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回憶

  羅翰星看著她帶著悲傷的笑意,內心有一處柔軟的地方忽然被牽扯了一下,他挑眉,「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女人。」


  拒絕了萬千女人都無法抗拒的席墨殊……


  明明深受重傷還要孤身一人來尋找蘇陌……


  深陷險境還想著不要拖他下水……


  明明悲傷卻能笑得那麼甜美……


  「真是……謎一樣的女人!」


  蘭粟羽疲憊的閉上眼睛,有氣無力,「我就當你是在誇獎了。」


  托瑞先生和羅翰星相視一笑,都默契地不再打擾她。蘭粟羽也不作他想,現在只能先離開W國跟著羅翰星,養好身體再做打算了。


  不過……


  「遇到我的事情,你能隱瞞席墨殊嗎?」蘭粟羽忽然睜開眼睛問他,目光灼灼。


  羅翰星頗有一種『如果我說不能,蘭粟羽就會立馬跳車、翻臉離開』的感覺,他笑了笑,攤手,「那就要看你的意思了。」


  蘭粟羽笑了,「我只想安靜地養傷,然後去找蘇陌。」


  羅翰星也安撫一笑,「放心,我至少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


  蘭粟羽這才重新閉上眼睛,「我信你。」


  夜色還長,只是能安然入睡的又有幾人?

  一周后,摩納哥。


  蘭粟羽起床以後就按部就班地開始準備早餐,雖然是在西方城市,她還是喜歡吃中餐,在來摩納哥的第一天,她就養成了做中式早餐的習慣。


  簡單的皮蛋瘦肉粥散發著食物的迷人香味,勾起了體內的饞蟲,開始蠢蠢欲動,她聽見下樓的聲響,便笑著道:「你今天這麼早?要出去嗎?」


  「今天出去採風!」  羅翰星看著廚房裡圍著碎花圍裙、隨意地扎著一個馬尾的女人,不算是傾國傾城的美貌,不算是傲人的身材,不算是高挑的個子,偏偏每一處都分配地恰到好處,儘管她在笑著和你說話,可是卻總能

  感受到那眼底的憂傷和愁緒。


  「你的傷勢好點了沒?」


  蘭粟羽盛好的早餐,一式兩份,端過來,笑著招呼道:「好多了,天天這麼大魚大肉地養著,感覺我都要變得重地像是豬一樣。」


  她拍了拍手,「嘗嘗看,今天的早餐味道應該還可以。」


  羅翰星好笑地坐下來,「當然,至少我沒有聽到鍋碗瓢盆被摔地震天響的聲音。」  他的打趣讓蘭粟羽有些窘迫,不要看她一大早忙活地像模像樣,蘭粟羽的廚藝並不好,在上學的時候大多時候住宿都是在食堂吃的,她沒有動手的必要,也就不進廚房,回家以後天天有盧香香好吃好


  喝地養著,她更是不需要擔心下廚這種事情了。


  所以,其實主要下廚的還是羅翰星,為照顧她的傷勢,每天都會做許多營養大餐,著實給她養了許多肉。  當初因為席墨殊的關係,她對羅翰星並不熟悉,只知道他是莫心很喜歡的人,經過相處,才能知道他是一個多麼有才能的人,是個很容易相處的陽光大男孩,和蘇陌的感覺有些像,可是同時他又是驕


  傲到有些孤僻的。


  「你的畫完成地怎麼樣了?」


  兩人的相處很平淡,但是也不覺得無聊,蘭粟羽閑下來的時候會聯繫家裡打聽蘇陌的消息,然後坐下來畫設計圖,她算是有些天分,經歷過的事情多了,畫出來的作品也很有靈氣。  而羅翰星就在畫室畫畫,時不時地出去採風,他的畫就像是擁有會說話的靈魂一樣,每一幅作品都有它的寓意和獨特的美麗。只是這個天才對自己過於苛刻,蘭粟羽認為已經近乎完美的作品他卻總要


  不斷塗改重畫,直到他認為完美了才甘心。


  這大概就像是母親對待自己的孩子,總希望給她更好的,一直做到最好。所以羅翰星給了她許多啟發,在設計圖這一方面也愈發謹慎小心,尋求本真的東西,而不是單純地拘泥於形勢。


  「還差一點感覺。」羅翰星說到這裡是習慣性地皺眉,這一次到摩洛哥他就是希望尋找不一樣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給不了定義卻總是在漫無目的地追求,每次都差了那麼一點點。


  蘭粟羽聳肩,「祝你好運,天才畫家。」


  羅翰星問她,「你和家裡聯繫過了嗎?有沒有蘇陌的消息?」


  蘭粟羽笑意淡了一些,「昨天和我媽打過電話,蘇陌這都快一個月沒有打電話回家了,我也有點擔心,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她過來這麼久,雖然沒有具體說清楚出了什麼事情,但是羅翰星卻知道蘇陌是她的青梅竹馬,兩人本來已經要訂婚了,卻因為席墨殊的關係,將蘇陌逼出了國,當初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羅翰星的震


  驚也不是一點兩點,當初知道他對蘭粟羽動心卻被拒絕的時候,那人還老大高冷地無所謂的樣子。


  現在竟然連這種招數都能使出來了?!

  「蘇陌應該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脆弱吧,他又不是沒有在國外生存的技能。」


  羅翰星打趣,蘭粟羽連忙道:「當然不是,只是這麼久了,他都沒有消息……哎……算了,不說這個了……」


  她一直堅持給他發郵件、打電話,用一切可以聯繫他的方式去尋找他,卻都沒有消息,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若不是家裡還能有他的消息,她幾乎以為蘇陌出事了。


  羅翰星想要提醒她:這裡面大概是席墨殊做了文章了,他那人一貫是想的全面,既然把人送出國外了,怎麼會給她再聯繫上的機會?


  不過看著她垂頭喪氣的樣子,他還是決定不要提起席墨殊這個人了吧!


  「別灰心,他總是會給家裡打電話的。」頓了頓,他笑道:「再說,你的傷勢還沒有好完全,在這裡散散心,別整天愁眉苦臉的,會變醜的。」


  蘭粟羽挑眉,「我什麼時候愁眉苦臉了?」


  羅翰星嗤笑一聲,「大概是在我看不到的時候。」


  蘭粟羽臉色僵了僵,半晌才嘆氣,「和天才在一起生活還真是壓力山大啊。」


  羅翰星不置可否,他放下碗筷站起來道,「也許你可以出去走走,設計的靈感往往來自於生活,你整天悶在家裡想一些不開心的事情,怎麼能做到敞開心扉地去設計你喜歡的東西呢?」


  蘭粟羽低頭沒有說話,羅翰星接著道:「你的設計太悲傷了,珠寶應該是讓女人開心幸福的東西,太過悲傷的氣氛總是會被冠上不詳的名頭,我想你不屬於這個,你應該……屬於陽光。」


  蘭粟羽敲了敲桌子,好整以暇道,「大畫家什麼時候也學會做心靈雞湯了?我會考慮你的建議的,你現在可以安心出去採風了。」


  羅翰星聳聳肩,「OK,你喜歡就好,我先走了。」


  他背起自己的工具往外走,在門口忽然有停住,「樓上有鋼琴,如果你無聊了也不要老是在花園裡發獃,聽說音樂是一種很好的發泄途徑。」


  直到關門聲傳來,蘭粟羽才回過神,想起羅翰星的畫無奈地笑了笑,「原來你都看到了啊。」


  這幾天,她閑來無事總是在花園裡曬太陽發獃,自己都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有時候大白天也會出冷汗,腦海里盤旋的都是過去那些晦暗的東西,折磨著她,纏繞著她,幾乎讓人透不過氣。


  羅翰星的眼睛毒辣,總是看破不說破,她總以為自己掩藏地足夠好了,沒有想到早就被人看在心裡。  收拾了東西,蘭粟羽回到房間看了一眼畫到一半的設計圖,想起羅翰星的話也沒有了繼續畫下去的慾望。她皺眉,轉身去了拐角的房間,進去果然是一件鋼琴室,黑白鍵相間的格調,按下去就是一個


  重音,敲在心口,空蕩蕩地迴旋開。  她坐下來,手指靈活地動起來,腦海中迴旋的卻是小時候和蘭粟涵一起學習的那一首《蟲兒飛》,這首曲子不難,當初她很喜歡這首歌,恰逢蘭粟涵在學習鋼琴,而她卻是剛剛起步的水平,談不了這


  種曲子,只能央求她帶著自己彈。


  當時蘭粟涵在準備學校的鋼琴比賽,她記得她被自己纏地不耐煩了就摔了自己的曲譜,然後冷著臉離開。  為此,年幼的蘭粟羽哇哇大哭,招來了父母,當初她年紀還小,懵懂不懂事的時候,被訓斥的自然是蘭粟涵,這麼多年她不曾記得當時還是孩子的蘭粟涵的眼神,如今在鋼琴曲中卻逐漸清晰地浮現在

  腦海中。


  那是一種嫉妒、憤恨、還有恨不得毀滅的眼神,那時,她也只是個孩子……


  這種眼神和蘭粟羽前世最終看到的那個讓她膽戰心驚的眼神重合在一起,往上看,就是蘭粟涵冷笑的臉。


  最後一個音鍵落下,蘭粟羽趴在鍵盤上,大汗淋漓,同時帶起了一片雜音,她同時握著拳頭砸在鋼琴架上,大喊一聲,「啊……」  她的焦躁不安、她的滿腔不甘和怨怒都集中在這一聲里,被纏繞在過去的夢魘中無處可逃,鮮血,詛咒,肉體的折磨,心靈的鞭笞,無家可歸的孤獨狼狽,失去至親摯愛的悲痛無助,被人背叛的手足無措和震驚害怕,齊齊湧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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