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銀雪林的瘋子
殊玨邊吃，邊隨意扯著一些話題和婦人閑聊，婦人見殊玨竟然如此的平易近人，也放開了許多。
“對了，陛下，我向您打聽個姑娘，我這裏曾經住過一個叫做桃花的姑娘，被您曾經的管家相中，據說成了您的書房丫鬟。可是，這麽多日了，這丫頭也沒有傳個消息回來，不知道她最近怎麽樣了，沒有得罪陛下吧？”飯到五旬，婦人也把內心渴切想要詢問的事情說了出來。
誰知，殊玨聽到這個，臉色大變，他瞬間明白了，為什麽自己剛才會有心悸；原來，她曾經在這裏住過。
殊玨不動聲色地斂住自己內心的強烈波動，不在意地輕輕說道：“朕不記得了，可能被調走了。”
婦人聽後，臉上浮現淡淡的擔憂，她雖然和桃玨相處時間不長，但是她卻打心底喜歡這個不嬌橫的落難小姐，她小聲喃喃道：“哦，原來這樣。她臨走前有個繡了一半的繡活，本想送她作個紀念，如今，那我便收拾掉了吧。”
“能否把那個繡活贈給朕，朕甚是好奇。”殊玨不知怎的，突然開口，突兀的話語讓屋子裏的眾人紛紛轉頭看向他。
婦人詫異自己自言自語怎麽被殊玨聽了去了，但是臉上卻是一片欣喜，“可以可以，陛下喜歡，那我趕緊拿來。”
寧虛看著反常的殊玨，有些想不透，什麽時候殊玨竟然喜歡上繡品了，要不，自己也親手做個什麽東西送他。
午後，春日依舊和煦地照著，殊玨和寧虛離開了農舍，在如畫的美景中漫步。
殊玨袖口裏的手中緊緊捏著婦人贈他的繡了一半的桃花手帕，仿佛想透過手帕抓住繡它的人。自那日下令找到桃玨，已經半個多月過去了，但是桃玨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沒有任何蹤跡，他知道桃玨是仙人，難道她已經回天上去了？殊玨想到這裏，手愈發用力，似乎對手帕發泄著自己的焦急和煩躁。
“陛下，我看這裏不錯。不如，我們獨自在這裏賞一下景吧。”寧虛拉了拉殊玨，然後說道，她特別強調了獨自二字，似乎希望能和殊玨獨處一會兒。
殊玨點了點頭，笑著揮退隨行的人。
“寧虛，你來自魔界，可知道一個叫冥毓的魔族？”殊玨隨手摘下一朵黃花，捏在手中把玩。
寧虛柔柔的聲音回答，“不知道，如今魔界是我姐姐冥七七主持，魔界隻能有一個冥姓之人，所以陛下應該記錯了吧。”
“冥七七？”殊玨似乎對這個名字十分在意，難道會是那個母夜叉七七嗎？
“沒錯。姐姐是上任魔主唯一的子嗣，一直寵愛有加，如今，她也成為了魔界第一任女帝。”寧虛解釋道，話語中隻字不提冥毓。
“是嗎？”殊玨還是有些懷疑，他和魔族雖然隻交戰一次，但是魔族俘虜說的魔主可是那個叫冥毓的，而且，這個冥毓，似乎和桃玨也有些關係，否則那時，桃玨不會在找楊西守要糧草的時候，偷偷傳信給冥毓的。沒錯，自從在黃金鎮再見桃玨以來，殊玨一直派人監視著桃玨，並非不相信她，隻是殊玨不允許身邊出現無法控製的人。
寧虛沉默了，她低著頭，看著腳下淡黃的小花，不知道心理在想著什麽。
和煦的暖陽漸漸被一絲雲彩遮擋，空氣中多了一絲凝重的氣息……
“殊玨，你知道嗎？你真的很殘忍。”沉默的寧虛突然揚起頭，高傲的臉上卻流露出深深的悲傷。
看著這樣的寧虛，殊玨的眼角忽地一跳。他殘忍嗎，似乎很多人都這麽說過，但是他不過隻是一個追求目的的男人，也許過程中有些殘酷了，但是這一切才是他人生的意義。
寧虛不等殊玨的回應，冷笑著說：“難怪桃玨願意答應我的要求永遠消失，麵對這樣無情無心的你，沒有人能堅守住。”
“桃玨。”殊玨默念著這個刻入心扉的名字，怪不得……一直找不到她……
殊玨垂頭，一隻手從腰間取下貼身帶著的桃花扇，他望著一片空茫的扇麵，失了神。
一刹那！
閃著寒光的鏡子出現在寧虛手上，鏡麵照射在殊玨身上，如萬道劍光，漫天而來。
殊玨驚覺，卻來不及閃避，鏡麵上的光芒已然籠罩在殊玨周身。
寧虛麵露喜色，卻在光芒最盛的時候表情一滯。雖然殊玨已成帝王，但是真命天子未死，蝕心鏡又在威力最強的時刻，按理說，就算不能完全抹殺殊玨的記憶，也能致使他神智不清，再施以魅惑之術，應該是萬全之策。
但是，鏡麵光芒觸及殊玨的時候，殊玨仿佛身上掛滿鏡麵，竟把光芒全部反射回來，寧虛差些被這反射的光芒反噬到。
殊玨十分詫異，發生什麽事情了。
寧虛一怔：“那是什麽？竟能擋住蝕心鏡？”
嘶！
一聲輕響，殊玨手中的扇子像被大力撕扯了一般，裂成了幾瓣，上麵竟然還滲出了鮮紅的血水。
“桃玨！”寧虛癲狂地喊叫道，“以命抵命！你以為你擋了這次，下次你還能擋嗎？！”
以命抵命……為什麽？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我是來尋找一位故人的，而王爺和我的故人很像……
殊，我相信你……
我不是桃夭，我是桃玨阿！……
昔日桃玨的身影不斷浮現在殊玨的麵前，那個永遠帶著一絲悲傷的桃玨，那個在桃花樹下美得令人窒息的桃玨，那個黃金鎮上風姿綽約的桃玨，那個滿含哀怨離去的桃玨……
殊玨痛苦地捂著胸口，眼眶泛酸，手中殘破的桃花扇再也沒有昔時的美輪美奐，仿佛時刻就要隨風消逝。
“殊玨，我不會放棄的！”寧虛摔下一句狠話，然後麵色蒼白，踉踉蹌蹌地離開。雖然她貴為天庭四公主，但是要催動蝕心鏡全力運作，她還是力有不逮，所以如今，她腳步虛浮，隻能慌忙逃竄。
不知過了多久，夜幕漸漸降臨，一個素雅的身影自林中走來，他穿著素色麻布長衫，腳踩青布鞋，手中拖著一件旖旎的粉色長裙，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殊玨，”素言輕柔的聲音響起，悠遠得仿佛自九天而來，“桃花扇，桃花殤，桃花淩散人斷腸……她對你真的用情至深啊！”
殊玨垂著頭，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從那微微抽動的身影，可以看出他內心的悲慟。
素言慢慢走到殊玨麵前，輕輕歎了口氣，“殊玨，這把扇子和這條裙子都是桃玨親手縫製的，如今，扇毀人亡，不如，你用這桃花裙桃花扇為她立個衣冠塚吧。”
“不！不會的！她沒有死，我沒有親眼見到，我不相信！”殊玨激烈地吼著，發了瘋一般。
素言無奈地看著這般瘋狂的殊玨，沒有阻攔，但是他也不打算告訴殊玨，桃玨還有救，這也是他補償桃玨唯一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