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山雨欲來風滿樓
黃景天的家在資陽城的東邊,離望月樓的直線距離也就是六百米左右的樣子,周邊鄰居都是資陽城裏的大戶,張發強的宅邸也在這一片。
黃府院落分前後院,前院會客談事,後院是內宅,雖不大,但收拾的井井有條,一看就知這所宅子的女主人是個持家之人。
果不其然,待到黃府見到黃景天的夫人時,端的是一位賢惠溫柔的女人。在自己的夫君介紹完李白和王朝歌後,就彬彬有禮的走到近前給李白萬福見禮,然後親切的招呼王朝歌到自己這邊來吃糖果和糕點。
王朝歌一看桌上的糖果就有五六種,糕點也有三四樣,不禁開心的跳起來,他見識雖廣,但畢竟還是孩子,也不管別的,坐在黃夫人身邊就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黃景天今晚很高興,結識了天下盡人皆知的大名鼎鼎的詩人李白,不光彼此脾氣相投,有很多共同的話題,而且都是熱心腸的俠義之人,更增進了情誼。短短半日的相處,如相識多年,雖不是親人,但勝似親人。所以,今晚的家宴上,沒有什麽山珍海味,但黃景天和李白吃的真是酒足飯飽,李白有種久違了的回家的感覺。
兩個人在後庭的花園中,就著月色聊著天。王朝歌呢,則被黃夫人安排到自己臥房的旁邊側室中,已經鋪好了床鋪,都是新被新褥,王朝歌洗過腳後,就鑽到被窩中,不一會就沉入了夢鄉。在旁守候的黃夫人這才悄悄的出了房,輕輕掩上了門。
在聽到黃夫人講到王朝歌已經安排睡下了,李白也就放心了,說道:“累了,這孩子也不容易,小小的年紀跟我東奔西走,也是人小鬼大,將來肯定有出息。”
黃景天給李白倒著茶水,說:“既然孩子睡了,我們就多說會話,難得今天清淨,明天開始就要熱鬧了。”
黃夫人道:“明天有什麽節慶嗎?沒有聽人說起過啊?”
黃景天笑道:“夫人啊,有比節慶還熱鬧的事,我與李白兄弟要降妖除魔,你說好不好玩?”
黃夫人嗔道:“都是當爹的人了,還是說話沒正形的,李公子您也早點休息,臥房已經安排好了,您與我家相公說完話,丫鬟會領您去歇息的。”
李白說道:“謝謝嫂子,勞您費心了。我與黃兄再閑聊一會兒,就散了。”
黃夫人給李白做了個揖,返身要走,臨時又想起來特意停下囑咐黃景天注意時間,不要太晚了,快二更天了,不要耽誤李白賢弟的休息。
黃景天答應著,催促自己的媳婦快去休息吧。黃夫人搖著頭,抿嘴笑著,這才真的走了。看著媳婦走了,黃景天跟李白說道:“女人家就是麻煩,囑咐你就像是囑咐孩子一樣。”
看到黃夫人走後,李白笑道:“你是有福之人,嫂子賢惠溫婉,家裏操持的多好,一點都沒有操心,你回到家就是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的,把你照顧的妥帖,真是羨慕你啊。”
黃景天不禁問道:“賢弟還沒有成親嗎?”
李白說道:“我成年之後,就跟隨為官的父親在任上,接連因朝廷敕令換任了多地,現在安定下來了,我外出遊學曆練,男兒當以學以致用,事業為重,故還未成親。”
“你是名噪天下的詩人,文武雙全,英俊瀟灑,誰家女子不愛,你不是沒考慮,而是眼光高,尋常女子是看不上的,我說的對不對。”
“黃兄,取笑我了,我一介布衣,身無萬貫家財,隻是會舞文弄墨罷了,哪個女子會看上我?現在不如還是趁著年紀尚輕,在仕途上奮鬥一番,才對得起父母的栽培。”
“你這是自謙之言,不過以你的才華,在仕途上用些心思倒是為兄支持的。”
“對了黃兄,為何在家裏沒有見到令公子啊?”
“我那犬子平日是在孫老翰林那裏的,一月中隻有月底才回家兩日,拿些換洗衣物,跟家人團聚一下。”
“哦,這位老翰林是有些特別的,黃兄給我詳細介紹一下。”
“老翰林是效仿儒學的開創者、至聖先師孔子'杏壇講學',隻收十歲以下幼童,但不出教不坐科。隻在自家宅院中單獨劃出一個院子,學生平日食宿都在孫府,每日聞雞起舞,日暮方歇,教育嚴格,不愧為良師。我們這些父母都很放心孩子在老翰林處的學習,嚴師出高徒,犬子學習經年,長進明顯,老翰林評語是'聰慧,識大體,孺子可教也'。”
“真是一位'功在當代,立在千秋'的老人家,'十年種樹,百年樹人',孫老翰林功德無量啊。”李白感慨著說。
“是啊,所以孫老翰林重諾重義,在我們這的威信很高,可謂是一言九鼎。鄉鄰之間有了矛盾或是糾紛,隻要是能請得動孫老翰林出麵裁定調停,真是比官府還管用,對他老人家的處置,無不敬服。”
“黃兄,在辦好穎兒一家的事後,請您帶小弟去拜訪一下孫老翰林,這等儒學名師正是我遊學四方要尋找之人,能當麵聆聽教誨,定會受益終生的。”
“賢弟,這個沒問題,我擇日一定帶你去。”
兩個人越聊越投機,不知不覺已過了三更天,黃景天看著天色已是不早,便站起來說道:“賢弟,今日已晚,早些休息,明日我們到李記豆腐店去守株待兔。”
李白也站起身來說:“黃兄,明日還是我和朝歌去李記豆腐店裏暗中觀察,我們是外地人,不易引起人的懷疑。如果是胡哥或是王哥出現在那裏,還算正常,但您在那裏就有些突兀了,別忘了您可是開的資陽城數一數二的大酒樓的人,在一個小吃店裏吃飯不讓人感覺道奇怪嗎?對方的幕後之人是心思極細之人,一點風吹草動,都會打草驚蛇的,我們寧可是多慮,也不能大意。”
黃景天點頭,突然又問道:“賢弟,我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穎兒的父親姓劉,為何小吃店的店名是'李記'呢?”
“哦,您說這個事啊!朝歌已問過穎兒了,穎兒講述父親幼時是個孤兒,被爺爺奶奶遺棄在路邊,後被路過的一位李姓靠做小吃為生的人所救,並被撫養長大。養父很疼愛父親,劉老爹並不知曉自己的身世,直到自己的養父去世前,養父才向他說明。爺爺奶奶留給父親唯一的東西,就是包裹著父親的繈褓中一塊繡著父親名字劉進明的巾帕,父親知道自己的身世後,異常痛苦,大哭了一場。在安葬了養父之後,父親承擔起照顧繼母和自己弟妹的重擔。最終憑借辛勤的努力,終於撫養弟妹長大並各自成了親,又用多年的積蓄租下了鄉下的幾十畝田地,累年積攢,家裏的境遇好起來。後來,父親成了親,在夭折了幾個孩子後,終於有了我,父母視若掌上明珠。為了擴大家業,也為我將來打算,父親和母親商量後在資陽城裏開了這間小吃店,店名取為'李記'是為了紀念父親的養父救命和養育之恩。”
黃景天聽完李白的講述,說道:“想不到,劉老爹的身世這麽曲折,想來也真是一個重情義的漢子,我們要幫助的就是這樣有良心和擔當的人。”
“是啊,這就是我為什麽將穎兒一家的事視如自己的事,一定要幫她一家化解難題,渡過難關的原因。”李白動情的說。
“就依賢弟所言,明日我在望月樓等你和朝歌的消息,咱們一定要幫穎兒一家到底。”說完一招手,早已侍立在旁的丫鬟上前聽候主人吩咐,“你領我的貴賓去房間休息吧,好生照料服侍。”然後對李白說道:“賢弟,咱們明日再聊,你去休息吧。”
“好的黃兄,你也早點歇息,咱們明日再說。”李白抱拳道。
小丫鬟在前,領李白去夫人為他早已安排好的臥房,到了臥房,服侍李白洗漱,在李白洗了腳後,照看李白睡了才退下。李白也累了,頭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第二日,李白和王朝歌依計劃早早的來到“李記豆腐店”裝作普通的客人,從旁觀察張發強這邊對穎兒一家的行動。有他們在店中,穎兒和父母心裏都很踏實,他們一如既往的經營著店裏的生意,沒有絲毫的慌亂和緊張。
中午時分,店裏的客人絡繹不絕,生意非常好。劉老爹忙著下麵,穎兒母親準備著豆腐麵的調料,穎兒在招呼著客人,收拾著客人走後的桌子。王朝歌見此情景,對李白說道:“師父,我去幫穎兒吧。”
李白聽了點點頭,囑咐道:“給穎兒打好下手,聽穎兒的吩咐做事,可不要添亂哦!”
王朝歌答應道:“知道了,保準不添亂的。”說著,就跑過去幫穎兒收拾桌子上用過的碗碟。
穎兒看王朝歌過來幫忙了,很是高興,在和他收拾了兩張桌子後,感覺他做事還行,挺仔細的,就對王朝歌講:“哥哥,你負責收拾客人用過的碗筷碟子。客人多,要盡快騰出桌子,好讓客人用餐吃麵。我負責去招呼客人,給客人端麵。”
王朝歌說:“穎兒放心,你去忙吧,店裏收拾東西的事就給我了。”
大家分工明確,有條不紊的忙碌著。
這時店裏進來一個老者,衣著華麗,頭發斑白,麵貌似有病容,身旁跟著一個小書童,攙扶著老者。
穎兒從沒見過這個老人,便上前招呼道:“爺爺,您這是打哪兒來啊?想吃點什麽?”
老者看著穎兒道:“我聽說你家的豆腐麵不錯,今兒特意過來嚐嚐。”
穎兒一聽老者的口音,居然是本地人,詫異道:“爺爺,您是本地人啊?怎麽之前沒見您來過呢?”
“我身體不太好,多年在家養病,平日裏也不喜出門,這兩日感覺身體清爽些,就到城裏來轉轉。我牙口也不好,打聽到城裏有家小飯館的豆腐麵不錯,覺得豆腐麵挺適合我的,就兜兜轉轉找來了,現進來吃一碗。”
聽老者這麽講,穎兒笑著說:“爺爺,算您來對了,我家的豆腐麵是祖傳的手藝,豆腐香嫩,入口即化,麵條爽滑勁道,兩者煮在一起,絕對美味好吃,保準您吃的舒服可口。”
老者說道:“那就給我來一個大碗和一個小碗豆腐麵,你說的我是食欲大開,都要流口水了。”
穎兒答應一聲,就去灶間給父親講了,不一會兒,就端來了兩碗熱氣騰騰的豆腐麵。
老者和書童,低頭吃著麵,不住的誇讚著麵的味道“好極了!”,豆腐“好吃得很!”。
漸漸地午飯時間過去了,客人們陸續的吃完離開了。穎兒和王朝歌也得空坐下來,歇息著聊著天。
李白依然坐在店內最裏麵的角落裏,自顧自的吃著麵前的下酒小菜,自斟自飲著,好不愜意。
老者和書童也吃完了麵,叫穎兒過去,付了兩碗麵的錢,然後由書童攙扶著,走出了店門,突然老者又轉身過來說道:“你們今日多做些豆腐,我明日還來,要帶些新鮮豆腐回去吃,可行?”
穎兒送老者到門口,聽老者這麽一說,就問道:“爺爺,您明日大概要帶多少豆腐回去?是一早過來還是今日這個時辰過來呢?”
老者說道:“我明一早兒過來吃麵,然後帶豆腐回去,要帶十斤的。”
穎兒說:“爺爺,您帶這麽多豆腐回去,怕是太多了,一時吃不掉,會壞掉,那多浪費呀!不如就少帶些,您看行嗎?”
老者說:“想不到,你這娃娃心地這麽好,一般的人才不管我帶回去吃了吃不了呢,隻要能賺錢就行。好,我聽你的,就先帶二斤豆腐吧。”
穎兒說:“爺爺,您放心吧!明早一準兒給您準備好。”
老者滿意的走了,穎兒很高興的回來給父母講了,劉老爹很高興有大主顧登門,在灶間做活的動作也感覺輕快了。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到了晚飯時候,同樣如中午一般的忙碌。可奇怪的是,張發強的人一直沒有來催要房租。對方的葫蘆裏究竟是賣的什麽藥?這令李白和王朝歌很是納悶的同時,也更提高了警惕。因為他們深知,野獸在捕食時,總會在獵物最放鬆的時刻給以致命一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