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逼迫
顧瀾雖是結婚好幾年了,但顧世安卻是一次都沒有去過邱家。至於那位姐夫邱盛民,除了偶爾應酬見過他,便再也沒有見過。
雖是沒有見過,但邱家在哪兒她卻是知道的。請司機改道,然後拿出手機來繼續給顧瀾打電話,希望她能接。
顧瀾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邱家的人帶走她,未必是要帶她回去。也許會去別的地兒。
而顧瀾沒有接電話,能說明的是,她被控制住了,接不了電話。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想幹什麼。
顧世安是有些後悔的,她昨晚就不該去常尛那邊,應該回家,和顧瀾把邱家那邊的事兒說了。
她在他們家呆了那麼多年,多少是了解那家人的。也許會能做出點兒應對之策。
但現在後悔已經沒有用了,擔心顧瀾會出什麼意外,她重新撥了常尛的電話。
常尛不知道在做什麼,電話同樣也沒有人接。顧世安是著急的,但現在著急也沒有任何用。
她給常尛發了一條簡訊,讓她看到速回電話。然後想著去邱家那邊怎麼打探顧瀾在哪兒。
邱家的別墅在城南,顧世安在車上時是做了很多種假設的,但過去才發現,這時候邱家除了保姆之外並沒有人在。
顧瀾的婆婆出去和朋友聚會去了,而邱盛民據保姆說是一早從醫院回來就去公司了。來這邊,等於白跑了一趟。
帶走顧瀾的也不知道是邱盛民,還是她那位素來強勢的婆婆。顧世安是急的,正想著先去找邱盛民還是他母親,手機就響了起來。
這次的電話是常尛打來的。顧世安接起電話來,她就急急的問道:「怎麼了?剛才有事出去沒帶手機。」
顧世安這下就將顧瀾被帶走的事兒給說了。
常尛罵了一句人渣,迅速的做出了決定來,說道:「你去找邱盛民,我去另外一邊。有消息別獨自行動,先商量再說。」
既然那邊是帶了人的,貿然行動顯然是討不了什麼好的。
顧世安應了好,打了車去邱家的公司。
她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些,邱氏不是想去就能去的。沒有預約,她連進去也進去不了。
她鎮定了下來,以邱盛民讓她過來找他為由,讓他打電話去問。
邱家的這位小公子,一向最多的就是紅顏知己。那保安見她信誓旦旦的,稍稍的遲疑了一下,讓她先等等,他讓前台打電話去辦公室那邊問問。
這一等就是十來分鐘,那邊才打來電話,說是邱盛民現在並不在公司。
邱盛民並不在公司,這就說明,顧瀾也許就是他帶走的。但他會將人帶去哪兒?
她立即就給常尛打了電話,告訴常尛,邱盛民並不在公司。也許顧瀾就是他帶走的。
常尛那邊也去了那說的聚會的地兒,那位說是聚會的邱夫人也並不在。
那麼轉了一圈下來沒有任何的眉目,兩人都不知道去了哪兒。顧世安是著急的,喃喃的說道:「他們會把人帶去哪兒?」
臨城那麼大,這一時半會兒,哪裡能查出人被帶去了哪兒。
顧瀾是被變相的挾持走的,她是擔心,她會在他們的手裡受到上海。
常尛同樣也是沒有任何的頭緒的,安慰顧世安:「先別著急,我讓人打聽打聽。他們是在店裡帶走人的,應該不敢做什麼。」
顧世安抿了抿唇,說道:「阿尛,我打算報警。」
顧瀾既然是在店裡被人給挾持走的,只要報警,警察那邊查起來動作會比他們快很多。
各個路口都有監控的,由警察查起來是要方便得多的。常尛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我馬上和你會和。」
警察那邊走起流程來是麻煩的,立了案調了監控出來看,這才去逐一排查各個路口。
這一連串的弄襲來天色已經黑了,車子在某個路口就失去了蹤跡。有一段路沒有監控,不知道是朝哪兒去了。
警察正打算一一的排查那幾條路時顧世安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趕緊的將手機拿了出來,電話是顧瀾打來的,她立即就接了起來。她幾乎是立即就問道:「你在哪兒?」
顧瀾的聲音有些虛弱,擠出了笑容來說道:「我現在已經回家了。你打電話的時候有點兒事。」
她並不知道顧世安已經知道了。
顧世安也沒有在這時候問她,只是說讓她呆著哪兒也別去,她馬上就回去。
她和常尛回去時顧瀾果然已經在家裡了,正在圍著圍裙做飯。她的臉色並不好,帶了些病態的白。
顧世安快步的上前,將她手裡的刀拿下來放在一旁,抿進了唇問道:「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顧瀾微微的怔了一下,看著跟著來的常尛知道兩人已經知道,擠出了笑容來,說道:「沒有的。」
顧世安的手指不自覺的握得緊緊的,伸手揭開了顧瀾的衣袖見身上並沒有傷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這才微微的鬆懈了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低低的問道:「那他們找你幹什麼?」
顧瀾倒是別兩人要鎮定許多,回身去給兩人倒了兩杯水,這才開口說道:「沒幹什麼,讓我復婚悄悄的復婚繼續回去。」
今天找她的,是她的婆婆。那三兒仗著有孩子是囂張的,邱家的上下她就沒放在眼裡過。邱盛民對她是言聽計從的,以至於這段時間以來,邱家都未平靜過。
到了這時候,才想起了她的好來。現在那女人的孩子流了,邱家更不可能再讓她進門,她那婆婆就來勸她回去。說是孩子並不重要,孩子大不了以後就從外面生的女人那兒抱來養就行。
她是恩威並施的,告訴顧瀾,邱家和顧家有很多生意上的來往。如果她不回去,這些生意,恐怕就得斷了。
而這些生意如果斷了,對顧家將是一大損失。
當初知道那三兒有孩子,明明是她攛掇著邱盛民離婚的。現在那三兒露出了面目,她竟然還有臉來威脅她復婚。
顧瀾臉上的表情平靜得很,沒有半點兒波瀾。微微的頓了頓,嘴角露出了一些慘然來,說道:「我走時就沒有打算要回去。世安,也許你會覺得我自私,但這些年,我真是累了。」
她和邱盛民的關係不好,幾個妯娌就數她的娘家撐不起腰。自從嫁到邱家以後,她的日子就沒有好過過。
她說到這兒像是想起了什麼,擠出了笑容來,說道:「我得從你搬出去。我婆婆那人我再了解不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我不答應,她必定會去找我爸媽。到時候,他們肯定會過來你這邊鬧。」
她母親的性格她更是清楚的,要是知道她這邊,必定會說成是顧世安蠱惑的。
顧世安握緊了她的手,說道:「不用管他們,只要你做好了決定,隨他們怎麼鬧。他們敢在大白天的就帶走你,你不能一個人住。」
那三兒既然不是個善類,而邱盛民是站在那三兒那邊的。如果知道他母親有意讓他們復婚,那三兒必定會鬧,肯定會鬧到顧瀾這邊。
邱盛民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渣男,到時候受了那三兒的蠱惑動起手來。她完全不敢想象後果。
顧瀾搖搖頭,說道:「世安,我已經做了決定。你不用再勸我。我已經找好了地兒,就只等著搬過去了。你放心,我能照顧好我自己。」她微微的笑了起來,說道:「好了,你和阿尛難得都在。我下廚,我們一起吃飯。」
她並不打算在這話題上停下去,說完就走進了廚房裡。留下常尛和顧世安在客廳里。
顧世安是要立即就跟進廚房裡的,但常尛卻拉住了她。示意她先別進去。
顧瀾既然已經說出來了,那必定不是考慮一天兩天了。應該是早有準備的。
她怕給她們兩人惹麻煩,必定是不肯再留下的。現在得做的事兒,是去看看她租的那房子,看看那邊是否是安全的。
晚上吃得很豐盛,顧瀾做了好幾個菜。儘管她努力的活躍著氣氛,但因為她要搬出去,氣氛仍是沉悶的。
飯才剛開始吃,常尛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看了看手機屏幕,說了句去接個電話,然後去陽台上接電話去了。
顧世安是一直沉默著的,顧瀾擠出了笑容來,說道:「世安,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我自己。」微微的頓了頓,她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的自嘲來,開口說道:「我是得靠我自己的,不能一直靠著你們。你放心,我要是有事一定給你打電話。」
顧瀾的語氣是認真得很的,顧世安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大伯母和大伯父那邊,要是找過來你怎麼說?」
顧瀾稍稍的沉默了一下,說道:「沒什麼好說的。我知道他們撫養我辛苦,但那麼多年了,我想,我也應該還清了。」
事情哪裡會那麼簡單。顧世安還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沉默了下來。
常尛的電話接了沒多大會兒就回來了,她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來,直到顧瀾起身去廚房拿東西,她這才低低的對顧世安說道:「黎冉已經帶出來了。今天應該談妥了。」
是了,陳效哪裡會捨得讓她在肖四的手裡受苦。被救出來,並不值得驚訝。
她這下就點了點頭。
這一頓飯吃得是沉重的,顧瀾原本以為,她的父母怎麼也得明天,或是後天才會找過來的。誰知道才吃完晚飯,門就被敲響了。
這時候是想不通誰會過來的,顧世安要起身去開門,但常尛卻讓她坐著。她過去開門。
她是警惕的,到了門口並沒有馬上開門,而是從貓眼往外看了看。只看了一眼,她就迅速的退了回來。看向了顧世安,低聲的說道:「你大伯父大伯母來了。」
顧世安同樣沒有想到他們會來得那麼快,對一旁的顧瀾說道:「我去開門,大堂姐你先進屋子裡去。」
顧瀾苦笑了一聲,說道:「他們既然過來了,那就說明肯定是知道我在這兒的。躲是躲不掉的。開門吧,只是要連累你們了。」
顧世安拍了拍她的手,去開了門。
程欣是站在門口的,冷著一張臉。看到顧世安開門就淡淡的說道:「瀾瀾是不是在你這兒?」
大抵是被氣急了,問完這哈不等顧世安搭話,她就推開了她往裡走。
顧瀾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叫了一聲爸媽。
程欣並未給她任何的回應,上前了一步,啪的一耳光就打在了她的臉上。
這耳光是打得又響又亮的,屋子裡的人都愣了愣。顧瀾的臉上迅速的浮起了手指印來。
程欣不等她說話,立即就要去打另外一耳光。這下顧世安抓住了她的手,說道:「大伯母,有話好好說。」
程欣重重的甩開了她的手,冷冷的看向了顧瀾,問道:「誰允許你私自離婚住到這兒來的?」
她是聲色俱厲的,直直的盯著顧瀾。
顧瀾並未去管那浮腫起來的臉頰,臉上露出了幾分的慘然來,看向了程欣,說道:「要是告訴您,您會讓我離婚嗎?我不是私自,我的婚姻,結婚的時候我沒能做主,離婚總能做得了主。」
她語氣平靜得很,像是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似的。
程欣哪裡想到她會頂嘴,立即就舉起手來要去打顧瀾。顧瀾躲也沒有躲,就那麼看著她。
倒是顧承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低聲的呵斥道:「有話回去再說。」他說完這話看向了顧瀾,說道:「還嫌不夠丟人嗎?收拾東西!」
他一向是有一家之主的威嚴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
顧瀾站著沒有動,低下了頭,說道:「我不回去,我在這邊挺好的。」
她這話一出,程欣那被拉下去的手立即就又揚了起來,罵道:「你這個孽女!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顧瀾低低的說道:「我從沒想過要氣您。」
這個女兒對她一向都是言聽計從的,程欣氣得不清,視線落到了顧世安的身上,冷著一張臉說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這就是把顧世安當成是罪魁禍首了。
顧瀾立即就要說什麼,顧世安低低的說道:「我去和大伯母談談,一會兒就回來。您也給大伯倒一杯水。」
有常尛在顧世安是放心的,說完跟著程欣出去了。
程欣一向都是好面子的,走廊上還有人家,她並未在走廊上談。直接上了樓,到了樓頂的平台處。
她並不繞彎子,直接就回過頭來看向了顧世安,冷冷的說道:「你管好你直接的事情就夠了,誰讓你擦手瀾瀾的事了?你都蠱惑她些什麼了?是不是要讓她和你一樣離婚你才甘心?!」
她的眼裡充滿了怨毒,就那麼咬牙切齒的盯著顧世安。
顧世安吸了一口氣兒,並未去反駁她的話,而是問道:「您了解大堂姐的婚姻嗎?」
程欣的臉板著,冷冷的說道:「我不了解,我也不想了解。有誰的婚姻不是從磕磕碰碰過得一帆風順的?」
她這樣子,顯然是什麼都不會聽的。
顧世安抬頭看向了她,問道:「那您看過大堂姐她身上的傷嗎?看不到的地方,每一寸都是青紫的。」
她一字一句的說著。
這大概是程欣沒想到的,她的身體微微的僵了僵。隨即說道:「夫妻之間……」
她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顧世安給打斷,她淡淡的笑笑,說道:「您是想說夫妻之間誰家沒有小打小鬧嗎?我想您應該很清楚,那不是小打小鬧。您知道大堂姐從邱家出來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嗎?」
「她身無分文,就連小旅社以及日常用品,都是他們家裡的阿姨掏錢買的。我想,就算不是妻子,只是陌生也做不到那麼狠。」
程欣的眼眶紅了起來,說道:「你和我說這些沒有用。她身在顧家,就由不得她。」
她的語氣是硬邦邦的。顯然沒有被顧世安的言語所打動。
她的大伯母一向都是固執得厲害的,如果真被這些話給打動了,那也不是她的大伯母了。
不過,顧世安的心裡仍是生起了許多的失望來。為人父母,女兒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心腸要硬到什麼程度,才能又一次的逼她再跳回去?
程欣顯然是不想聽這些話的,說完不等顧世安再說話,就要往回走。
顧世安沒有攔她,看著她的背影輕輕的說道:「大伯母,您是想看著瀾姐去死嗎?」
她的聲音很輕。程欣像是發瘋了一般,忽然就轉過頭來,恨恨的盯著顧世安,說道:「他們說你是掃把星果然不錯!我們家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了?要不是你蠱惑了她,你以為她會招呼都不和我們打就離婚嗎?!我想怎麼管教我女兒,那是我的事,請你不要插手。」
她說完這話看也不再看顧世安,踩著高跟鞋快步的往回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里。
待到顧世安追著跟回去時,程欣已拉住了顧瀾,讓她跟住哦她回家。
顧瀾搖著頭,說道:「我不會再回去,也不會再復婚。我不會讓你們養,我自己能養活我自己。」
自己養大的女兒,對她的性格程欣再清楚不過。厲聲的呵斥道:「你是想逼著我去死是不是?」
顧瀾的臉上露出了慘笑來,說道:「我從來沒有那麼想過。如果您真要去死,我先死在你的前面。」
她說到這兒,掙開了程欣的手,抓起了水果刀放在了脖子上,一張蒼白的臉上雖是帶著笑的,卻滿是絕望。
顧世安在後邊兒,還未追上去,一旁的常尛立即就要去讓顧瀾放下刀。顧瀾一步步的往後退著,說道:「你們都別再過來。」
她很快便退到了陽台上。
常尛是一直盯著她的,說道:「別做傻事。」
顧瀾搖搖頭,臉上露出了慘笑來。她並不是在鬧著玩兒的,水果刀緊緊的抵著脖子,脖子上已有鮮紅的血液滲了出來。
程欣在此時才感覺到了害怕,顫抖著聲音說道:「你別衝動,有事我們好好說。」
顧承平一把將程欣拉到了後面,上前了一步,說道:「小瀾,把刀子放下。你不想復婚就不復婚,爸爸不逼你。」
在那麼一瞬間,他像是老了許多似的,身影佝僂。兩鬢之間的白髮刺眼極了。
顧瀾閉了閉眼,喃喃的說道:「我累了,真的很累很累。」
她這些日子以來,雖是積極的找了班上。也嚮往著好的生活,但她始終是知道,父母這一關是難過的。每每到夜深人靜時,都是輾轉難眠。
現在更讓她難受的,是父母的冷漠。
她這個女兒,只是他們手中的籌碼而已。所以,無論她有多痛苦,多累,受了多少委屈,抑或是被家暴,都和他們無關。
她不過就只是,他們用來維繫生意的一根紐帶而已。而紐帶,又有什麼資格鬧罷工呢?
在她閉眼的瞬間,常尛沖了上去,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
大抵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動手,顧瀾的手腕上傳來疼痛,下意識的就鬆開了水果刀。刀子啪的一聲就跌落在了地上。
程欣幾乎是立即就沖了上去,緊緊的抱住了顧瀾,喃喃著說道:「你怎麼那麼傻那麼犟?」
顧瀾沒有說話,眼裡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她脖子上的傷口雖是不深,但鮮血卻一直不停的往外滲出來。顧世安找來了藥箱,程欣也不要人插手,親自給她包紮著。
顧瀾手中的刀雖是奪下來了,但屋子裡的氣氛卻是壓抑的。誰也沒有說話,顧承平在一旁,時不時的給程欣遞著東西。
顧世安將空間留給了他們一家人,和常尛一起到了屋子外面。
樓道里的窗子開著,空氣是冷冽的。因為顧瀾的鬧自殺,氣氛是有些凝重的。
常尛抬頭看著頭頂昏黃的燈光,低聲的問道:「他們還會逼大堂姐復婚嗎?」
顧世安並不知道,搖了搖頭。想起了剛才那驚險的一幕來,說道:「應該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