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遛鳥

  溫泉山行宮修築雖然沒有完成。


  可是這個時代以大為美的審美觀下,劉盈放眼看去,這修築在山嶺中的前殿,依舊透露著一股威武雄壯的氣息。


  籍孺從安瀾手中接過梨花雕木匣子,一聲不響的跟在劉盈身後。


  劉盈順著大殿走進去,就已經感受到一股溫熱的使其撲麵而來,帶著一種類似於硫磺的味道。


  說不上好聞,也說不上難聞。


  但是,這在氣候幹燥的冬日裏,卻給人一種非常舒服的體表反饋。


  走進前殿內裏後,劉盈聽到了流水聲。


  這裏邊的溫度,也變得更加溫熱。


  劉盈感到自己的身體開始出汗,扯了扯領口,下意識的把手放在腰間的玉帶上。


  明亮的火光下,他看到夏侯嬰已經在前邊等候著他,身上隨意的披著一個寬大的攤子,看起來有點像是浴巾,但實際上,更像是一個披著床單的中二健美男。


  “還不快伺候殿下寬衣。”


  夏侯嬰吩咐著,立刻就有兩個小宦官走上前來,伺候著劉盈寬衣。


  劉盈沒說話,攤開雙手,不一會兒便光著屁股遛起鳥來。


  這裏邊的溫度很高,劉盈看到水道裏邊流淌著的溫泉水,正在升騰熱氣。


  左右兩邊的宮內直道上,擺放了巨大的火盆,支棱了起來,放在石頭架子上,把一切都照得很清楚。


  劉盈甩著手,光著屁股遛著鳥。


  夏侯嬰很自然的落後劉盈幾步,便開始盯著他屁股上的胎記認真數了起來。


  劉盈隻當做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再往前邊走,文武大臣們都在。


  盧綰、周勃、陳平、灌嬰為首的眾人,齊刷刷的站成一排,都和夏侯嬰差不多,身上圍著一塊絲綢質地的浴巾。


  可是怎麽看,劉盈都覺得他們像是在披著床單……


  火光通透的有些過分。


  劉盈從他們麵前走過的時候,感覺自己都被火光照耀成了透明人。


  他不用刻意的去感受什麽,都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著自己的屁股。


  更誇張的,戚鰓這老賊,居然都數出聲音來了。


  別人都是默默地數一數。


  這家夥倒好了,直接一、二、三、四、五……


  ……


  劉盈很清楚戚鰓的心理活動。


  這家夥心裏肯定巴望不得劉盈屁股上數不出來三十六顆黑痣。


  可是啊!

  這身體是貨真價實。


  劉盈雖然兩世為人,但是也完全繼承了這一副身體的記憶。


  自然是貨真價實的劉盈。


  就算是拉了去和劉邦做親子鑒定,那也是完全沒問題的。


  炙熱的火焰,把這邊的彌漫開來的水汽,都蒸騰幹了。


  劉盈走到劉邦跟前的時候,劉邦已經笑吟吟抓起一塊浴巾,披在了劉盈的身上。


  劉盈感受著劉邦那熱切地目光,就知道從現在起,哪怕自己吃人,也沒有敢懷疑自己的身份了。


  “來來來!都下水吧!”


  劉邦含笑著揮了揮手。


  群臣拱手下拜,而後向著一邊上修建的古拙的溫泉池走了過去。


  劉盈和劉邦父子兩人,在溫泉池冒水口最前邊。


  往後邊走,是一個很長的引水渠,全部用石頭砌好,隻有五尺寬。


  文武大臣們,整好左邊一個右邊一個,挨著引水渠坐了下去。


  溫熱的泉水衝刷著人的身體。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發出舒服的哼哼聲來。


  劉邦也不例外,他身上有很多的戰傷。


  劉盈就緊挨著劉邦躺在鋪了一層玉石的水池邊上,看著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疤,他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


  劉邦抬起濕漉漉的大手,捧著水,淋在劉盈頭上。


  劉邦問:“怕嗎?”


  劉盈說:“不怕。”


  “這裏是在芒碭山逃往的時候,和人搶糧的時候,讓人劃了一刀。”


  劉邦摸著身上的傷口,沒有半點向著兒子炫耀的意思。


  劉盈伸手摸到一個戰傷,劉邦就能準確的說出這些傷口,是在那一場戰鬥中留下來的。


  一連說了五六場曆史上都記載得很清楚的惡戰後。


  劉盈問道:“父皇,為什麽你的傷口都在後背上?”


  劉邦捧水的動作僵硬了片刻,然後笑嘻嘻的給劉盈洗著頭:“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重點是,項藉那小子再怎麽厲害,再怎麽有拔山之力,萬人不可敵之猛,最後還是死在了垓下。”


  劉盈領悟過來,老爹這是在苦心孤詣的給自己傳遞跑路的經驗嗎?

  劉盈站起身來,順著鋪了一層玉石的溫泉池走了一圈。


  劉邦樂嗬著說:“當初在沛縣的時候,暮春三月,爹就帶著你去河裏洗澡。


  一轉眼,爹都是皇帝了。”


  劉盈又轉過頭來,看了看劉邦:“父皇你不是說……”


  “之前就說過了,稱呼這種東西,本身是為了凸顯尊卑,保持威嚴的。


  可是啊!

  你難道就不覺得老子坐在這裏,本身就代表著尊貴和威嚴?


  以前和你左右強調這些,本身是擔心你威信不足。


  可現在看來,爹以前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劉盈鬆了口氣:“這麽說,我以後能自稱我了,不用隨時板著臉自稱孤王和寡人了?”


  “不用。”劉邦說的很認真:“如果你需要依靠這些來維持自己的威信,那就說明你本身不行。


  恰恰相反的是,你人隻要站在這裏,就是威嚴。


  你這個人,就是尊貴。


  隻有這樣,你才能坐穩這個位置。”


  他有些輕蔑的笑了笑:“再說了,這些稱呼,更多時候,都是說給外人聽的。”


  劉盈點了點頭,忽然站直了身子。


  劉邦這感歎著:“爹征戰多年,暗傷太多,這些道理,本來還想著等你再大一點的時候,和你說……”


  話說到一半,劉邦皺起來了眉頭,下意識的轉身去看其他那些在“中下遊”撲騰的大臣們。


  因為他看到劉盈偷偷的在往下流淌的溫泉水裏撒尿……


  太子有點上火,那明黃色的水柱太明顯。


  劉邦呲了呲牙,始終沒說什麽。


  劉盈攤開手,很得意:“扯平了,他們懷疑我是山精妖怪變得,我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吧?”


  劉邦正要說話,卻感覺遠處有刺眼的光澤傳來,他下意識的轉過頭去。


  就看到籍孺赤膊高舉著一尊金光燦燦的帝冠,徐徐而前,口中更是發出一種高亢神聖的腔調來:

  “太子盈進獻帝冠於陛下,慶賀北伐成功之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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