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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俊並沒有睡很長時間,他向來睡眠時間不長,或者也可以說他習慣性失眠。所以盡管已經將近十幾個小時都沒有得到好好的充分的休息,等洗過澡躺在酒店的床上,他也不過隻是淺眠了幾個小時就醒了過來。
或許是因為時差,也或許是因為他心中一直有個惦念的對象。
即使是這幾個小時的淺眠,他也一直在夢中度過,夢中有他的母親,那個溫柔而堅強的女人,有他的父親,看向他的眼神總是複雜卻並不冷漠,哪怕對他的態度卻從來都是一貫的疏遠。
但最多的,還是冉秀。
他其實很少會做夢,更會很少夢到冉秀。因為他向來深信日有所思也有所夢這句話,他幾乎從來不給自己去想她的機會,哪怕是對她的關注,也隻是他每天悠長的工作時間中小小的幾分鍾而已。但今天顯然是不同的。
他見到了她。
夢中的冉秀是模糊而又清晰的,清晰的是他的感覺,模糊的是她的模樣,似乎他記憶中每一個年齡層的冉秀都出現在了他的記憶中,但是不管哪一個出現,他都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是她。
這樣的感覺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繃著臉光著身子去洗澡,等走出浴室之後,還不到六點。
他將自己的頭發吹幹,換上法式襯衫和長褲,並未穿襪子,光著腳在地毯上走到窗簾前,將之前為了入睡而拉起來的三層窗簾拉開,然後推開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窗外即使天還未全黑,已經燈火闌珊,並且夜景聞名的城市。
他對這裏並沒有任何的歸屬感,但是並不是沒有來過這個城市,隻是這一次卻總覺得對這個地方多了一點感覺,或許,是因為他和她時隔幾年之後第一次如此的靠近。
他靜靜的從夕陽剛落,呆到月色剛升,剛關上窗戶就聽到敲門聲。
他並沒有叫可房服務,但是心中一動,前去開門。
他沒有投過門孔去看來人是誰,因為他知道,一定會是她,冉秀。
門被他打開,動作並不緩慢,但也並不急切,握著門把的手很穩定,但是呼吸卻微微有些急促。
他看到了來人,有些扭捏的樣子,但是看到他的那一瞬扭捏就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在他正詫異她的反應的時候,她就已經風風火火的將他推回房間,關門,皺眉道:“你知不知道酒店的地毯都很不幹淨,有很多細菌的好不好,趕緊去衝教……算了,褲子也換一換吧……”
他怔然的看著她打開他的衣櫥拿出他尚的行李箱,還聽她嘀咕:“嘖,你們男人果然不管外表怎麽樣,骨子裏都是一樣懶,行禮也不知道先拿出來,就這麽在行李箱內亂翻。”
他默然,因為他來的匆忙,行禮隻有兩套衣服而已。
他有些不能想象的看著幫他將衣服取出來順便丟給他一件長褲的冉秀,那視線,似乎是在看著陌生人。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同父異母從來都是風風火火脾氣急躁的但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姐姐,居然還有這樣居家女人又囉嗦的一麵……
是什麽改變了她?還是他從來都不知道她還能這樣存在?
這種別扭又複雜的情緒在他的心中持續發酵著,有些不滿,又有些……莫名的委屈。
他知道自己變了很多,但是卻不想承認冉秀的改變,並且是他沒有經曆的她的改變。
冉秀關上衣櫃見他沒動,視線低垂,眸眼幽深不知道在想什麽,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呃,這麽多年沒見麵自己就這樣管他……應該是被他嫌棄了吧?
“對不起。”她低聲說。
有些羞赧的解釋:“那個,我現在是做人助理的,你知道的,總是要負責一堆麻煩又瑣碎的事情,尤其是你那個老板看上去人模人樣,其實一點也不讓人省心的時候。”
冉俊看著她臉頰微紅的樣子,心中的那根弦再度繃緊,沒說什麽,隻是拿了酒店提供的紙拖鞋和長褲重新進了浴室。
冉秀在他進去之後才走到他剛剛站立的地方,按照自己記憶中的對照比了比,果斷的確定他張高了不少,應該比明卿還要高一些,但是這樣的身高……卻要比明卿還要顯得纖瘦一些。她剛剛幫他拿長褲的時候有比了一下褲腰,心中酸酸的。
他很瘦。
非常不健康的瘦。
時隔多年再見麵,總覺得他的眉眼都是陌生的,人也是陌生的,可是心中那種關切卻在剛剛看到他半濕著頭發光著腳開門的那一瞬就瞬間爆發了出來。
那是幾年的累積,也或許是骨子裏的抹不掉的血脈親情。
沒多長時間冉俊就走了出來,見冉秀丟來襪子,一手接過來,然後坐在床尾穿上,接著就見她把鞋子放到他麵前。
她起身的那一刻,他已經壓抑不住自己躁動的心情,低聲不滿道:“你就是這麽對明卿的?”
冉秀眨眨眼,反應了一下就發現了他的不滿到底針對的是什麽,瞬間眉眼彎彎的笑,“怎麽可能,我是他助理又不是他女傭,才懶得管他。”
冉俊的心這才稍稍舒服了一點,穿上鞋子之後一手折騰法式襯衫的疊袖。
他的第一套正裝就是冉秀給選的,女人雖然大大咧咧也鮮少打扮自己,總像是一個假小子,其實眼光還是很不錯,當時給他的就是法式襯衫,最重要的配件也就是袖扣也似乎是特比挑選的,是價格不算高昂,但也絕對價格不在那一身手工西裝之下。
那之後,他對法式襯衫就有了一種沒由來的鍾愛。
冉秀見他似乎慢騰騰的,想也沒想就伸過手,幫他將袖扣訂好,看到紅寶石的袖扣和他一身的黑色低低的笑了一下,似有些感慨的說:“看來你真的過的挺不錯,隻是太瘦了。”
他沒說話,將另外一隻手遞給她,看她將過長的襯衫袖子反折疊好利落的幫他將袖扣訂好,才緩緩說:“你也不是男人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