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你們都瘋了嗎?
一切在井然有序的進行。
管事心中也小聲嘀咕,這女的到底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蹦出來的,怎麽有這麽多人向著她。
難道真的是自個出了錯?
但凡是管事,手裏就有不小的權利,比如說這進貨采購,雖然賬冊定期會給齋長查看,讓他檢查,但是采購裏麵水深,從賬本上看不出的地方可多了。
比如給親戚朋友放點水。
暗中吃點孝敬跟回扣,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嘛!
三個大夫如此做派,讓他反思著,難道是二姑或者是三叔送來的菜不幹淨了?
後廚那邊有幾個小娃都是他徒弟,自個正經本事還沒教會給他們,要是親戚們直接送過來,那些徒弟們趕著時辰胡亂下鍋,也是有可能的。
難道是這個原因嗎?
不過吐都吐出來了,就算真的是他後廚那邊的問題,現在也沒證據了不是?
至於先前剩下的那些菜,他一口咬定是野菜,誰還能專門試吃不成!
反正他死活不會承認。
思及此,他叫冤的聲音越來越大。
“行了!”齋長忙的焦頭爛額,還得聽他嚎叫,忍不住嗬斥住了他,“再哭喪就給我滾!”
還沒完沒了呢!
催吐的已經告一段落,定州來的大夫也給開了些解毒湯藥,這些學子下午集中在一塊,觀察他們的反應。
如果真的是有毒,那他自然會好好感激那人,但是,如果一切都隻是虛驚一場,那他也自然有手段給這大師傅一個公道。
一個時辰。
學子們沒有什麽毛病。
齋長表情不大好,但礙於三個大夫的麵子,他沒發作。
這時,人群裏有學子,突然捂住了胸口,方才心髒傳來一陣陣的鈍疼,攪的他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但等同伴扶他的功夫,那疼痛已經消失不見。
來的快,去的也飛快。
不疼了,他也不將此放在心上。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
一天最熱的時辰已經度過,湖邊上也傳出略帶一絲絲涼意的風,這些學子除了有點發熱跡象外,並沒有其它征兆。
這已經足夠證明什麽了!
就在此時,回廊盡頭匆匆跑來一個少年,齋長認的,這是這個管事的小兒子,此時渾身都似是被汗水打濕了,茫然無焦的視線落到自個父親身上時,年輕稚嫩的麵容上,閃現悲慟。
“爹,嬤嬤沒了!”
“什麽?!”
眾人無不驚訝,直言不可能,早上大家還看見她生龍活虎在後院掃地呢,怎麽半天多功夫,人就沒了?
管事的也是同樣想法,跳起來打在兒子腦袋上,“你胡沁什麽呢!”
“是真的!”小兒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把中午過後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這邊有大夫,死因如何,讓他們一看,一目了然,幾個大夫紮堆在一塊,嘰嘰喳喳也沒談論出個什麽,但是聽著管事的小兒子的哭訴,王氏敏銳的抓住一句話來。
“你是說,她臨死之前,喊著心疼,四肢僵麻?”
在場眾人,聞弦知雅意,最開始這個小大夫,好像就說過,吃了這種有毒的菜後,就會出現這種症狀。
書院幾個夫子,猜想到有這個可能時,後背起了密密麻麻一層冷汗。
“那不可能,書院裏有規定,凡是雜役,幫工的,各有餐食可吃,斷然不會吃跟我們一樣的東西!”齋長下意識的辯駁,這是他當時立下的規矩。
但管事的小兒子,此時已經泣不成聲,啜泣著打著嗝道,“嬤嬤吃過的……”
書院供給學子以及夫子的飯菜,要比下人們好的太多,管事的她親娘在後廚也算是小頭頭,自然不會跟其它師傅一樣,乖乖吃那些。
她每天吃的,都跟學子們吃的一樣。
今個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別的,偏偏吃了天字部的吃食。
這下子,周圍鴉雀無聲!
當時出事後,大家下意識的把學子們召集起來,因為規章製度的問題,沒有想到會有下人偷吃,自然也沒將他們放在心上,誰知,隻不到兩個時辰。
真的出事了!
種種跡象表明,飯菜確實有問題。
如果當初不是鄭夫子帶來的客人提醒,那現在死去的可能不止隻是一個婆子了!
這些學子非富即貴,各有才學,如果真出事,壓是壓不住的,屆時學子家人,其它百姓,乃至上到朝廷,都會有所耳聞,到時候,到時候……
眾人不敢想後果會是什麽。
“快,那些解毒湯藥還有沒有,我再去喝點……”
“我也去,我也去”
“趙兄,給我留點,給我留點。”
沒個真實的案例在麵前擺著,大家也意識不到有多可怕,如今屍體在麵前,誰還敢疑惑,爭先恐後的去喝解毒湯了。
劉員外怔怔的看著地上的屍體,恍惚間,覺得地上的那個人變成了自己,想著想著,他腦袋就一陣陣的眩暈,頭重腳輕的往那個盛放木桶的位置走去。
他也需要多灌幾碗湯藥的。
王氏輕視的看著自個男人,看這沒出息的模樣,她早就說了,信小大夫總沒錯的嘛。
白鶴書院出事,還死了人,這絕非小事,齋長派人去報官後,很快衙門就來了人。
因為案件明朗,也沒什麽波折,原來送菜的人,跟這廚房的管事是遠親,他去年從貨郎那買了些蔬菜種子,今年一股腦全種上了。
這種野菜葉子跟芹菜葉子相似,他那親戚隻當是南方傳來的新的芹菜種子,也就沒當回事。
加上這種毒野菜在他們本地少見,大家自然沒重視。
不幸就這樣發生了。
那管事的已經去置辦親娘後事,書院這邊雖然沒明著處罰他,但估計也在白鶴書院呆不住了。
父子們招呼著學子們散去。
在場的齋長,以及其餘幾個夫子,對視了下,隨後不約而同的朝姚蟬,以及幾個大夫行了大禮。
“使不得,使不得……”
常大夫以及同伴連連後退,真該感到慚愧的是他們才對,剛開始把脈,看到脈象他們是想直接離開的,還是看到姚蟬在這,看出她的堅定,才跟隨著她的。
其實他們也沒做出什麽貢獻。
但眼下這麽多人感激他們,心底那種油然而生的自豪又是怎麽回事?
三個大夫正色,遙遙的朝姚蟬行禮。
該感謝的,是她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