怕王妃記恨?」沈晟意味深長地問道。
「無妨。」
「為何不教王妃周旋之道?」沈晟再次問道。
蕭裴琛側頭看著沈晟,幽幽地說道:
「今日的問題,倒是多。」
沈晟立刻閉嘴。
……
生活最無望的,便是不知何時才結束的等待。
葉婉兮覺得自己的體溫實在是有些高,她扯了扯衣領,有些恍惚地說道:
「難道是傳說中的yun火焚身?」
過了一會兒,聲音中帶著一點哭腔,再次響起:
「但是,我還是一個孩子啊!」
腦袋裡面已經混亂成一團漿糊了,葉婉兮躺在床上十分難受,但是卻沒有一點力量可以支撐自己起來。
她被關在這裡已經快一個禮拜了,她不知道她還要被關在這裡多少時間蕭裴琛才肯放過她。
她想要認錯,連個機會都不給她。
「姑娘,你沒事吧?」一道猶豫的聲音從一側傳來,是之前葉婉兮打擾的那人。
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問這樣問題的人,竟然是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一時不忍,潸然淚下。
「雷鋒,幫我叫一下人好不好?我好像發燒了。」葉婉兮蜷縮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說道。
「姑娘,在黑牢之中,就算是病死也不會有人來的。」那人沉默了片刻,無奈地說道。
葉婉兮微微咬牙,眉頭難受地皺起,一滴冷汗沿著臉頰緩緩滑落,她再次說道:
「沒事,你幫我一下,哪怕病死之前,我好歹要吃一頓好的不是。」
隔壁響起巨大的砸門聲,葉婉兮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淚,伸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如果不是她真的支撐不住了,她也不會叫雷鋒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