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看透
敲開門，看到葉孜眼睛紅腫，慕寧佑古井不波的雙眼，微微露出心疼的神采。
可他既然不能許給葉孜幸福，便要管好自己的情緒，因此稍縱即逝的心痛過後，他又變得神色如常。
兩人面對面站立著，氣氛沉重而尷尬。
「陽陽以後，就由你帶著吧。」慕寧佑先給葉孜喂下一顆定心丸，免得葉孜還要為了陽陽的事情而糾結。
葉孜詫異的抬眸，雖然心裡寬慰，可陽陽畢竟也是慕寧佑的兒子，「那你……」
「晚些時候，律師會把手續辦好，你只要簽字就可以。」慕寧佑打斷了葉孜吞吞吐吐的話語，辦事顯得乾淨利落。
葉孜獃獃的點頭，一切聽從慕寧佑的安排。
低眉，掃了眼腕錶，慕寧佑又說：「律師大概六點左右會過來，在這之前，你收拾好自己和陽陽的行李，八點，我送你們去霍文軒那裡。」
葉孜忍了又忍，聽著慕寧佑為她安排好一切，她怎能不觸動。
於是眼角滑落一顆淚，但她什麼也沒說，因為說什麼都沒用。
輕嗯一聲，葉孜背過身，快速揩去臉上的淚珠。
發現葉孜肩膀輕顫，慕寧佑眼神深邃卻隱忍，天知道他要多克制，才能壓下去抱住葉孜的衝動。
明明這個女人的一切苦難都是拜他所賜，不管是白若雲還是安澤，抑或慕奶奶還有孫茉莉。
矛盾的源頭，僅僅是他想要跟葉孜長相廝守。
「就這樣，晚點我來接你。」音色低沉的囑咐完畢，慕寧佑轉頭便走。
在慕奶奶割腕的那一刻，他就看透了，只要慕奶奶在世一天，他就給不了葉孜幸福，反而只能給對方帶去屈辱。
這是他第一次，心甘情願的主動放手，儘管過程艱難，可他必須認命。
他會遠遠的守著葉孜母子，只要葉孜跟陽陽過得好，他自己再不快樂，都無所謂。
六點，慕寧佑的律師準時來到葉孜家中，當葉孜快速瀏覽完文件，發現那筆數目驚人的贍養費時，眼眶頓時變紅。
八點，慕寧佑來到公寓，問葉孜準備好了沒有。
葉孜點頭，剛想去叫陽陽，不知為何又停住腳步。
面色踟躕，葉孜澀澀一笑，「慕寧佑，我知道放棄撫養權的一方，需要支付贍養費，可你拿出那麼多錢……」
葉孜話未說完，就被慕寧佑霸道的打斷，「葉孜，我只想你跟陽陽過得好，不會為錢這種東西發愁，別拒絕。否則不管你走到哪裡，我都不放心。」
葉孜微微抿唇，目光凄迷的輕嗯一聲。
「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呀？」陽陽從卧室跑出來，臉上興奮不已，彷彿還不知道，自己要跟慕寧佑分別了。
孩子的天真爛漫，讓葉孜心裡更加堵得慌，「馬上出發。」
坐進慕寧佑的車裡，陽陽想起葉孜所說的琉璃灣，便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珠，目光好奇的詢問慕寧佑，「爸爸，那個琉璃灣，是不是很漂亮呀？」
「是，那裡很美，媽媽就是在那裡生下陽陽的。」慕寧佑耐心的為陽陽解說，他從未忘記過，葉孜生陽陽的時候，他沒能陪在葉孜身邊，便不由得惋惜的自嘲一笑。
葉孜聽了慕寧佑的話，心裡愈發不是滋味，便眼圈泛紅的看向窗外。
下飛機后，慕寧佑提前預約好專車司機，把葉孜的行李放進後備箱。
目視著葉孜跟陽陽坐進車裡，慕寧佑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對葉孜叮囑道：「好好照顧自己跟陽陽，別讓我擔心。」
沒想到慕寧佑只將她們母子送到機場，葉孜的眼底，暈出一圈圈不舍跟難過，「你不跟我們一起過去嗎？」
慕寧佑莞爾一笑，雙眼痴痴地凝著葉孜，似乎要在臨別前看個夠，方便將對方的樣子牢牢的印在腦子裡，「不了，我已經跟霍文軒聯繫過了，所以你不用擔心他還會趕你走。」
「爸爸，你要回去嗎？為什麼啊？媽媽說你會跟我們一起的啊！」陽陽瞧著慕寧佑要走，面上是深深的依賴跟眷戀，語氣也很急切，小腦袋都探出了窗外。
慕寧佑欠了欠身子，揉著陽陽的腦袋哄騙說：「爸爸工作很忙，過段時間再來陪你們好不好？」
「好吧。」陽陽失落的撇撇嘴，臉上再無激動和雀躍的神采。
知道慕寧佑的內心此刻不比自己好受，葉孜卻只能將陽陽拉回來坐好。
此時，她不顧上自己的心情，也無法顧及慕寧佑的感受，既然就此了斷，多說無益。
這樣也好，至少她可以沒有牽絆的，去為自己贖罪，為霍文軒做些彌補。
回到s市，慕寧佑來到醫院，見慕奶奶還沒醒，便難免生出憂慮。
「爺爺，奶奶還沒有醒過來嗎？」
慕爺爺將慕寧佑拉到走廊，低聲解釋道：「下午就醒了，身體還是有點虛，喝了點粥，就又睡下了。」
聞言，慕寧佑緊鎖的眉頭，適才舒緩。
爺孫倆走出長廊，在醫院的後花園，用香煙排解著心中的煩躁。
「阿佑，我替你奶奶，跟你說句對不起！」沉默了許久的慕爺爺，無可奈何般跟慕寧佑道歉，覺得自己的老伴，這次確實有些過分了。
慕寧佑苦苦一笑，假裝若無其事的回道：「沒什麼，她再怎麼不講理，也是我親奶奶。」
「那你跟葉孜？」慕爺爺察覺到慕寧佑眼裡的頹然，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慕寧佑怔了數秒，隨後才神色避諱的敷衍道：「結束了。」
慕爺爺驚愕的抬眸，見慕寧佑不像在開玩笑，便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爺爺，我把陽陽的撫養權轉給葉孜了，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我虧欠她太多了。」慕寧佑思來想去，認為還是要跟慕爺爺知會一聲。
慕爺爺聞聲，不舍又諒解，最後只拍了拍慕寧佑的肩膀，安慰道：「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主，不用跟我商量。」
目送慕爺爺腿腳不靈便的往回走，慕寧佑自嘲一笑：奶奶，如果您有爺爺一半通情達理，該有多好。
在醫院陪護了一夜，慕奶奶第二天很早就醒了。
瞧見慕寧佑哪都沒去，就在她身旁，她笑逐顏開，內心安慰，覺得自己終於賭對了，也終於把自己的孫子從火坑拉回來了。
吃早飯的時候，慕奶奶望著碗里的牛奶麥片，想起陽陽愛吃這個，便詢問慕寧佑說：「陽陽已經接回來了吧？」
慕寧佑坦誠的搖頭，「我把陽陽的撫養權，轉給葉孜了。」
慕寧佑此話一出，慕奶奶震怒不已，頓時失了胃口。
把碗重重一摔，慕奶奶臉上的皺紋，都因為怒氣而微微抖動，「阿佑！你好糊塗！我們好不容易才把陽陽的撫養權給拿到，你怎麼說讓就讓？陽陽現在在哪裡？」
慕寧佑眼神疲倦的搪塞道：「反正不在s市，跟葉孜走了。」
「走了？」慕奶奶定定的望著慕寧佑，直到確認自己的孫子沒有撒謊，她立刻掀開被子，作勢要去找人。
「我們慕家的血脈，憑什麼讓那個女人帶走！她能給陽陽帶來什麼？阿佑，不是我說你，你怎麼那麼傻？那可是你親兒子，你就捨得拱手讓人？」
訓斥完畢，慕奶奶轉頭望著慕爺爺，語氣緊迫的要求道：「老頭子，快給我安排一輛車，我要把陽陽搶回來！」
慕爺爺恍若未聞，站在原地不動，只表示：「孩子自己的事情，你就別再插手了。」
「我怎麼能不插手？阿佑不是你親孫子是不是？陽陽不是你親重孫是不是？死老頭子，你怎麼也學著阿佑跟我抬杠！」
慕***氣勢，生生將慕爺爺壓倒。
慕爺爺顧及慕奶奶身體還未痊癒，懶得跟對方爭辯，於是就不再吭聲，但也沒有給慕奶奶派車的打算。
慕奶奶被爺孫倆氣得不輕，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勢必要把陽陽奪回來的架勢。
「奶奶，如果你非要去找葉孜麻煩，我只能告訴您：以死相逼這種事，不是只有您做的出來。」慕寧佑目光陰鬱的望著慕奶奶，不苟言笑的神色，將慕家二老雙雙震住。
慕爺爺從昨天就發覺慕寧佑整個人似乎少了些什麼，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似的，便害怕慕寧佑當真干傻事，所以就一個勁給慕奶奶使眼色。
慕奶奶哪能不害怕，但又真心捨不得陽陽，便一臉的踟躕和糾結。
「阿佑，你別這樣嚇唬奶奶好不好，我……」
「奶奶，您見好就收吧，算我求您了。」慕寧佑不願聽慕奶奶苦口婆心的勸說，及時打斷對方，眸色灰暗的他，眼底沒有一絲光彩。
慕奶奶愣了愣，被慕寧佑鬱鬱寡歡的神態給嚇到。
她明白此次慕寧佑能做出讓步，完全是出於孝順，可她也是真心捨不得陽陽。
但權衡再三，她不敢一再挑戰慕寧佑的底線。是故：奪回陽陽的想法，就只得打消。
時光飛逝，轉眼間，葉孜來到琉璃灣，已經半個多月。
霍文軒有了陽陽和葉孜的陪伴，心情變得開朗，除卻臉色愈顯蒼白之外，幾乎跟以往一樣丰神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