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雙傑!
楚乃出於齊,齊至元十八年,太子行逼宮之舉,圖弑父篡位,然,帝早有準備,太子大敗。
然,戰禍雖平,天下卻刀兵相見。
蘄州總管楚恒,據唐關而立,北抵蠻夷,西拒南陳,東合韓、秦等國,吞齊而滅周,終一統天下,立國為楚。
此後,唐關便為楚國之重械,多次為楚國立下汗馬之功。
今西北蠻夷蠢蠢欲動,楚宇軒受命鎮壓此地,唐關百姓齊齊歡欣鼓舞。
昨日之事,劉玥早已拋諸腦後。
清晨,自睡夢中醒來,楚宇軒早已不見蹤影,綠荷端著水盆,擠進屋內,上前為她穿衣梳妝。
一番忙碌,這才出門而去。
清晨的唐關,斜陽初升,揮灑下大片金黃,將整個唐關熏染的金光四射,如菩提仙境也似的。
唐關不少人信佛,尤崇那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故而那不遠的東城寺院便以觀音為名。
而那高聳入雲、高達八丈的青塔,也很有來頭。據聞乃是太祖建國之初便存在的,太祖據守唐關之際,便常於塔下訓練甲士。此後,青塔被納入觀音禪院之內,而後又擴建了幾座高聳閣樓,才有了今日如此之規模。
軍營卯時點卯,劉玥自然沒有遇見楚宇軒。
吃過早餐,卻不想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昨日自那觀音禪院歸來,思想盤踞於留守府卻也頗為不變,於是,便如前世一般,搬至了附近坊間的一座院子。好在夫妻二人除綠荷外,並未攜其他甚家人,再添兩丫鬟侍童也不覺擁擠。
“楚夫人,老身叨擾了。貿然到訪,你可千萬不要介意啊。”一著百褶裙,渾身上下洋溢著端莊秀雅氣質的中年婦女,緩步而來,見了劉玥,很是熱情。
昨日裏劉玥見過她,她乃是長史史萬慶之妻,喚為史劉氏,據聞乃是安西劉氏庶女,雖不得寵,卻也可算得上大家閨秀。年已近五十之數,卻依舊如四十歲的人兒,令人好生羨慕。
劉玥也不過剛剛至此,自然急於打好關係,這史劉氏正好。見她言語客氣,哪敢托大,忙燦笑回眸:“蘭心姐姐客氣了,您癡長我幾歲,不若我叫你一聲姐姐,日後妹妹有甚得罪之處,還望海涵。”畢竟是相府千金,家教嚴厲,待人接物無不透露著煦煦東日之和氣,令人倍感溫暖。
史劉氏便是如此,蘭心正是她的閨名。
她本便是來尋劉玥,與她打好關係。畢竟此地以後便是楚宇軒做主了,況且女兒家不及男兒那般,好勇鬥狠,勾引鬥角之事卻是少上不少。
一雙如月般的秀眸瞬間化為一泓秋水,光明中透著水汽,似極致感動的淚水盈滿,拉著劉玥的纖瘦手臂,略顯感性的聲音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濕意:“妹妹有心了,我就托大了。”
“姐姐快請進!”
“妹妹請!”
不一會兒的功夫,兩人便如相敬如賓的夫妻一般,琴瑟和鳴。
之後幾天,兩人便多有走動。
除了朝九晚五的打發時日,史劉氏亦將自己其餘的姐妹一一介紹給了劉玥,幾人之間越發熟稔了。
這一日。
城裏出了一樁喜事。
縣丞杜垢之女,二八年華,待字閨中。聞聽此女乃女中豪傑,善舞刀劍,常有驚人之舉。便在上月,成人禮上,大放豪言,若哪家兒郎能應下她三樁事情,便無論來人身材樣貌如何,家境是富是窮,皆下嫁於他。
此女名喚德馨,在這小小的唐縣中可謂是豔名遠播啊。
況此地乃與胡接軌之地,民風相較於關中之地,卻要彪悍許多,多半人家卻是崇尚武力,杜家小女此等女中豪傑,又生的一副好麵孔,卻是令許多未婚少男心向往之。
此消息一出,杜家的門檻,卻立時要被踏平了。
而這一日,杜家女家長,杜孫氏卻找上門了。
這些時日裏,在史劉氏的牽線之下,劉玥與杜孫氏的關係,可謂是突飛猛進,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找她所為何事,原是與杜家小女之事有關。她所謂三樁事,皆是武藝切磋,這些時日有了人選。本來,這便是好事,一個願娶,一個願嫁,天作之合。可奈何天公不作美,應親之人一下來了兩位,各個乃尚武之英俊後生,叫人難以抉擇。請劉玥前去,自不是請她決斷,而是要進行比武招親,請她去做個評判而已。
但即便如此,劉玥亦是甘之如飴。
恰逢此時楚宇軒自軍營而歸,被劉玥抓了壯丁,夫妻二人聯袂而至,讓不少聞訊而來的夫人太太,達官老爺皆是眼前一亮。男的俊逸不凡,仿若月下金童。女的瑞麗端莊,恍如蕊宮仙子臨凡。兩人相攜而至,不知羨煞多少人。
眾人分主次自高台閣樓坐定,靜候比武者出場。
不一刻,兩騎飛奔至此。
左手一人,著金鎖鏈子甲,手執一杆長槍,長發以藍帶束之,風騎而動,成馬尾狀自腦後飄蕩。一張俊逸非凡麵容,劍眉入鬢,英氣勃勃。
右邊一騎,渾身上下洋溢著一股暖暖的味道,一笑一盼間,如執筆儒士。手中一把精鋼長劍,想來便是善於擊劍之道。
兩騎到前,齊齊行禮。
果然,左邊騎士動作鏗鏘有力,右邊一人滿是君子風範。這等風采男兒,由不得眾人不叫上一聲好。叫完後才察覺,不知自己是為那邊喝彩,隻能訕訕而沒了下文。
一聲鑼鼓聲起,有家人執紅紙而來,誦念小姐考校題目。
小姐三題,皆是考校武藝。
第一場,便是箭藝。
自然,此比箭非是讓其二人站於遠處,射擊箭靶比試高低。小姐之題,有三場六分。如何三場?第一場,小姐於遠處設有箭靶,此箭靶非彼箭靶,乃是一元貞通寶,兩人立於黃線之外,誰人可箭穿銅錢孔心,便可獲勝,積一分。二場,家人拋起銅錢,誰人同樣射中銅錢孔心,便可獲勝,積兩分。三場,卻要考校騎藝,駕輕騎而過,銅錢拋至空中,落地之前誰可射中,便可獲勝,積上三分。
最終成績,以分數而定。
規則被家人大聲念出,頓時引起轟然大波。
此等比試方法,非是萬中難挑其一的神射之手,恐難以做到。這倆後生雖是一方俊彥,但想來不至箭藝如此高明。一時之間,居然讓人扼腕歎息,果然美人芳心難得啊。
然則,比試兩人,卻無有絲毫退色,一時倒讓人生出了些許希望。
“咚——”
一聲鑼鳴,一騎奔出。
彎弓如滿月,胯下嘶風烈馬,人立而起,一聲‘錚’鳴,一點寒芒耀動,‘刷’的輕鳴,勁風帶動百步之外的銅錢箭靶,翎羽錚動,已是一箭正中紅心。
“趙長生,承讓了。”
揚槍抱拳,氣勢淩人,已然一騎奔出。
後者不遠落下絲毫下風,馬鞭一揚,胯下白駒讚動,已是彎弓而指,轉眉間,指動弦鬆,長箭激射而出,‘鐸’聲鳴動,箭刃與銅錢中間孔洞契合了一絲。
家人飛奔而回,朗聲匯報:“此回合,趙長生勝。”
鬆弦之際,皇甫正已有了悔意。此刻聞聽家人所言,一聲長歎,捶胸頓足,顯然被打擊不輕。若不是剛才被趙長生氣勢所激,他也不至犯此過錯,徒落後風。
隻是,此時未有反悔之可能,隻得強壓心頭怨火,調整心緒,以圖後教。
一合,趙長生獲勝,積一分。
卷土重來,皇甫正雖風采依舊,卻小心翼翼,不敢生出任何怠慢之心,以致飲恨。故此,此回合,二人皆拿出渾身解數,各積二分。
然上合之故,趙長生暫領先機。
哨聲動,鑼鼓鳴,二騎齊出。公子多嬌,少俠初露崢嶸,二騎不期而遇,打馬盤旋,氣勢相較,如衝天鬥牛,互不相讓。一人風姿俊雅,一人英氣勃發,皆是世間少見俊秀良才,看的閣樓上眾人目不轉睛。
銅錢鳴動,自百步之外由家人拋起,直入雲霄。此等距離,銅錢不過拇指粗細,能瞧得清楚已是不易,何況箭穿其心,雖談不上登天之數,卻也相較不遠矣。
然此二人皆是可百步之外穿楊人物,何懼此險。沉心靜氣,不為對方氣勢所奪,齊齊彎弓搭箭,馬鳴嘶昂間,那箭矢已是脫手而出,化作一抹流星寒芒,直射天際。
‘嗡嗡’間,遠處校場邊沿處樺樹之上,已是多了兩枚尾翼顫嗚不休的箭矢,箭首上各有一枚元貞通寶。兩人看也不看,打馬而回,至閣樓前,衝眾人抱拳而禮。
這一場,卻是又打一平手。
老家人長須飛揚,縱馬而來,手中握著兩枚元貞通寶,朗聲宣布:“此一役,趙長生勝!”
趙長生聞聽此言,打馬而饒,衝眾人拱手盈笑,俊逸的麵龐上滿是得色。而餘者,捶胸頓足,為自己的輕敵失誤扼腕歎息,不勝悔恨。
然,校場比試,各安天命,卻也不好多言。
君子六藝,文人尚禮、樂者。而騎禦之道,素來皆是武將之好。好男兒習騎射之道,疆場殺敵揚名,光宗耀祖,恩澤後輩。前一場,二人皆善騎射之士,百步穿楊,五一不準。
此一場,依舊與騎射之事息息相關。
杜縣丞有金甲玉帶一副,乃其父所留。此役,便是以此物為賭注。杜丞置金甲、玉帶二物於十裏坡,二人輕甲上陣,誰人奪得二物,便是此場贏家。
三場比試,趙長生已勝一場,若此場再勝,皇甫正便再無機會,心下凜然,不敢怠慢,胯下駿馬清揚啼鳴,輾轉不前,心下卻是在計較,如何置之死地而生。
鑼鳴,炮響,打馬而出。
趙長生一個不查,令其領先一程,已是不喜,駕騎跟隨其後。二人一前一後,出得杜家大院,辨明方向,便已展開渾身解數。
趙長生銳氣難當,已是領先而去。
皇甫正為人風流儒雅,卻是不欲就此浪費體力,徒勞費力,欲待尋得玉帶金甲後,以圖後教,以智謀而奪勝利。然則,趙長生犀利至極,他卻也不曾放心任其自放,緊隨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