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拿領導當領導
「余吉慶,你已被停職,必須接受上級部門的調查。」
站在余所身後的兩名警官滿臉冷肅,其中指著余吉慶說話的一人,正是小南門派出所所長唐輝煌。
「唐、唐所——」
余吉慶朝審訊室的門口瞄了一眼,不竟嚇了一跳,向唐輝煌身旁的那位結結巴巴地道:「吳、吳、吳局——」
吳局是望湖區公安分局局長,都不拿正眼瞧余吉慶一眼。他指指余吉慶,向在門外遠遠地看熱鬧的兩名派出所值班警員道:「帶他去警閉室。」
畢飛宇不滿地叫道:「喲,帶他走可不行。他今晚沖著我們兄弟仨來,到底是受了誰的吩咐,可得當面說個明白。他一個小所長,我還懶得找他出氣呢。」
吳局請示般地看了身後一眼。站在他身後的是兩名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一位長得孔武有力的樣子,一位卻長得精瘦,只是倆人都梳著大背頭,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
長得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來,向畢飛宇笑道:「我是麗都市公安局副局長蕭建克,我向你們保證,一定會將事情整明白。無論是誰,只要敢濫用警力、循私執法,我們將一查到底。」
畢飛宇板著臉道:「天下公安是一家,我信不過你的保證。」
他吃了「挂面」,火氣已經上來了。更何況他既然要幫何鴻遠出口氣,最好能藉此將矛頭直指康小德父子。就是搞不倒他們,也要讓他們不舒爽。
蕭建克聽庄勤介紹過畢飛宇的身份,知道得罪了部隊里的高幹子弟,這事還真難以搞定。公安碰到兵,拳頭不夠硬,腰杆子就挺不起來呀。不過就是因為自身硬不起來,才覺得這是個大麻煩,而且這等麻煩還得趁早解決,免得成為定時炸彈。
庄勤看了一眼兒子庄明明。此時庄明明雙手手腕腫如磚塊,身子虛脫般地掛在鐵柵欄上喘息的樣子,眼裡滿是痛苦之色。
他眼裡閃過一縷厲色,上前向畢飛宇道:「我來向你保證,這事將一查到底,無論涉及到誰,都會給你們一個交待。你看怎麼樣?」
畢飛宇心知眼前這位的身份,淡然道:「你的保證,我是信了。可是我見不得官場上磨鏡子般拖拉的那一套,我要在今夜二十四點之前,得到明確的調查報告,否則我不介意帶省軍區的集訓特戰隊,到小南門派出所進行集訓拉練。」
蕭建克揣摩眼前這位已動了真火,向吳局下命令道:「帶余吉慶去禁閉室,你要親自聽他交待問題,我馬上就要結果。」
然後他又指著何鴻遠三人,瞪了一眼小南門派出所所長唐輝煌,道:「還愣著幹嘛?還不把三位同志的手銬給解開?」
余吉慶立馬被吳局安排警員帶走。
唐輝煌見余吉慶臉色蒼白、六神無主的樣子,心裡暗自興災樂禍。這廝仗著分局魏副局長靠著,在派出所里目無組織,作姦犯科之事沒少干。活該余吉慶這次踢到鐵板上,受紀律處分那是一定的,最好能將這害群之馬清除出警隊。
他快步跑到何鴻遠三人身前。「吃挂面」的這三人中,庄明明的身子最嬌嫩,其雙手手腕紅腫、臉色蒼白的樣子,最受人關注。
「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們無端受苦,我代表小南門派出所向你們誠懇道歉。」
他一邊說著,一邊解開庄明明的手銬。
庄明明吃了「挂面」,渾身酸疼,雙腿著地后,毫無著力感。他也不要唐輝煌扶著,身子順著鐵柵欄滑到地上,坐在地上揉著手,自嘲般地道:「今日我算是上了一堂政治思想教育課。現在我才真正嘆服我們的革命先烈,能夠在敵人的酷刑下堅貞不屈,這需要怎樣的意志啊!」
他抬頭見嚴若穎轉頭暗笑的樣子,那笑容足以魅惑眾生。他不禁調侃道:「美女,都說紅顏禍水。你該知道,我們哥仨這頓苦,是因誰而起。」
嚴若穎算是看明白了,何鴻遠的這兩位朋友,都是扮豬吃老虎的角色。她暗自詫異他何曾有這麼有身份的朋友,難道這一年中,他有不俗的際遇?
她瞟了何鴻遠一眼,翻翻美眸向庄明明道:「你們這是活該受罪。」
庄明明不由得向何鴻遠抱怨道:「鴻遠兄弟,怎麼和你有點關係的妞,都是帶刺的玫瑰,一句話也碰不得?」
嚴若穎怨氣衝天般地瞪著何鴻遠,向庄明明問道:「我和這混蛋有關係嗎?沒有!」
何鴻遠暗嘆一聲,口是心非的女人!
他正要向嚴若穎來幾句煽情的話,沖涮一下她心間的怨氣,卻見溫馨風風火火地衝進審訊室。
庄明明恭敬地叫了一聲:「馨姐——」
溫馨舉著手上的相機,對著仍在吃「挂面」的何鴻遠和畢飛宇「咔嚓」「咔嚓」按下幾次快門,來幾個特定鏡頭,然後向坐在地上的庄明明問道:「小庄,他們在『吃挂面』,你受的是哪門子刑?」
庄明明把紅腫如鹵豬蹄的手腕伸到她的鏡頭下,委屈地道:「馨姐,我爸媽給我的遺傳基因也那樣。不過雖然我的個子不高,我可從不自卑,可今天經歷過『吃挂面』,我才知道身體材料是多麼重要。」
溫馨舉著相機,對著他的手腕「咔嚓」了兩下,罵道:「你就是豬腦子,怎能讓這些臭警察說放就放?你苦頭吃得越多,找場子才越有意思。哪知你是一個軟骨頭。」
庄勤和蕭建克面面相覷。他倆一個兒子被罵豬腦子,另一個是在場的「臭警察」的頭頭,被這不知是哪兒冒出來的刁蠻美女一罵,都有哭笑不得的感覺。
蕭建克指著何鴻遠和畢飛宇,向唐輝煌訓斥道:「手腳麻利點,趕緊把他倆的手銬解開。」
庄勤更是找庄明明出氣,伸指虛點一下嚴若穎,向兒子罵道:「好啊,原來是和人家爭風吃醋,給弄到派出所來了。瞧你這點兒出息,活該吃這樣的苦頭。」
溫馨拿眼撩了一下這兩位領導模樣的人,毫不客氣地向他們道:「你們誰啊?這裡有你們說話的份嗎?沒看到我的朋友們正受到公安部門的非法拘禁、嚴刑拷打嗎?你們還在一邊幸災樂禍,有意思嗎?年輕人爭風吃醋怎麼啦?你們就沒年輕過、沒胡鬧過?」
庄勤被她連珠炮般的問話,噎了半天,才板著臉反問道:「你又是誰?這裡有你什麼事?」
「我是一名記者,這是我的工作現場。」溫馨道,「作為一名記者,我要堅決曝光公安部門的這一違法違紀行為。你們快讓開,不要妨礙新聞採訪自由。」
記者?這事可不能隨意鬧大。
蕭建克向唐輝煌使了個眼色。後者飛快地給何鴻遠倆人解開手銬,然後湊到溫馨身前,道:「記者同志,由於我們個別幹警枉顧法紀,致使你的三位朋友受到非法對待。有關人員已被停職,並接愛調查。這不,我們市局蕭副局長,便親自過來處理這一事件。」
唐輝煌向溫馨恭敬地介紹蕭建克。
溫馨對上前找她握手的蕭建克愛理不理地瞄了一眼,便把他晾在一旁,顧自向舒展著筋骨的畢飛宇道:「小畢子,這是有人受人指使,要整你們的吧?」
畢飛宇表示嘆服地向她伸伸大拇指,道:「馨姐果然慧眼如炬。」
「讓公安部門自動揭開黑幕,把幕後指使人找出來。否則這事完不了。」
她一來就表現出強大的氣場,充分掌握了現場的主動權。
庄勤作為現場最具份量的領導,兒子受她訓斥不說,自身氣勢還為她所奪,感覺實在太過鬱悶。
他向溫馨沉聲道:「這位記者同志,從今晚發生的小事件來看,我們的公安部門等執法機關,要落實好文明執法,的確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過這不能否定公安部門的工作成績,更不能把我們的執法機關視若黑幕重重的陰暗機構。」
「你誰啊?」溫馨向他沒好氣地道,「看你的樣子,似是這裡最大的領導。你怎麼當領導的?管理不好自己的手下執法人員不說,態度竟如此不端正。今晚的事是小事件嗎?我看你就是有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領導,你的手下才肆無忌憚地知法犯法,光為了討好關係戶,對群眾如對待階級敵人一般。」
庄明明見馨姐竟然和他老爸懟上,慌忙從地上爬起來,在一旁急切地搓著手,卻不知如何開口勸解。
庄勤久居官位,倒不曾見過這等伶牙俐齒、毫不給人留情面的記者。
他黑著臉,向溫馨嚴肅地問道:「你是哪家報社?麗都晚報還是東平都市報的記者?
在他看來,這種口無遮攔、風風火火的女記者,肯定不是黨報記者。從她的言行觀察,缺乏起碼的政治素養嘛。
溫馨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是東平日報社的記者。怎麼,你想找我領導告黑狀呀?」
她指著身旁的庄明明,繼續對庄勤庄部長數落道:「你看看我這位朋友,被你的手下折騰得這麼慘,手腕腫得如磚塊一般。若他是你兒子,你還認為這只是小事一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