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光明墜入黑暗
“冥域通道蠢蠢欲動，你得去親自看守。”大殿之內，韓老夫子開門見山，他的心情很糟糕。
“不是說還要十年的時間麽？”浪兄疑惑。
“原本是如此，不過冥域那些人連十年都不願等了。”韓老夫子歎了歎氣。
浪兄皺了皺眉頭，什麽話也沒說，微微點頭，轉身離開。
浪兄剛走不久，韓君進了大殿。
“回來了。”韓君行禮。
“韓紛的事，你應該比我知道的早吧。”韓老夫子點點頭，問道。
“是的，起先我也不知會牽涉如此之大。”
“不怪你，冥域謀劃甚大，連我也是後知後覺。”
“師尊，那現在當如何？”韓君問道。
“你可能還不知道，韓紛失蹤了，他並未按照約定來中洲。”韓老夫子望著韓君身後的大殿入口，希望那個少年能興衝衝走進來，帶著笑意。
“包子呢？”韓君可記得當初他讓包子跟隨韓紛，就算包子不能幹涉韓紛的福禍，但他的行蹤好歹知道吧。
“包子回了雲煙域，他有他的事情要處理。”韓老夫子說道。
“這……金色的儒家資質最終被魔種侵蝕，墜入魔道，這是何等的荒唐？”一直以來那個和顏悅色的韓君罕見地露出怒容。
“冥域彼此怕是下了血本，它們謀劃甚大。不光是韓紛，恐怕縱橫域這一次都要經曆有史以來的最大的劫難了。”韓老夫子已經記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次歎氣了。
“雲煙域的那些人就眼睜睜地看著麽？同為人族，他們就要袖手旁觀？”韓君問。
“你也知道，我們兩域雖然都為人族，可縱橫域那些人自視奇高，總覺得高我們一等，在他們眼中，我們就和那有靈智的妖獸相差無幾。”說到此處，韓老夫子也滿是無奈。
“本自同根生，非要分個高低貴賤。”饒是修身養性幾十年，韓君也壓不住心裏的那股不忿。
“雖然雲煙域的來人隻字未提過他們所在的那片大陸，但我覺得……”韓老夫子說到此處頓了頓，“我覺得他們也不過如此。”
嘴上雖然這麽說著，但其實那一頓的時候，韓老夫子傳音給韓君一段話，一段隻屬於他自己的推測，一段不能也不敢說出口的話。
韓君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眼睛好像是進了什麽東西，其實他是為了掩蓋自己眼中無法壓抑的震驚。
“當下我們首先要找到韓紛，就算他真的墜入了魔道，隻要他的心向善，我還有辦法給他撥亂反正！”韓老夫子抖了抖袖子，氣勢恢宏。
“好，我親自去找。”韓君行儒教禮，告退。
儒教議事大廳，趙正雍端正坐在主位之上。
“再派出聞聽樓二十位斥候搜查韓紛的下落，另外左右你二人火速趕往北洲杏花鎮，將韓紛的父母護送到中洲，以防萬一。”
左右是聞聽樓兩位管理人，一左一右，是趙正雍的左膀右臂。
聞聽樓是獨立於中洲儒教之外的一個情報機構。當然，有時也負責解決一些拿不上台麵的事情。一般情況下趙正雍絕對不會去動用聞聽樓的力量，一旦用了，就說明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已經非比尋常了。
左右二人領命告退，走出議事大廳後，兩人開始研究起這事兒來。
“趙院長此次竟然讓你我二人親自出動，看來非同小可啊。”左說道。
“這是自然，不過院長的那一個以防萬一，防的是什麽萬一？”右問道。
對於右的明知故問，左並未給出答案。左右二人對視了幾秒，誰也沒有說話，大家對此都心知肚明。
畢竟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冥域，格格拉大巫師靜靜站立在一處高台之上，高台的修建頗有講究，陽光照射下來將台上反射的異常明亮，有聚光的效果。
格格拉就沐浴在這亮的刺眼的陽光之下，身著一身白袍，戴著黑色已經占據白色五分之四的麵具。
一身白袍沐浴在陽光之下，顯得神聖而不可侵犯。很難想象這是冥域冥族的掌管者，冥域輩分最老實力最為深不可測的魔頭。
“比我想的還要早了些啊，準備的一些後手也沒用到，竟然還修煉了魔噬……”格格拉喃喃道，通過紫幻對韓紛的監視，他知曉韓紛最新的近況。
明明是應該高興的一件事情，格格拉的心情卻不怎麽好。
原計劃裏韓紛是可以成功去往中洲找那些大能幫忙去除魔種的。當然，他們能做到的隻有拖延時間，拖個七八年，最後還是會失敗。韓紛最終會在那種無力的感覺中，無盡的絕望之下，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魔種侵蝕。
現在卻硬生生地提前了，提前了七八年，格格拉的一些安排就要臨時變動，變動就意味著風險與意外。
他在考慮得失——韓紛是否值得他臨時更改計劃？如果失敗了，這個後果是否是自己能承擔的起的，冥域還有沒有再翻身的可能？
格格拉向來都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他已經做好了決定。
“老魔頭。”格格拉巫師開口，他的聲音遠遠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恐怖瘮人，反而顯得深幽而又令人神往。
就像是深穀之中回響起的婉轉唱腔，又似無盡重山輾轉不停地啼鳴。
一團灰黑色的霧氣緩緩飄向高台，這團霧氣無比凝實，給人感覺伸手過去就能觸碰的到，但其形態又縹緲無比，不可捉摸。
“巫師大人。”灰黑色的霧氣凝聚成一個人形。
被稱為老魔頭披著灰黑色長袍，長袍上有寬大的兜帽，麵部是沒有遮擋的，但能看到的隻有一片黑暗，以及黑暗中若隱若現的兩個光點，一個幽綠色，一個暗紅色。
“韓紛已經墜入魔道，計劃提前。”格格拉巫師說道。
“……好。”老魔頭沉吟一會，才回應道。
這個計劃關乎著整個冥域的興盛，任何一個決定都有可能牽連大勢，更別說是將整個計劃提前。
老魔頭雖然心有疑惑，但對於格格拉巫師的無條件的信奉讓他沒有多問。
“韓紛修煉了魔噬。”格格拉知道他在猶豫什麽，直接說道。
“原來如此，真是天助我冥域，屬下立刻去辦。”老魔頭整個人興奮不已，話沒說完就著急地退走。
“本來是打算等我冥域入侵縱橫域之時再去傳授他魔噬，沒曾想竟自己提前修了，此子的性格，有些超出我的預料，也不知是好是壞啊。”格格拉顯然不像老魔頭那般欣喜，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論是好是壞。
……
半年後。
韓紛出關，還是三境巔峰的修為，雖然紅金色能量已經成功凝聚化液，但因為悟道的緣故無法晉升四境。
正當韓紛欲要走出洞穴之時，一個虛影自他的身前凝聚。
韓紛反應極快，迅速後撤一步，手中的“禦”字真言已經凝聚完成。
兩人互相對視著，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韓紛看著眼前戴著奇怪麵具身著一身白袍的虛影，暫時拿捏不住深淺。
“你好，我是格格拉。”格格拉開口，中正的自我介紹。
“你好，在下韓紛。”韓紛沒有行禮，隻是微微躬身，畢竟身上還凝聚著真言。
“你體內的魔種，就是導致你陷入魔道的那東西，是我的一手安排。”格格拉伸手指了指韓紛的心口位置。
“什麽？”韓紛大感驚駭，對方一開口就驚為天人。
“你有什麽目的？”韓紛問道。
“我的目的是入侵縱橫域，為我魔道修士占據一塊生存之地。”格格拉坦誠道。
“為什麽是我？”韓紛有些不解，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委屈，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因為你天賦異稟。”格格拉不願多說。
“你想跟我打什麽賭？”韓紛沒忘記格格拉之前的話。
“簡單，就是做一個小小的測試，你沒有去中洲，大家都在尋找你，現在除了韓老夫子之外，其他人都分身乏術，北洲的淩天道人走火入魔，我再放出你重傷在太古之森的消息，看一看他會怎麽選。”格格拉嘴臉抿起笑意。
“對了，順便再去試試韓君，你應該更重視那位吧？”
韓紛陷入沉默。
良久，他聲音沙啞地開口：“你怎麽證明之前的話是真的？”多疑是韓紛的天性，不論是在什麽時候。
“這個好說，你沒見過我，但一定見過儒教的那位太上長老，見過韓君吧。”格格拉巫師引導著。
韓紛再度陷入沉默，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格格拉的虛影緩緩消散，天地間萬籟俱寂。
半年的時間足以發生很多事情？
先是冥域的通道的加速行成，為了封印通道，讓其放慢行成的速度，除卻浪兄之外，白仙子也去幫忙，二人現在離不開半步。
後是東南北三洲陸續有魔教修士出沒，屠了幾個村落，本來以為隻是魔教的留在縱橫域的餘孽，沒曾想是早有謀劃，背後之人是一位九境的魔頭，為了保證萬無一失，老酒鬼和劍老相伴同去。
不僅是如此，就連妖域也走了蠢蠢欲動的跡象，夕陽姑娘親自去坐鎮。
縱橫域的八位大能隻剩下韓老夫子、淩天道人和空明老人，佛教中鎮壓著一尊魔頭，空明老人也是被限製了活動。淩天道人據說是走火入魔，狀態瘋癲，殺了不少無辜之人。
中洲，一座不知名的高山之上。
“一個是人族未來的希望，一個是縱橫域的支柱之一，你怎麽選？”說話的竟是老巫師，是他在縱橫域凝聚的虛影，不具備半點修為。
“你真是一手好算計啊，不惜把陣仗弄的這麽大，隻是為了韓紛？”韓老夫子臉上隱隱有怒容。
“為他一人，當然不至於，你應該多少了解我一些。”老巫師語氣平靜，沒有半點計劃成功的欣喜驕傲。
“韓紛對我人族有多大的作用？”韓老夫子不理會格格拉的話，自顧自問道。
“既然你問了，我可以告訴你，就當是我們之間的一個賭局，我們兩之間的第二次賭局，希望你能再贏一次。”格格拉說到這裏頓了頓，這一瞬間他突然展露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恐怖氣勢，天空在那一刻甚至都黑了一瞬。
虛影承載不住這麽強大的氣勢，自行破碎，格格拉最後的一段話飄蕩在天地間。
“韓紛是日後戰場上的一大助力，就像當年那個金色儒家資質的修士一樣，他叫什麽來著，我忘了……”
韓老夫子瞳孔猛地放大，身體一震。
他陷入抉擇之中，如果真如格格拉所說，那麽韓紛的重要性也絲毫不差。
可格格拉巫師狡猾異常，這話幾成真幾成假，韓老夫子分辨不出。
格格拉當然說了假話，他可從來不對敵人說實話。
卜算的結果顯示，韓紛將是帶領人族走向昌盛的那個人，比格格拉所說的還要重要無數倍。
最終韓老夫子趕往了北洲，他選擇了淩天道人。
韓老夫子離開之後，格格拉巫師的虛影重新凝聚。他看著韓老夫子離開的方向，眼神平靜。
“看到了吧，這是你的第一份禮物，還有第二份呢！”格格拉說罷虛影再次消散。
通過格格拉的術法，韓紛全程看完聽盡二人的所有動作與對話。他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滋味兒，總之這感覺可不怎麽舒服。
韓君此時正在議事大廳中和中洲儒教的負責人趙正雍商量事情。
格格拉的虛影緩緩在大殿之中凝聚，然而二人並沒有發現。
“韓紛找到了嗎？”韓君問道。
“還沒有，不過我已經派人去接他的父母送到這裏，也是以防萬一。”趙正雍滿臉嚴肅。
“如果他最後徹底墜入魔道，有這麽一個後手，也能起到作用。”趙正雍補充了一句。
“也好……”韓君皺起眉頭思考一番，最終還是同意了。
“咳咳~我還用的著問嗎？”一個聲音響起，韓君和趙正雍後知後覺，嚇得急忙做出防禦姿態。說話的是格格拉，這話是說給韓紛的。
韓紛眼中最後的那點希冀的光芒也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怒火。
“不用了。”韓紛的聲音冷漠，不摻雜半點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