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案情浮出水麵
“好啊!有點意思,既然你什麽都不願意說,那不如這樣吧。我暫且不問你問題了,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我來給你講個故事,你看如何?”
“小官人,你是官我是犯,在這裏,一切你說了算,現在還征求我的意見,真是折煞我了。”
“現在就當是你我之間的聊天,我說你聽。”王朝歌目光炯炯的看著犯人。
“小官人,講吧,老朽雖眼盲但耳朵尚靈,隻要你不吝嗇時間,老朽願意聽你的故事。”犯人說完,摸索著端起茶杯喝水,不留一絲破綻。
“這個故事說來不長,要從將近三月前說起。”王朝歌喝了口水,開始講道:“三月前,一批貴重的珠寶首飾運到江州城,在貨物搬進店裏的時候,一個跟隨主人多年的人就起了歹心,想要竊取這批財物據為己有。於是這個人在主人外出之際,躲在暗處,趁主人一時不備,痛下毒手,用事先準備好的毒手帕捂住了主人的口鼻,致主人瞬間斃命。看到主人已死,為了掩人耳目,本想在野外就地掩埋,誰曾想這個隨從殺人的一幕被其他人看到,並被要挾索取財物。無奈之下,隨從隻好答應,待他返回城裏取財物時,發現已掩藏好的財物竟然不翼而飛了,無法向凶案的目擊者兌現財物,導致主人的屍體被運回店裏,一件離奇的凶殺案被意外曝光了。”
王朝歌說道這裏,停頓了一下,說:“這個故事有意思嗎?”
“有意思,後麵還有嗎?”犯人反問道。
“有啊!後麵的故事更精彩,我接著講。”王朝歌覺得犯人的反應如預料中的一樣,饒有興趣的繼續講道:“主人意外死亡,與主人有生意往來的人頓時亂了方寸,原來主人有兩個身份,一個身份成了死棋,另一個身份就暴露了,也失去了作用,多年經營的商業網絡出現了漏洞,從而導致'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後續出現的問題,表明這個商業網絡已逐漸失控,隻是有一個主腦一直坐鎮,尚不至於釀成大亂。但首腦突然被官府收押,組織即將得知這個消息,群龍無首之下,必定樹倒猢猻散,到那時,才是故事好看又好聽的時候。”
說完之後,王朝歌就不說話了,默默觀察者犯人的表情變化。
犯人臉上滲出了一層微微的冷汗,閉著的眼皮抖動了一下。王朝歌的一番話,已經觸動了他的內心。
王朝歌抓住他內心防線鬆動的時機,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睜開眼吧!看看你眼前站著誰?”
犯人渾身顫抖,精神受到了驚嚇,不由得睜開眼來。
他看到,麵前站著一個儀表堂堂的中年人,此時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你是誰?你們怎知我不是瞎子?”犯人驚懼道。
“我是江州太守王羲之,適才提問你的人是我的侄兒。你眼睛未瞎,就是我侄兒發現的。”王羲之回答著犯人的問話,言語中透出一股淩厲的殺氣,讓犯人更加惶恐。
“失明之人無白日和夜晚之分,在滿是塵埃的土產店,唯獨櫃台上的油燈不染塵埃,雖舊但如新,必經常使用。你心思縝密,但百密一疏,這個破綻暴露了你,想你一個眼明心亮的人,其它的就不需要我多說了吧。”王朝歌一針見血的指出了犯人在土產店的巨大破綻。
“大人,我全都說,我實在受不了了。”犯人心裏防線徹底崩潰,身子癱軟的滑落到地上,不停的磕頭求饒。
“從實招來,興許你還能活命。”王羲之威嚴的說。
此時,廳內侍立的獄卒在王羲之的示意下,轉身開門出去。不多時,隻見州衙的文書跟隨獄卒進來,在一旁的桌子邊坐下,桌子上早已備好了筆墨紙硯。
“好,現在可以開始你的供述了。”王羲之吩咐道,轉身回到座位上。
王朝歌起身迎接回到提審官位置的叔父,二人密語了幾句,然後一起坐下,聽犯人供述自己的問題。
“小人名叫張釗,是汴梁人士,二十年前來至江州。我不知自己的組織是什麽,一切都聽命於主人。”張釗跪下低頭道。
“說說你的主人吧。他每日都在做什麽?或是每日都會見什麽人?”王羲之問道。
一聽到王羲之問到自己的主人,張釗似乎受到了驚嚇,如同麵前出現了魔鬼,渾身抖得如篩糠,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你的主人已是甕中之鱉,你現身在江州大牢的醒廳,沒有人會傷害到你,不用怕。”王朝歌安慰道。
受到了王朝歌說的話的鼓勵,張釗穩定了一會兒情緒,繼續說道:“主人這些年都不以真麵目示人,我跟隨他多年,也不知他的相貌是怎樣的。我負責替他傳遞情報和發出指令,至於情報和命令內容我不得而知。據我所知,江州城內至少有幾十人聽命於主人,具體他們在江州有什麽任務和做什麽,我僅知道一點,就是北方有戰端發生時,接到命令,配合大軍裏應外合奪取江州。”
“狼子野心,不出所料。”王羲之聽聞犯人一番話,印證了自己之前的猜測,但今日得到確認後,仍甚感憤懣。
王朝歌握了握叔父的手,小聲撫慰道:“對方的地下組織即將覆沒,挖出這個長在江州的毒瘤,今後就可安心治理了。叔父您不要氣憤,免得傷及身體。”
王羲之點點頭,示意朝歌繼續審問,自己開始思索著今後的布局及事務安排。
王朝歌清了清嗓子,繼續問道:“你們之間是怎麽進行聯絡的?”
“回小官人的話,正如您剛才所講的,我們每隔七日碰一次麵,主人會將命令密封後放入土產店的貨物中,具體在哪批貨物中,我不知道。”張釗回道。
“近期的碰麵,你領到的可否都是茶葉?”
“是的,小官人怎麽知道的?”
“那日去土產店,貨架上滿是塵土,唯獨有一處很是幹淨,原先放置的貨物已不見蹤影,隻在貨架上殘留了一些茶葉碎屑,故而有此判斷。”
“小官人料事如神,確是這樣。主人每次給我的都是幾包茶葉,並告知我,有人來取時,暗語是'有武夷山的茶嗎?'我回'沒有,但本店有當地上好的綠茶,客官可否滿意?'對方回'拿幾包試試看吧!好喝會再來買的。'我回'保準您喝了滿意,我這還有存貨,隨時可以來取,要新茶的話要等七日後了。'對方回'不要緊,茶好我就都包了。'”
“你的主人每次到土產店都是什麽時候?如何進的土產店?”
“晚上三更天時分,主人會從密道出來,間隔時間不確定,但必是在七日內。”
“死在土產店的是誰?為何會被殺?”
張釗渾身哆嗦了一下,看樣子很是驚恐,又抱著碗喝了幾大口水,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的說:“死在土產店的人,名叫邢春旺,是江州人氏,主人命他在江州開辦了這家土產店,既是情報站也是聯絡站。他在本地叫邢春旺,在外地叫袁義才,具體因何被處決,我不是很清楚,據我猜測,應該是身份暴露,被組織滅口。”
“嗯,密道你進去過嗎?”
“進去過,通往城外的山地。”
王朝歌判斷張釗應該不曉得密道中可能還藏有分支通道的秘密,不漏聲色的繼續問道:“你被官府收押的消息,應該被你的主人知曉了,依你這些年對他的了解,你想他會怎麽應對?如何進行處置?”
“主人心狠手辣,做事果斷,遇到現在的情形,必會采取極厲害的手段進行報複,以便引起市麵動蕩,人心惶惶之際才有機會可乘。”張釗分析著。
王朝歌點點頭,心裏思索著:這個神秘的幕後主使在此情形下,不會再冒險現身了,敵暗我明,如何打亂他的部署,是一個關鍵問題。
想到這裏,王朝歌看著叔父,王羲之心領神會,對獄卒吩咐道:“將案犯帶回監牢,好生看管。”
獄卒應聲將案犯帶出醒廳,並將門輕輕關好。
王羲之又問在旁的文書:“剛才的審訊筆錄做好了嗎?”
文書起身答道:“稟告大人,屬下已提審犯人的過程,逐條進行了記錄。”
“此筆錄屬絕密,不得泄露給任何人,如有外傳,當心你的腦袋。”王羲之警告道。
“屬下謹記大人所命,從此刻起,小人以性命擔保看護筆錄,不敢有絲毫大意。”文書保證道。
“好,你退下去吧。”
文書躬身施禮後,小心翼翼地退出了醒廳。
醒廳內隻剩下王羲之和王朝歌叔侄二人,兩個人喝著熱乎乎的的香茶,開始研究案情。
土產店命案至此已真相大白,邢春旺被殺隻是揭開了事件的冰山一角,本來隱藏神秘的間諜組織暴露了。據此可以判斷,邢春旺被殺若是個意外,隻能說明間諜組織的人員構成複雜,管理已失控;若是有人故意為之,目的很明顯,就是警示官府,有間諜潛伏在江州,意圖不軌。
幕後主使之人每隔七日到土產店傳達命令,收取情報,時間比較固定,可以說明,此人不一定是江州人,因距離原因,往返需要時間;或是本地人,但比較謹慎,以時間間隔來做屏障保護自己,雖不顯山不露水,但卻相當實用。
潛伏的間諜組織已然暴露,多年的心血已經毀損大部,組織內部肯定人心浮動,組織的負責人一定以穩定局麵為當務之急,怎麽才能做到聚人心穩陣腳呢?唯有製造一個或幾個事端,讓江州城陷於混亂或是讓官府疲於應對。這樣既向屬下彰顯了自己依然掌控局麵,給組織中的人以信心,又可借亂局尋找機會,從而重建組織,反敗為勝。
基於以上的分析,王朝歌向叔父建議道:“當此危局之際,應當主動出擊,破敵於未成陣勢之時。”
王羲之深表讚同,說:“與其被動防守,不如直搗敵營。要外亂於敵,而穩定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