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生有得失
如果說有幸福指數一說的話,杏花鎮絕對是排名數一數二的地方,小鎮上的居民們性格淳樸,而且都是一副與生俱來的樂天性子。
小鎮的每一條街上都聽得到歡聲笑語,不論是孩子的還是大人的,上了些年紀的人喜歡在茶肆上度過專屬於午後的慵懶時光,傳聞這裏還是儒教一位大人物的出生地,不過那畢竟是三百年前流傳下來的說法,真假難辨。
初春臨近,萬物於寵寵欲動中展現出鮮活的生命力,幾抹綠色已經迫不及待的從還未徹底散盡寒氣的大地裏嶄露頭角。
杏花鎮五裏外,小徑上,小徑略窄,師徒二人一前一後趕著路。
師傅約莫是不惑之年,徒弟看著是十三四歲的樣子,一大一小皆是青衣長袍,徒弟背著一個小書箱,學著師傅把步子邁的很大,長袍的寬大袖子隨著徒弟的雙臂來回擺動,帶起陣陣輕風。師傅一手背後,一手握著一本經書。
“長仁啊,不要抱怨書箱太重路途太遠,我們儒家有句話叫做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師傅又開始了他的絮絮叨叨。
“師傅,可我沒有抱怨啊。”徒弟睜著靈動的雙眼看向師傅的後腦勺。
“咳咳,你以為師傅看不出你內心所想嗎?”師傅解釋道,作為師傅怎麽能在弟子麵前丟人現眼?
“哦哦,我抱怨是因為師傅你把你的書也放進了我的書箱裏。”小孩子向來都是童言無忌。
“你看這些小路兩旁生長的野花,美麗而又頑強,野生野長,沒人告訴它們怎麽開才漂亮。”師傅心虛的不行,急忙轉移了話題。
“哪裏有野花?”弟子看著光禿禿的草地。
“心中。”師傅高深莫測道。
“師傅,我們還有多遠才能到師公的老家啊?”他早就習慣了師傅閑暇時的胡說八道,直接問道。
“快到了。”
“你三天前就這麽說了!”
春江河畔,陽光明媚,一位天藍色長袍少年半躺在河邊的草地上,嘴裏叼著一根稻草杆,雙手撐著後腦勺,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地看著河麵上被風吹起的波瀾。
如果有高手在此地,便會發現少年身上湧現的濃濃的道意,隻不過未經修煉,這種道意沒有絲毫作用,但確是少年驚人悟性的一種表現和象征。
看了看日頭,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少年站起身來,隨意拍了拍衣服便離開了,韓紛已經想開了,雖然沒有異於常人的悟性,但他的資質是可以修行的呀,這不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嗎?為何要失落呢!
正值中午,韓記酒館生意火爆,客人們絡繹不絕,多是長平教派選拔過後離開的人們,落選後鬱鬱不得誌,來此隻是為了要借酒消愁,順便填飽肚子。
二樓靠窗的位置,韓紛左臂撐在窗沿上,右手拿著屬於他杏花鎮小公子的招牌——晶瑩剔透的酒葫蘆,酒水在陽光的反射下在桌上印出斑斕色彩,煞是好看。
這是他們的傳家寶,祖祖輩輩傳下來,到了韓父那一代,韓父找人鑒定了葫蘆的品質,得知是一種特殊材質的水晶,並不是很值錢,在修行界,這種東西就是放在尋常老百姓眼裏也最多相當是一件奢侈品而已。
如果拿那個孫家的小千金來看,這葫蘆和值錢完全不搭邊,頂多能算得上是賣相不錯。
得知真相的韓父頓時失望不已,也不再重視這件所謂的傳家寶,這才有幸成為韓紛的私人用品。
“這位客觀,實在不好意思,已經坐滿了,要不您在等等?”一樓門口,負責招待的小二歉意地說道。
站在門口的正是遠道而來的師傅二人,師傅越過小二,探頭張望了一下,果然是人滿為患,似乎是出於不甘心,他又把目光抬向二樓。
韓紛本就閑來無事,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正好和中年男人的視線對上。
“那裏,小二,我們可以和那位少年郎拚桌的。”中年男子伸手指向韓紛所在的地方。
小二抬頭以詢問的眼神看向韓紛,韓紛點了點頭,又愜意地小啜了一口酒。
不一會,師徒二人便上樓來,二人坐在了韓紛的對麵,徒弟卸下背上的書箱放在腳邊,重重鬆了口氣。
“多謝這位小兄弟,不然我們不知要等多久呢。”中年男子衝韓紛拱拱手。
“沒什麽,多兩位客人,也是多賺些錢,我何樂而不為呢?”韓紛坐直身子回敬一禮,笑道。
中年男子把韓紛的行為看在眼裏,有些欣慰,韓老夫子出生的地方,人們有禮貌的很。
“原來這家酒館是小兄弟的,年少有為啊。”
“是我哥哥的,我呢,負責混吃混喝。”韓紛心中有些疑惑,這二人應該是師徒關係,不然弟子也不必背著書箱,書箱意味著很多東西,傳聞書院的弟子便是這幅行頭,而書院便是儒教在縱橫域分布的門派,一會試探一二便知。
韓紛早想拜入儒教,奈何兩年來的打聽讓他清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多麽的偏僻,就連岩城也沒有書院的設立,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如今得知自己天賦一般,韓紛就更加堅定進入儒教的決心了,起碼還有些優勢不是?
“師傅,我餓了。”徒弟可不會在意師傅和對麵那位哥哥的客套。
這是小二剛好把韓紛的午飯端了上來,是一隻烤鴨和一盤花生,韓記酒館的特色除了令人回味無窮的杏花酒,就是這眼前的烤鴨了,看著隻比韓紛小了幾歲的少年垂涎不已的表情,韓紛不禁莞爾一笑。
“王小哥,麻煩再添兩副碗筷。”韓紛對小二說道。
“好嘞,公子您稍等片刻。”
碗筷上桌,徒弟沒有著急動筷,而是一臉希冀地看向師傅。
中年男人點點頭,徒弟早就蓄勢待發,直接撕下一條金黃的鴨腿,旁若無人的大口吃著。
“感謝小兄弟款待。”中年男人說罷,也動筷吃了起來,看來師傅二人都餓的不輕。
韓紛就著花生,小口喝著酒,卻不知中年男人在看到韓紛的酒葫蘆後眼中劃過一絲驚駭,又很快恢複正常。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徒弟靠在椅背上,摸著滾圓的肚子,一臉滿足。
中年男人終究是抵不住韓紛葫蘆裏飄出的酒香,在弟子鄙視的眼神下問小二要了一個杯子,向韓紛討了口酒喝。
“師傅,不是說你已經戒酒了嘛。”徒弟問道,滿嘴的油。
“對啊,戒了一段時間,現在不戒了。”師傅也是應對從容,絲毫不見尷尬。
“還有這種說法。”徒弟陰陽怪氣,把頭撇向另外一邊。
“冒昧問一句,小兄弟這葫蘆從何處得來,看著甚是養眼啊。”師傅終是忍耐不住心中的驚駭,問了出來。
“這是我們韓家的傳家寶,後來經鑒定得知價值一般,就成了我的裝酒容器。”韓紛說道。
“這葫蘆價值可不一般呐。”師傅心道,如果他沒有看走眼的話,這是韓老夫子留在這裏的一樁機緣,隻不過被施加了多重封印,修為夠了才能依次破解封印。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得葫蘆先認主才行,葫蘆是一件法寶,自身已有了靈性,中年男人看的出來葫蘆還沒有認主,但韓紛能隨意打開用它來裝酒喝,自然是已經得到了葫蘆的認可,隻等韓紛踏上了修行路,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葫蘆有高明的障眼法,隻有八境以上的大能才能看得出端倪,中年男人之所以認出了葫蘆,是因為他是韓老夫子的弟子之一,對師傅的東西自然是知道一二的。
看見葫蘆已有認主的意向,中年男子自然樂意去順水推舟。
“小兄弟,我聽到周圍人們都在討論那個長平劍派選拔弟子的事情,公子有去參加選拔麽?”中年男子問道。
“自然是參加了。”韓紛表情從容。
“那……”憑借中年男子的修為,自然憑借雙眼就看的到韓紛的根骨,雖然修行資質隻是中上,算不得天賦異稟,但這種資質放在大門派也是有可能成為內門弟子的,不至於落選吧。
“選中十六人,我是其中之一,隻是我拒絕了。”韓紛淡淡說道。
“為什麽?”問話的是徒弟,他雖然年幼,但也清楚在這種小地方,能進的了長平劍派就相當於是平步青雲了,怎麽會拒絕呢。
“我想入儒教,隻是這附近好像沒有設書院,我也沒辦法嘍,隻能……修身俟命。”韓紛笑道。
“好一個修身俟命。”中年男子笑道,開心極了。
弟子看向師傅,雖然師傅平時也有說有笑,但他能感覺的到,這一次,師傅的那種開心特別真誠,就好像是看到自家弟子有了出息的那種欣慰和開心。
“師傅,修身俟命是什麽意思呀?”徒弟插話進來。
“咳咳,師傅平時是怎麽教你的。”中年男子佯怒道。
“你沒教過這一句呀。”徒弟有一說一。
“它的意思呢,就是提高自身的素養,等待機遇來臨。”中年男子解釋道。
……
師徒二人離開酒樓,漫步在街頭。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呐,哈哈哈。”師傅開心地笑著。正好葫蘆想認主,正好少年郎又隻想入儒教,又正好遇到了他們師徒二人,這一切不就是天意麽?
中年男子感覺心中通暢,似乎想明白了什麽,卡在七境巔峰的瓶頸也有了蠢蠢欲動的跡象。
韓紛看著手中的玉質方牌,通體晶瑩,周邊有簡單的花紋篆刻,正麵刻有韓君二字,筆勢淩厲,入木三分,背麵是修身養性四字,卻和正麵截然相反,筆勢圓潤,渾然天成。男子的一番話也被韓紛死死記在心裏:
“拿著這個令牌,去長安城逐鹿書院去找一個叫孫正的人,這是作為你今天招待我師徒二人的回報,同時也是你的機會,雖然旅途遙遠,但讀萬卷書行萬裏路,這點困難都扛不住,也別去談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