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忘川水冷

  我這邊穩定下來，轉輪王看向黑衣說：「這件事我已經違背了閻王的本職，但是看在百鬼王是一片孝心的情份上，我可以網開一面，甘願替他承受一次。


  但問題是，葉綰貞是遲早都要離開人世的人，如果說繼續為走後的幾天要拖下去，那隻能說拖的是百鬼王，到最後……」


  轉輪王停頓了一會：「百鬼王是鬼王，他是陰魂不散之人，雖然有陽壽，但是陽壽明顯不如陰壽多。」


  「你的意思是，如果繼續下去，只不過是讓我娘的壽命多了幾日，但是歐陽玄紫的卻少了幾萬年，以至於耗盡？」


  黑衣都明白的道理我豈會不明白，只不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紫兒的脾氣，怎麼會同意放棄，如果他真的想要放棄，就不會等到今天還隱瞞我們。


  但是轉輪王和我們說這些，卻更加讓我和黑衣為難，不管是我們誰，都不能去阻止紫兒，我不會，黑衣也不會。


  畢竟誰都不想讓葉綰貞死。


  但黑衣沉默了一會問：「我的陰壽有多少？」


  「這個……」


  轉輪王抬起手算了一下，愣住：「尊者並沒有陰壽。」


  「……」黑衣並沒有多說什麼，也不問為什麼，但我不能不問，於是我忙著問：「為什麼黑衣沒有陰壽？」


  「黑衣？」轉輪王一臉莫名其妙，我這才說：「就是尊者。」


  轉輪王重新去看黑衣，說道：「黑衣不光沒有陰壽，也沒有陽壽，他本身就不存在天地間，他是金翅大鵬的魔性，可有可無，即便是常常在世上行走，也沒有陰壽和陽壽，但是他不會像是我們一樣，會死去，而他可以繼續活著，但要他把陰壽拿出來給誰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根本就沒有。」


  「那……」


  我剛想要說什麼，話到了嘴邊我又吞了回去，此時轉輪王說道：「你是想要問我，葉鵬的陽壽和陰壽？」


  我沒有說話，是因為我確實是這麼想的，但我絕對沒有想過那些不應該想的，要葉鵬把陰壽陽壽給葉綰貞，替代紫兒。


  人心都是肉長的，葉鵬對葉綰貞如何我看在眼裡，要不然也不會生出黑衣來了。


  但是轉輪王卻說：「葉鵬有陽壽，沒有陰壽，但是葉鵬這一世的陽壽只有幾十年，分不出來，分的話還不如葉綰貞的一個時辰，分不分也是沒有意義，而這一世死後，葉鵬會回歸佛界，所以他的壽命也不能用。」


  「那我的就更沒有了，要是有的話，還好說一些，興許可以給舅母一些。」


  我這時候才發現，弱小的人有多可憐，干點什麼都不能。


  黑衣站了一會：「還有誰有陰壽陽壽能給我娘？」


  「黑衣，你不能這樣……」我拉了一下黑衣，黑衣推了我一下：「你不要說話。」


  我看黑衣要發火了，我這才不說話了，跟著就看著黑衣。


  轉輪王看了我一會：「有人有也沒用，這次誰也幫不了葉綰貞。」


  「……」


  黑衣沉默下來，轉身朝著外面走去，但是他忽然又停下了，停下之後他轉身看著轉輪王：「我娘為什麼死後沒有轉世投胎的機會，這不是你們陰曹地府的事情么？」


  轉輪王緩緩說來：「雖然是我陰曹地府的事情，但卻也是天理。


  你娘雖然為善，一生都在平衡陰陽兩界而努力，但是畢竟她手裡斷送了太多的陰魂，陰間容不下這樣的人，我們也不敢留下，萬物皆有靈氣，如果我們護短，只因為是好人，我們就留下她，這是不可能的。」


  「可我娘一生沒有私心，從來都是為了你們做事。」黑衣有些憤怒，朝著轉輪王怒吼。


  轉輪王卻說：「雖然我是閻王，但也無法改變這件事情，但是……」


  「但是什麼？」


  黑衣問道，我便拉住了黑衣，想到些什麼，拉著黑衣走：「我們走吧，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你不要再問了，再問下去，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說的很認真，弄的轉輪王看我和黑衣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了。


  但我還是拉著黑衣一路去了閻王殿的外面。


  離開了閻王殿，我在忘川河邊上站了一會，跟著問生氣的黑衣：「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你娘死後沒有陰魂要怎樣？」


  黑衣注視著我：「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覺不會差吧，這樣你陪著我走走，我想想，我好像是知道點什麼，但是我記得有些不清楚了，所以也不敢跟你保證。」


  聽我說，黑衣跟著我在忘川河畔一邊走一邊說話。


  忘川河的下面有很多的人站在那裡，有些呆傻的，有些靈秀的，但是那些人的眼神都獃滯的盯著一個方向，這說明這些魂已經在這裡很多年了，看了就覺得可憐。


  但就人時間悲傷的事情比這還要多，我有時候不明白，為何這些魂魄不好好去轉世投胎，或許來生還會再遇見，留在這裡等，被忘川水侵蝕，到最後都失去了自我，即便是等待的人來了，他們也不認識了。


  見我悶悶不樂，黑衣問我：「你有什麼不高興的？」


  「我是替下面的那些人不高興，他們在這裡等著心愛的人，但是心愛的人經過這裡的時候未必看得見他們，就算是心愛的人也想著他們，也不見得就找得到他們。


  我聽說忘川河有很多，奈何橋也有很多，就好像是我們人間的路一樣，就像是進來陰間的陰陽路一樣。


  而每個魂魄來到陰間的時候，走的並不是同一條陰陽路，也不是過的同一條忘川河，既然是這樣，那怎麼才能找到對方。


  忘川河水深又冷，奈何的橋多又亂，陰陽路一條條，魂魄來到這裡是不可能讓你在這裡一座座經過的。


  這些橋圍繞著孟婆和中間的三生石，不管是什麼魂魄來到這裡，最後要去的地方都是孟婆那裡，喝一碗孟婆湯。


  如果是這樣，所有的魂魄只能走一條路，過一條河，經過一座橋，那最後還是會擦肩而過，等待又有什麼用呢？」


  聽到我說，黑衣好笑：「你只說對了一半，另一半就在這忘川里的這些陰魂上面。


  你或許不知道，這一座座的橋，不是你每一世死了都會經過的同一座。


  你這次經過的是這一條，下一次就是另外一條，忘川水深又冷，也很多，但是總有一世，等待的人會出現，記憶可以被冰封，緣分卻不會，終究會換來下一世的重逢。」


  被黑衣這般說，我便停了下來，不是去看忘川河水裡面的那些魂魄，而是看眼前的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