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同人/巍瀾】第30章 沼澤裏堅強的汙泥
少年有些懷念剛剛離開大封的那段時光,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知道,看什麽都新奇,連自己是什麽,是誰都不知道,每天沒有煩心事,什麽活物都想嚐嚐味道,喜歡昆侖身上的氣息,就能理直氣壯的跟上去,根本不知道問問自己能不能跟,那樣簡單的日子,如今想來該有多輕鬆啊。
此刻,縈繞鼻間的,是昆侖身上那清冽純淨的氣息,那麽那麽的熟悉,那是少年內心最深的渴求。他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可是為什麽到最後還是跟不上也留不住?
為什麽要這樣對他?為什麽鬼族沒有死亡?沒有死亡也相當於沒有生命嗎?那他的存在究竟算什麽?昆侖明明總是表現得那麽嫌棄他,不願意要他,為什麽還要對他好?
為什麽要騙我?你為什麽要騙我?不要我回頭,卻又不準我跟,那我究竟該在哪裏?
少年心中濃烈的悲傷化為深深的憤怒,這一刻,心神激蕩之下,鬼族嗜血的本能在意識中肆虐叫囂著失控的瘋狂。
如果注定留不住最在意的,那他就把這些他所渴望的、渴求的全都吞進肚子裏,血肉相融,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會失去什麽了。
少年的眼眸漸漸泛起紅光,身體發狠的一使力,竟然反過來將沒有防備的昆侖君撲倒壓在身下,剛一得手,便不管不顧的去撕扯那充滿著誘惑的青衫。
“哎,小巍,小巍,你個混賬東西,剛醒就不消停,別撕,我給你直接拿新的吃。”昆侖君手忙腳亂的抓著少年作亂的雙手,可哪裏阻的住。
少年也不吭聲,兩眼通紅的扒開礙事的青衫,張口咬向昆侖君頸部強健跳動著的脈搏,那一刻赤瞳少年凶狠的仿佛一頭嗜血的小豹子,誓要將獵物拆吃入腹。
頸間被少年的小虎牙紮的有些疼,也不知破沒破,昆侖君摟著趴在懷裏的少年,輕撫著那柔順微涼的黑發澀聲說:“唉,是我考慮不周,看來真把你餓壞了,你也是太過聽話。不讓你吃,你就當真一口都不吃,我是隨便那麽一說,若不成你得告訴我,不然我哪裏知道。你要真饞也隨你,不過見著血,你舔舔便算了,上次把你給喂撐著,我說喂了許多其實是逗你的,三滴,就三滴,險些把你給撐出毛病來,所以你悠著點別貪心,就隻舔舔啊。”
溫柔的嗓音似是安撫住了少年的躁動,隻見他鬆開口,慢慢放軟了身子將頭偎進昆侖君頸側,雙手緊摟住那堅如山嶽的身軀,隱隱的嘶鳴聲也逐漸壓低幾不可聞。
此刻,少年並不算完全清醒,他的意識裏充斥著各種喧囂、糾葛的念頭,那些長久壓在心底的沉鬱仿佛在一瞬間被攪動翻湧而起,似無數丘壑橫亙在心頭堵的難受。
你對我好,那麽那麽好,很多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配不上這份好。
你總說我跟大慶不一樣,的確不一樣,想必是我連認你為主的資格都沒有。
你說過,大慶要是敢亂跑不回家,你會打斷他的腿。那我呢?為什麽你會認為我離開是天經地義的事?
少年埋首在昆侖君懷裏無聲的哭泣,昆侖,我不想你是誰的神,我不想你是什麽聖人,我想你隻是我的,我特別特別的壞,我想在別人搶走你之前吃掉你,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吃掉了就沒有了啊。
昆侖,我又做了你不喜歡的事,我錯了。如果我受到足夠的懲罰,那是不是就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你還會在我能找得到的地方等著我,對嗎?
想到這,少年深吸一口氣,急切的一把扯碎身上的衣襟,仿若獻祭一般將自己的胸口貼到昆侖君胸前,與此同時,他猛地放開了能量對神血的壓製,一瞬間失去屏障保護的本源似是轟然炸開了,少年的瞳孔劇烈收縮,連意識都幾乎被拋到了塵世之外。
這樣該可以了吧?一時間也想不出其他的方法了,昆侖,我知道錯了,我跟你認錯,可以原諒我嗎?
可惜,沒力氣跟昆侖說痛了,這一次是真的呢。
有黑色的血自少年嘴角滑落,他的心髒已經經受不住侵蝕而爆裂開,其他內髒更是多有傷損,身體持續的輕微顫抖掩蓋了血液上湧的痙攣,能阻住的都被少年強行咽下,阻不住的那些化為黑色霧氣被盡力收攝著。
昆侖君仰躺在地上,疲憊得也沒心思靈識外放,就這麽一下一下的輕拍著懷裏的少年,像每次哄著自己的貓一樣,沒一會兒就心大的閉目睡了過去。此時昆侖君高懸的心已經算是放了下來。小孩已經醒了,醒了就是沒事了,他可不想在這麽倦意濃濃的時候被追問先前那些惡心的經曆。
等他睡飽了,睡飽了再同小孩仔仔細細算算賬,捅了這麽大的婁子,還敢咬他,真是慣的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看要怎麽罰才行,讓倒黴孩子把巫族的天罡十二祭祭詞分六天背怎麽樣?小孩的聲音軟軟糯糯的,背那種又臭又長的玩意兒,正好助眠……
來自於昆侖君的每一下拍撫都好似重錘般震蕩著少年胸腔,而痛苦就是永無盡頭的深淵,少年覺得自己像隻被牢牢困在蛛網上的飛蛾,即便無謂掙紮也終將會被拖入黑暗。所以他不再抗拒,隻任由痛苦淹沒意識,強壓住身體的顫抖,安安靜靜的伏在昆侖懷裏,任憑一次次的震動使內髒的傷越來越重。
有什麽要緊的呢?鬼族又不會死,無論多重的傷,終究有恢複的時候,就像沼澤裏的汙泥一樣,無論你是丟個小石子,還是砸塊大石頭下去,無論那些泥漿被濺得如何四分五裂,泥麵終究還是會恢複如初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少年再次恢複意識是被‘吵醒’的,睜開眼,心口仍是鈍鈍的痛,四周彌漫著那種專屬於九幽之下的清冷花香和幽畜身上難聞的腐朽腥臭。
“你醒了就快點行行好,這些幽畜全趕走,我都殺累了!”
一個聲音自頭頂上方響起,少年一驚,起身回望,青衫飄渺、仙姿依舊,竟是昆侖君單手執鞭站在那裏,隻是現下那張原本清俊的臉上,全是連嫌棄帶不耐的糾結。
這個陌生的表情刺傷了少年,有一瞬間少年恨不得再昏過去,沒有意識就不用麵對來自於昆侖的厭惡了。可也僅僅是一瞬間的恍惚,少年就注意到了昆侖話語中的含義,幽畜,趕走幽畜。
那麽四周這堆疊著的大量幽畜屍體,都是昆侖殺的?
“別看景啦,你快點吹個口哨什麽的,把這些醜了吧唧的玩意兒全弄走,可臭死我了!”昆侖君急道
少年恍惚著揉了揉眼睛,拖著仍然有些僵硬的軀體慢慢爬起來站直,手中招出斬魂刀,提身縱躍,衝進幽畜堆裏砍殺起來。
“哎,你……”昆侖君一個沒抓住就讓少年這麽‘野’了出去,無奈的翻個白眼,大聲吆喝著:“祖宗哎,你是鬼王,你命令它們滾遠點就行了,這些低等鬼族還能不聽你的不成?”
少年繼續置若罔聞的砍殺著,直至視野裏再沒剩一隻活著的幽畜才終於停下來,拄著刀支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輕聲回了一句:“它們不聽我的。”
“那你這鬼王當的可真夠窩囊的。”昆侖君不以為然的嘟囔道
少年笑了笑,身形一晃,向下栽倒,昆侖君早看出少年眼神迷蒙,很是適時的把少年輕飄飄的身體接了個滿懷,顛顛手中的分量,眉頭不禁擰成麻結,這怎麽比來時輕了那麽多?
“那個,我不讓你吃幽畜,其實也不是一隻都不能吃。不讓你濫殺無辜,可你逮隻山雞、兔子,抓條魚,怎麽不能把肚子填飽?就這麽生生餓著,你傻不傻啊?”昆侖君細細碎碎的抱怨著。
少年聽到了那些絮絮叨叨的話,可僵木的意識卻始終沒能反應過來,這些話中的重點在哪裏,昆侖究竟要他做什麽?腦子轉不動,整個人便木木的沒有反應。
“你~,算了,反正這裏殺了這麽多幽畜,你吃吧,吃飽了我帶你回去。”昆侖君無奈的將少年放下,拍了拍少年的頭,轉身離去,他知道少年是以這些惡心鬼物為食的,既然目前無可替代,便也隻能如此,總不成真叫小孩去逮個活人吃,那才叫閑扯呢,這種情景他不喜歡,那不看就是了。
昆侖君走後,少年迷迷糊糊的吃了起來,每一隻幽畜都被撕碎,細嚼慢咽的填進腹中,損失的能量在漸次恢複,可意識仍然像隔了一層薄霧,少年什麽都想不起,什麽都不願意想,憑著本能在不斷的啃噬著周圍的幽畜,一片碎肉一粒骨渣都沒浪費。
等昆侖君再次回到空地之時,這裏已經被清潔得恢複了初來時的荒蕪,那些堆疊的幽畜屍身仿佛從不曾存在過一般,沒留下半點痕跡。而少年此刻正蜷縮著倒在地上,手中緊攥著的斬魂刀深深插進凍土之中,他就僅憑著這把刀抗拒吸扯之力,固定自己的位置。
昆侖君忽然後知後覺的想到,伏羲大封對鬼族有吸攝、壓製、封鎮的作用,在一定的範圍內,隻要是鬼族,都會受其影響。剛剛有他坐鎮,設下結界隔絕大封的感應,可偏偏他走開了,而很顯然離開了神力的維持,結界沒能支撐到他回來。
“該死的!”昆侖君連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將少年摟進懷裏,拔出斬魂刀,帶著少年飛快的向遠離大封的方向衝去。一邊跑一邊心中氣惱,這孩子是睡傻了不成?結界破了怎麽不跑呢?就算不知道要跑,難道也不知道求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