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乖孩子
葉青原本是說要司機送顧世安的,顧世安沒讓,說自己打車就行。
她上了車就給常尛打了電話,但也不知道是手機沒電了還是怎麼的,手機里冷冰冰的提示已關機。
顧世安並未多想,回去時才發現常尛並不在。屋子裡冷冷清清的,廚房裡同樣是冷清的,像是很久沒有開過火了。不過都是乾乾淨淨的。
她轉了一圈,又拿出了手機來打電話。但仍舊沒有打通,依舊提示已關機。
顧世安的心裡是有些疑惑的,常尛能走的地方並不多,不知道是出去買東西了還是去哪兒了。
她原本以為她會很快回來,就在屋子裡呆著。誰知道等了一個多小時依舊不見常尛的身影。
已經是五點多了,顧世安看了看時間。決定去常尛住的地兒看看。她那麼久都沒回來,也只能是回那邊去了。
她打定主意,拎著帶來的東西就往外邊兒走。心裡想著常尛那麼晚都沒回來,就算沒再她自己的家裡,也估計是在小虎子家那邊。
外邊兒的天色暗沉的厲害,走廊里的光亮暗淡。顧世安正要鎖門,隔壁的門就打開來。
鄰居張阿姨走了出來,看見顧世安就笑著說道:「總算是回來了。樓下你張叔叔家的閨女結婚,咱們這棟樓里都發了喜糖。過來找你沒在就放在我這兒了,誰知道你一直不在。」
她說著就拿出了一個精緻的印著喜字的小盒子遞給顧世安。
這兒每家有喜事,都是會整棟樓的送喜糖。這是以前就一直延續下來的習慣。
顧世安這下就怔了一下,往身後看了看,說道:「您是說,我那朋友也沒在這兒?」
張阿姨就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們不是都沒在嗎?她沒回家過年嗎?」
顧世安的腦子有那麼些的亂,勉強的擠出了個笑容來。和張阿姨寒暄了幾句,匆匆的下了樓。
顧世安的腦子裡是有些亂的,常尛這段時間竟然沒在這邊?那她去哪兒了?回小院那邊了?
可那天,她還說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她提前準備,給她做好吃的。如果她沒有在這邊,那她為什麼不告訴自己?
顧世安一路快步的下了樓,出了小區就打車直奔常尛以前住的地兒。路上她再一次的給常尛打了電話,但仍是關著機的。
顧世安是有些不好的預感的,一路時不時的讓司機快點兒。那司機倒也還好說話,見她急,繞了近路。
等到了地兒,顧世安付了錢快步的就下了車。去了常尛那邊,卻發現門是關著的。
她敲了敲門,但裡邊兒卻像是並沒有人。久久的沒有聲音。
她耐著性子的繼續敲,但裡邊兒仍舊沒有聲音。裡邊兒是沒有人的。
顧世安就看了看時間,沒有再敲下去。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大抵是因為過年的緣故。周圍的店面都關了門,冷冷清清的一片。
她沒有再等下去,拎著東西去小虎子家那邊。
小虎子家和常尛家隔了一條街,比起常尛那邊的冷清,這邊倒是熱鬧得很。小孩兒在街邊放著鞭炮,鬨笑聲傳出去老遠。
小虎子家住在一個小小的院子里,院子里同時住了好幾戶人家。也不知道是誰家洗了衣服,院子里的水泥地上濕漉漉的一片。
見有人來,院子里聊著天的人都看了過來。顧世安以前的時候和常尛是來過這邊兩次的,自然是知道小虎子家住哪家的。
正要上前去敲門,門就從裡邊兒打開來。
開門的是小虎子,他看到顧世安是驚訝的。但臉上隨即露出了笑容來,問道:「姐姐你怎麼來了?」
他是高興的,邊說著就邊拉著顧世安進屋。
屋子裡只有一盞幽黃的燈光,家裡是極為簡陋的,一個燒碳的小爐子上正燒著一壺水。
顧世安就摸了摸他的頭,微笑著說道:「過年沒過來,我過來看看你。」她環視了一下四周,又問道:「你媽媽不在嗎?」
小虎子動作麻溜的給她倒了一杯水,說道:「我媽媽要晚點兒才回來。」他是有些靦腆的,說完接著又說道:「過年這段時間忙,我媽媽每天都要很晚才會回來。」
是了,過年這段時間工錢也要多些。她想必也是捨不得休息的。
顧世安的心裡有些酸澀,伸手又摸了摸小虎子的頭,說道:「那我們小虎子可真乖,都沒鬧著出去玩。」
小虎子這下就靦腆的笑笑,說道:「我媽媽是因為我生病才那麼辛苦的……」他說到後邊兒,臉上已是一片黯然。是了,要不是他生病,這個家怎麼會負債纍纍。
他是比同齡人懂事許多的,顧世安在心裡輕輕的嘆了口氣。將這話題帶了過去。然後把自己拎過來的零食等東西都拿了出來。
小虎子到底還是孩子,見著各種各樣的吃食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但他還是忍著沒有吃,讓顧世安坐著,他做飯。要留她下來吃飯。
他一個人在家,這會兒已經是煮了飯的。
顧世安哪裡會讓他做飯,拉住了他,說道:「乖,幾天姐姐就不吃了。我是過來找常尛姐姐,她這段時間來找過你嗎?」
聽說顧世安是過來找常尛的,小虎子的臉上就露出了疑惑來。說道:「小尛姐沒有過來,她不是住到姐姐你那邊去了嗎?我媽媽打電話讓她過來過年她也沒來的,這幾天就只來過一次,帶我去了一趟街上,本來說是要帶我好好逛逛的,不知道有什麼事又匆匆的走了。」
顧世安心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她是還想問點兒什麼的,又怕小虎子擔憂。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勉強的笑了笑,將這話題帶了過去。
她是一分一秒也坐不下去的,竭力的控制著不讓自己表現出一點兒異樣來。安撫了小虎子幾句,然後匆匆的離開。
常尛的電話打不通,她也沒有再打。回了她那小院子。
院子里的門依舊是關著的,天色已經黑下來了。但裡頭並不見燈光。顧世安伸手去拍門,但裡頭仍舊沒有動靜。
有毛毛細雨落下來飄落在臉上,顧世安有那麼些的茫然,忽然發覺自己對常尛知之甚少,甚至現在這時候,連去哪兒找她都不知道。
她靠在門上,閉上了眼睛。
她的腦子裡完全是沒有一點兒頭緒的,就那麼一直在門口等著。但常尛卻一直沒回來。
她說過她爸爸已經回來了的,但也一直沒有見到人。小院里的燈一直都是暗著的。
顧世安一直就在門口站著,連身體凍得麻木彷彿也沒有感覺到。一直等到了十一點多,她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小院,又撥打了一次常尛的電話,這才離開。
坐在車上,她剋制著自己什麼都不去想,閉上眼睛假寐。
回到老宅時已經是十二點了,大概連葉青也睡了,老宅里的已全熄滅。
顧世安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兒,這才開門進去。
她是想悄悄的上樓,並沒有開燈。誰知道剛走到樓梯口,客廳里燈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顧世安怔了一下,回過頭,就見陳效站在客廳里。
她是沒想到他還沒睡的,愣了一下。陳效已挑了挑眉,開口問道:「去哪兒了?」
他說著就抬腕看了看時間。
顧世安是有那麼些的疲憊的,就說道:「出去了一下。」她也不問陳效怎麼還沒睡,說完又接著說:「我先上去了。」
她說著直接就上了樓。不等陳效回來,她就進了浴室。
顧世安的腦子裡是有那麼些的亂的,她強迫自己什麼都不去想,將頭靠在牆上閉著眼睛任由著熱水從臉上衝下。
常尛會去哪兒她是完全沒有一點兒頭緒的,除了小虎子家,她那小院以及她上班的地方,她完全想不到她還能去哪兒。
但她上班的地方,老闆回家過年,現在還沒回來,她是不可能過去的。
顧世安就那麼茫茫然的靠在牆上,直到快悶得透不過氣來,這才睜開眼睛,開始洗澡。
出去的時候陳效已經上來了。大抵是她表現得太明顯,他在沙發那邊睨了她一眼,問道:「有心事?」
顧世安和他的關係,遠遠還沒有到達能談心事的地步。況且這事兒關係到常尛。
她就回答了句沒有。將頭髮擦了擦,也沒有吹就閉上了眼睛躺在了床上。
陳效像是看不出她不想說話一般,又看了她一眼,說道:「別做出那麼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有什麼事兒就說,指不定我也許能有辦法。」他說著微微的頓了頓,接著又問道:「工作上的事兒?」
他的語氣是懶懶散散的,顯然是並未將顧世安這點兒事情放在心上。
不過他今天是有些不一樣的,以前的他,是從不會過問這種事的。
顧世安依然是閉著眼睛的,想也想不想的回答道:「沒有。」
陳效這下就嗤了一聲,倒是什麼都沒有再問了。
他也不知道要幹什麼,一直都沒有睡。燈光刺著眼睛顧世安是有些焦躁的,將被子拉起來蒙住了頭。
陳效應該是發覺了,倒是沒多大會兒就關了燈,上了床。
他像是知道顧世安沒有睡著一般,嗤了一聲,說道:「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你愁什麼。」
他應該是以為顧世安是工作上的事兒。
他嗤的那聲是有些刺耳的,顧世安原本就煩躁,聽到他的話就將被子拉了下來,冷冷的說:「你什麼時候開始多管閑事了?」
可不是,她的事兒於他來說,從來都是閑事。
陳效倒也不生氣,輕笑了一聲,湊近了顧世安,說道:「我媳婦兒的事那就是我的事。怎麼能是閑事呢?」
他的語氣裡帶了那麼些的玩味。
顧世安閉上了眼睛,沒有搭理他。
陳效有那麼些意興闌珊的,也不再自討沒趣。
常尛這事兒顧世安是完全沒有半點兒頭緒的,已是深夜,屋子裡靜極了,她卻並沒有任何睡意,直到天色微亮時,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她是擔憂著常尛的,睡了不到三個小時就爬了起來。去洗手間洗漱時她才發現眼睛底下一圈的青紫,她用熱毛巾敷了一下,這才下了樓。
這時候還早,老太太還沒起床。葉青倒是早就起了,見到顧世安就問她昨晚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晚她是給顧世安打過電話的,顧世安以碰見了一個朋友可能要晚點兒回來給搪塞了過去。
她問了不等顧世安說話,看了看她,又笑著接著說道:「我原本是要等你回來再睡的,阿效聽說你要晚回來,就讓我去睡,說是他等你就行了。你回來他還沒睡吧?」
葉青是很樂意見兩人的關係好的,笑吟吟的樣子。
顧世安倒是沒有想到陳效是特意在等她回來,微微的怔了怔。扯出了個笑容來說了句沒睡,稍稍的頓了頓,又說道:「葉姨,我那朋友還在酒店,我可能還要過去一趟。」
葉青倒是並未懷疑什麼,說道:「你去吧,老太太起來我會告訴她。」
顧世安是急著要出門的,向她道了謝,略微的站了一下連早餐都沒有吃就匆匆的出了門。
常尛的電話依舊打不通,她是茫然的,並不知道該去哪兒找常尛。打算先回老房子那邊看看,然後再去常尛的那小院。
現在還早,毛毛雨下了一整夜,清晨霧氣蒙蒙的。顧世安原本是打算到路邊去坐車的。誰知道還沒走幾步,後邊兒就有車子的聲音傳來。
她回過頭,她走時明明還睡著的陳效搖下了車窗,唇角微微的勾了勾,懶洋洋的說道:「我也正好出去,去哪兒,我送你。」
顧世安想也不想的就說道:「不用,我自己會坐車。」
陳效也不說話,只是要笑不笑的看著她。隔了那麼幾十秒,抬腕看了看時間,說道:「要我下來請你么?」
顧世安這些就不吭聲兒了,上前了幾步拉開車門上了車。
大清早的陳效的煙癮也大得很,抽出了一支煙來點燃,然後懶洋洋的說道:「去哪兒?」
他這人一向都是難纏的,顧世安沉默了一下,就說道:「前面放我下就行。」
陳效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清晨的路上行人車輛都是稀少的,車子駛了那麼會兒,陳效忽然靠邊停了下來。也不去看顧世安,懶洋洋的說道:「餓了,吃了早餐再走。」
他說著兀自打開車門下了車。
顧世安原本就不打算讓他送自己,見他下車也跟著下了車。說道:「我先走了。」
陳效鎖了車,要笑不笑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你確定不來?不來可別後悔。」
他這話說得有些意味深長,像是知道什麼似的。
顧世安的腳步這下就頓了頓,回過頭,陳效已朝著不遠處的早餐店走了過去。
顧世安在原地眨了那麼會兒,還是跟了上去。
這時候早餐店的人並不多,她過去時陳效已經坐了下來。正在點著東西。
這家早餐店主營的是粥,各種口味的粥都有。其次則是面點。陳效的胃口極好,一口氣點了好些,這才將單子給那侍應生。
他剛才的話說得不明不白的,這會兒卻像是沒事人似的,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呷著。
顧世安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陳效這下就無辜極了的聳聳肩,看著顧世安問道:「什麼什麼意思?」
他這樣子是在耍賴了。顧世安是焦躁的,語氣不自覺的就僵硬了起來,說道:「你不是說我不來別後悔么?」
陳效這下就哦了一聲,正好侍應生上了粥和面點。他就推到了顧世安的面前,慢條斯理的說:「這家店的粥和面點在附近非常的有名,今天難得人少,要是以前早就排到馬路邊去了。要路過了也不進來吃,那可不得後悔。」他說著就挑了挑眉,說道:「嘗嘗?」
他一向都是挺會裝傻充愣的。說著便拿起了湯匙,慢慢的喝起了粥來。
顧世安並沒有胃口,並沒有去吃,站起來就要離開。
才剛走了兩步,身後的陳效又慢悠悠的說道:「你就算是回去了也找不到人。」
顧世安這下就回頭看向了他,重新在位置上坐了下來。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問道:「你知道常尛在哪兒?」
她就那麼緊緊的盯著陳效,像是要從他的臉上看出點兒什麼來似的。
也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幾分的疲色來。她是要說什麼的,到最後也沒說,只是問陳效:「她在哪兒?」
陳效卻沒回答她的話,要笑不笑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在懷疑我?」
他的臉上帶了那些邪氣,語氣中是帶了些玩味的。
他這樣兒,就是生氣的前兆。
顧世安抿了抿唇,沒有吭聲。隔了那麼幾秒鐘,才僵硬的說道:「沒有。」
以陳效以往的性格,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今天卻並沒有發怒,重新拿起了勺子來,說道:「先把早餐吃了。」
顧世安沒有說話,拿起了勺子吃起了面前的粥來。
陳效越是這樣,她的心裡就越是不安。她哪裡有胃口,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將一碗粥吃完的。
陳效點了一大桌子的東西,後邊兒卻沒怎麼吃。就那麼淡淡的看著顧世安。
等著顧世安碗里的粥吃完,他就站了起來,徑直往外面走去。
顧世安也站了起來,跟著他往外面走。
待到上了車,陳效才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說道:「原來我在你眼中,就是一卑鄙小人。」
他的語氣裡帶著透著帶著寒意的玩味。
顧世安是想說沒有的,但剛才,她確實是懷疑了陳效的。要是這事兒……和他沒有關係,他怎麼會知道?
她到底還是僵著說了句沒有。
陳效這下就嗤了一聲。倒是沒有再繼續追究這事。
車子一路駛著,顧世安原本他是要往市區駛的,但卻沒有。到了市中心他就往北邊駛去。
兩邊的街道越來越陌生,顧世安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問道:「我們要去哪兒?」
陳效就要笑不笑的掃了她一眼,說道:「要是怕被賣掉,現在下車還來得及。」
他這話里還真是隨時隨地都帶著刺的。
車子駛得越是偏僻,顧世安的心裡就越是不安。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又開口問道:「常尛……她在哪兒?」
陳效仍舊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兒,說道:「她用不著你操心。你以為她和你一樣?」
他的話音剛落下,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接了起來,喂了一聲。
不知道電話那端的人說了句什麼,他很快就說了句知道了,然後掛了電話。
車子又駛了十來分鐘,顧世安才發覺這邊是老城區。陳效往前邊兒看了看,找了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將車停了下來。
他很快打開車門下了車,也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了一個鴨舌帽,反手給顧世安扣在頭上,淡淡的說道:「待會兒跟著我,別說話。」
這邊是安安靜靜的,來往的路人稀少。
顧世安就點點頭,陳效又拿出了一個鴨舌帽扣上,辨了辨方向,這才往前走。
一路都是小巷。四周的房屋老舊,都是些老房子。老房子是一棟挨著一棟的,奇怪的是並沒有什麼人。顧世安在這樣的安靜里莫名的就生出了幾分的緊張來。
陳效像是感覺了她的緊張似的,腳步稍稍的頓了頓,等著她走到和他並排著,伸手拍了拍她的頭,低笑了一聲,說道:「還真是個乖孩子。」
他的語氣是和平常有些不一樣的。微微的頓了頓,他看了顧世安一眼,接著問道:「要是待會兒你看到了常尛,你打算怎麼辦?」
這問題顧世安是沒想過的,她不由得愣了一下。她的潛意識裡,一直都是認為,常尛應該是出事了。卻從未想過,她是自己……
顧世安一時沒有說話,陳效帶了些玩味的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逼她,繼續帶著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