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沒死

  看什麽,有什麽好看的,現在還有什麽心情看不想幹的東西!


  婆子雖這麽想,仍耐不住心中好奇,循他指著的方向望去。


  這一眼後她呼吸急促,臉上也綻放出驚喜。


  “夫人快看,是洪掌櫃來了,是洪掌櫃來了!”


  他來定是為報信,且觀他臉上沒帶憂色,怕是帶了好消息吧?


  扶著腿軟的夫人站到門外,洪掌櫃已經健步趕到了,仿佛看出他們的驚慌,他幹脆利索朝婦人拱手,“人救回來了,小大夫說,還在觀察期,但小命應該保住了。”


  他聲音不小。


  女人仍舊沒反應過來。


  不過半個時辰,悲喜交加的消息全都一股腦湧進來,她分不清是在現實還是虛幻裏。


  “夫人您聽見了嗎?小少爺活過來了!他活了!”


  在女人喜極而泣的喊叫聲裏,朱夫人終於動了,她捂著心口緊盯著洪掌櫃,“您說的是真的?”


  折磨他們這麽久,數次險些要了兒子命的怪症,小大夫隻用了一夜,就把人治好了?


  這是真的,還是兒子已經死了,她受不了這個打擊,從而陷入了幻想裏?

  洪掌櫃哪兒知道她現在亂糟糟念頭。


  他抽空出來隻為了報信,回去還得幫小大夫忙呢,竹筒倒豆子般同她道,“孩子從鬼門關爬出來,也算是對朱兄弟有個交代了,日後看孩子時得精細些,這次要不是小大夫剖腹把他吞到肚子裏的針取出來,把破掉的器官縫補好了,你們夫妻真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細針!


  剖腹!


  縫補!


  這些陌生駭人的字眼傳到耳朵裏,讓她又是一陣腿軟。


  洪掌櫃沒時間安撫她,簡單跟下人交代了幾句匆匆離開。


  天光大亮,寺院裏的僧人也開始早課,放眼遠望,大殿外山丘疊嶂,盡數被白雪皚皚所遮蓋,就像是蟄伏在山澗酣睡的巨龍,隻待一朝蘇醒後,翻湧雲海,直衝雲霄。


  那個人,也如同這樣吧。


  她轉過身子,寶相莊嚴,慈悲的俯視著這天下的芸芸眾生。


  …………


  手術不大,但後續護理仍是頭等大事。


  這次在自家,姚蟬還是舒服不少,出門正好碰上在院裏安靜堆著雪人的龍鳳胎。


  倆人聽見動靜,看見她後小跑過來,但還沒靠近就被姚蟬製止,她身上穿著手術服現在不方便。


  “姐,裏麵的人病的厲害嗎?”


  “先前厲害,但是姐姐治好了,過些日子就能活蹦亂跳的了,這些日子你們好乖,等過兩日他情況好些了,姐姐給你們做奶油蜂蜜小蛋糕好嗎?”


  前些日子給山上大當家看病,住了好些日子,回來還沒好好陪弟妹,又塞進來一個病患。


  她好像一直在失信倆人。


  姚月秋聽到奶油蜂蜜小麵包,不由想到先前那次難忘的吃過的點心,口水瘋狂的在嘴裏分泌。


  “好呀,好呀!”


  倆人對視一眼,連連點頭。


  “對了,往後少吃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像是小樹枝啦,針啦,那種大魚的魚刺啦,你們玩的珠子,羊骨頭之類的,反正稀奇古怪東西都不許吃,跟小夥伴們玩鬧時也不許吃!”


  姚子安黑乎乎的眉毛皺在了一起。


  一點沒掩飾自己的嫌棄,“誰傻了才會吃那個呢!大姐你沒事還是擔心裏麵那個小孩兒吧!”


  自己分明也不大,說起話來老氣橫秋的。


  等姚蟬補充了水分後,鑽回了屋子。


  …………


  青山鎮的濟民堂的牌匾還在,但早就不同以往的烏黑光亮,牌匾上有好些石頭砸過的痕跡以及霧蒙蒙的塵土。


  前幾天還是無線風光。


  似乎在一夜之間,又歸於落敗。


  不少路人路過時,少不得竊竊私語幾句。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現在鎮上流傳著不同的說法。


  柴平濤在院子裏四處晃動。


  他前麵是剛滿十歲,正在讀藥草的兒子,孩子們都是敏感的,再加上柴革年齡不小,他隱約察覺到,爹從最開始的擔憂到狂喜,再到現在的心神不定,不過也就短短數日。


  他捧著醫書,不停的翻閱。


  胡須遮蓋住他下半個臉頰,眼眶深凹,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腹痛有寒積、這熱、死血、食積、濕痰,脈懸食,脈滑痰濕,痰多作腹痛,台穹、蒼術、香附、白芷為末,以薑汁入湯調服,大法之方若此。


  腹疼者,氣用氣藥,如木香、檳榔、香附、枳殼之殼……”


  爹已經持續這種情況有幾日了。


  自從那次從王家酒樓回來,他就在院子裏背了好些時日的醫書。


  少年還沒長開的臉上帶著幾分擔憂。


  “老人腹痛,年高不禁下者,用川穹、蒼術、香附、白芷、幹薑、茯苓、滑石之類。


  痰因氣滯而聚,既聚則礙其道路,不得運,故作痛也。


  諸疼不可用黨參,白術,蓋補其氣,氣旺不通而疼愈甚……”


  類似這種腹痛診斷法子跟藥方,他翻來覆去說的都是些晦澀之言,小孩子聽不懂也不感興趣,得空就想逃跑,沒想到沒跑幾步後,他爹的聲音如影隨形。


  “柴宋,你去哪兒?”


  柴革腳步一頓,帶著疑惑轉身,“爹,大哥回來了?”


  他在院子四處張望,沒發現大哥身影。


  柴平濤哦了下,“柴革,你去哪兒?黃帝內經都看過了?”


  小孩子一臉為難,正巧這會院門開了,是打聽消息的娘回來了,女人突然回家,暫時救了他一回,先前還在絮叨個不停地男人,這會猛地上前追問他婆娘。


  “怎麽樣,死了嗎,死了嗎?”


  他這會神情有幾分不正常。


  雖然咒人死不太厚道,但唯獨那個孩子死了,他才能擺脫如今的困境,鎮子上不會出現,‘你看,柴平濤就是醫術不行,他說救不活的人,小大夫這不是把人救活了?’


  最好是那孩子死了,姚蟬也沒救活他,他才不會落到被人恥笑身敗名裂的地位。


  前些日子被人尊敬,到哪兒都有人前呼後擁的感覺太美好了。


  他不想失去名譽,地位。


  被他抓著的女人被他的瘋狂嚇了一跳,但在他的注視下,還是把打聽來的消息老實說了。


  “沒死,被人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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