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同人/巍瀾】第10章 鄧林之蔭 初遇昆侖
小少年離開了山坳,漫無目的四處亂逛,遠的地方幽畜漸多,那感覺仿佛回到了他初生之地,有幽畜撞上來就殺了吃掉,越走天越暗,漸漸的已經看不到太陽了,天灰蒙蒙的時常下雨。小少年嚐過雨水的味道,又苦又澀,很多時候他會懷念曾經那幾個被塞到口中的果子,盡管那幾個果子要麽酸要麽苦,可味道還是比這雨水要好的多。
這天,小少年正坐在溪邊的大石上發呆,溪水中有魚,可魚很小很小,要捉上來吃嗎?如果要吃的話,那魚實在是太小太小了,小少年不想捉,魚也沒什麽好吃的,能量那麽少,不想吃。
而從昆侖山巔下來,剛好途徑此處的大荒山聖——昆侖君大人,也就那麽恰如其分的剛好看到了坐在大石上兀自發呆,不知危險為何物的小少年。
濃黑長發披散,墨色雙眸璀璨,白皙肌膚無暇,端得是美貌非凡,仿佛聚集了這世間所有的美好於一身。
少年如玉般的腳踩在溪水中,讓人不禁擔心,那從來被頌讚溫柔的流水會不會因流速太快而傷到了那雙如雕如琢的赤腳。
這裏是鄧林,是當年誇父的埋骨之地,山林秀色溪水潺潺,置身其中的美貌少年便如一首詩一幅畫般令人無比賞心悅目。
當然,要欣賞這幅曠世之作,你得先忽略少年身上那套破破爛爛的粗布麻衣,大荒山聖心中不免嘖嘖:“這還不如不穿呢!”心裏想著,嘴裏便也這樣說出了聲。
不想,聲音驚動了“沉思”中的少年,竟然嚇得他從大石上跌下來落在水中,濺了一頭一臉的水漬。
沒法不驚動,在少年的意念感知下,眼前出聲驚動他的“人”是不存在的,明明目之所及纖毫畢現,可是意念掃過去,那裏什麽都沒有。少年根本感知不到這個“人”,努力了好幾次就是不行。
驚駭之下,少年並沒有在意周圍其他的動靜,正在此時一隻漏網的幽畜從地底鑽出,一口咬向少年白皙纖細又柔弱得仿佛一隻手便能掰折的脖頸。
少年不曾回眸,表情木然的皺眉沉思,而他撐在溪水中的手卻突然從一個詭異的角度伸出來一把捂住幽畜的嘴,隨後少年下意識的如行雲流水一般回身將幽畜按在了溪水中,幽畜的腦袋在觸地瞬間支離破碎,黑紅的血水噴了少年滿頭滿臉,仿佛是在那素白的麵龐之上綻放出一片紅梅。
少年手足無措的看向自己一身血跡皺了皺眉,隻見他小心翼翼的蹲下來在溪水中反複的清洗那些血跡,而衣服上清洗不掉的痕跡也在隱隱的黑霧中漸漸淡去。待將血跡清理幹淨。少年習慣性的拎過幽畜的屍體,張開嘴露出略微有些尖的虎牙,從幽畜最嫩的脖子開始啃起。
這驚悚的畫麵令昆侖君不自覺得感到脊背發涼,就在剛剛少年清理衣物時那雙手之間隱隱的能量流轉就已經引起了昆侖君的注意,而當少年開始啃噬幽畜的屍體,昆侖君才確定,麵前這個擁有仙人之姿的美貌少年,實則是那大不敬之地原本封印著的鬼王。
當初昆侖君借火給幽冥,僅僅隻是為了斬斷天路推翻不周。大荒山聖生來驕傲,能入他眼,能夠得上跟他打交道的,這茫茫世間也尋不著幾個。時間久遠,他早已不記得最初大不敬之地被女媧封印時,心中那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舍了。
不諱言講,這世間能被他昆侖君放在眼裏的,不說鳳毛麟角,也總歸是苛刻難尋的。釋放鬼族會帶來什麽後果,並不在昆侖君的考量之中,當初他隻是沒在意而已。
昆侖君可以不記得,但少年沒有忘,那來自於意識本源的戰栗清楚的告訴少年,他認識眼前這個根本感知不到的“人”。那種親近的、依賴的、渴望的感覺是之前漫長歲月中從不曾有過的。
這種陌生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以至於當少年發現這個“人”在看著他的時候,口中咀嚼的頻率不自覺的就慢了下來,少年偷偷的抬頭向岸上看了一眼,又受驚般的趕忙低下頭。早已吃慣了的幽畜血肉,在這一刻仿佛忽然就散發出了一種令他難以忍受的惡臭。
血,是髒的啊!
少年將口中的“食物”用嘴小心兜住,盡量不讓血水從嘴裏流出來。待這一口咽下去後,又輕輕的抿了抿嘴唇,仿佛是要將嘴角的血跡抿去,好看起來顯得幹淨一點。
昆侖君不會,也自認從未將鬼族放在眼裏,可這一刻,他卻不知怎得,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幾步,閑閑的開口說:“哎,小子,你是鬼王吧?低等鬼族應該任憑你驅使才對,怎還縱得它們來咬你了呢?”
少年聞言手不禁一哆嗦,幽畜的屍體從手中滑落,再次濺了他一身水,鬼王?他在那些來自於“人”的意識碎片中沒看到過鬼王這個稱呼。麵前的“人“說,他是鬼王嗎?
鬼王?少年有些驚慌,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無措的看著慢慢接近的“人“,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做何反應。
“不會說話?不可能吧!“昆侖君沒款沒型大刺刺的往大石上一靠,挑挑眉,笑著問道:”不搭理我啊?擾了你食欲嗎?“
少年慌忙搖頭。
”聽得懂?那應該會說話啊!有名字嗎?名字總該有吧?叫什麽?“
“……嵬。“
“哪個嵬?”
“……山鬼。“
“……山鬼?“昆侖君趴回大石上,挑眉笑道:” 倒真是個應景的名兒,山鬼嵬,怎麽想出來的,你好歹也是得天獨厚的鬼族之王,天上地下算起來,比人間三皇還要更金貴些,配這嵬字氣量小了點,我給你加幾筆湊個大名兒!你看啊,這茫茫世間山海相接,巍巍高峰綿亙不絕,你就用“巍“字做名兒得了!“
巍?少年不懂什麽金貴,什麽氣量,但是麵前這個“人“身上所散發的氣息是他極渴望的。就仿佛當初在”門“的另一邊,明知道靠近那處光亮也許會被撕得粉碎,卻也始終抑製不住,想去試試的那種發自內心的渴望。
這個“人“給了我名字,叫”巍“!
那就叫”巍“好了!
被大荒山聖改名叫“巍“的少年鬼王,笑著連連點頭。
什麽是因?什麽是果?在神明尚未曾參悟之際,天道便有了答案。
“我說,小鬼王啊,你為什麽不和你的族人在一起啊?”昆侖仰躺在大石上閑閑的問道
族人?少年低頭想了想,他知道族人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是哪些“人“,可是他的族人?鬼族嗎?那些幽畜或是更低等的那些,連人型都沒有的,那些是他的族人嗎?為什麽不跟它們在一起?
沉默良久,少年輕輕的說:“嫌髒。”
昆侖君聞言愣了一下,一下子坐起身,仿佛發現了什麽有意思的事一般,饒有興致的問:“怎麽個髒法?”
想到那些所謂的,他的族人,少年忽然就有了一種陌生的,似乎是被“人”叫做自慚形穢的那種感覺。同為鬼族,是否自己也是髒的?是令人厭惡的?這個“人”也會厭惡他嗎?可是他跟其他鬼族是不一樣的,他要厲害多了,想到這,少年有些不敢看麵前那個“人”了,隻是低頭緊緊盯著那個“人”浮在水麵上的倒影,認認真真的回答道:“除了知道殺,就是知道吃,還懂什麽?我不想與它們一起。”
不想與它們一起,不想同它們一樣,不想困在黑暗中渾渾噩噩,什麽都見不到,什麽都聽不到,記憶中留下的隻剩饑餓的折磨。不想,不要!
這個答案沒什麽可令人意外的,也不算新奇,可當這個答案出自鬼王之口,那就顯得很是新奇了,昆侖君看著少年那一臉的嚴肅,壞心眼兒的指出:“可鬼族就是這樣的。”
少年原本澄澈的墨色眼眸瞬時染上陰鬱,鬼族就是這樣,麵前這個令他覺得親近的“人”也是如此認為的,鬼族就是這樣?少年的眼中有一絲紅芒閃過,然而當他抬起頭麵向昆侖君的時候,所有翻湧而上的暴虐都被習慣性的克製住了。
頓了頓,隻聽少年用刻意壓低的暗啞聲音輕輕問道:“難道隻因我生為鬼族,就必須和它們一樣嗎?”
麵對滿臉黯然的少年口中那認真提出的問題,昆侖君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難道生來如此,便不能改變嗎?這個問題連他也沒有答案,看來不服這天道的並不是隻有他昆侖一個而已啊!
良久沒有得到回答,少年有些失望,隻見他站了起來,隨手將幽畜的屍體擲向遠處,用附近已經幹淨的溪水再次把身上仔仔細細的清洗了一遍,在反複確認過身上不再留有一絲血跡後,濕淋淋的從水裏走出來,看向慵懶的臥在大石上的男子,少年墨黑色的眸子就像是落在雪地上的鴉羽,有赤色的光影在其間浮動。
四目相對的霎那,少年雙目中的倔強如星辰般璀璨,可也僅僅隻是那一霎那的燃燒閃耀之後便不自覺的低了頭。沉默良久,少年眸中星光漸黯,隻聽他用一種生澀的很是無所謂的口氣說:“我不喜歡,不如不生。”
許是被少年眸中的倔強晃了眼,昆侖聞言口中喃喃道:“生不由己,不如不生,你倒是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