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我知道。”桃玨淡淡地回答，她早就聞到周圍這濃稠的血腥味了，真個軍隊就仿佛在血池裏泡過一樣，讓人惡心反胃。
“你既然知道，那為什麽還要和他在一起！”沫沫激動地問她。
“本王也想知道你為何要和本王在一起？”帳門掀開，殊玨一臉冰霜地走了進來。他揮袖，摔開桃玨麵前的沫沫，然後箝起她的下巴，冷冷地看著她。
“本王給過你機會，但是你還是欺騙了本王。”殊玨略帶輕蔑地看著桃玨蒼白的臉龐平靜地說道。
血，濺出。
桃玨看到沫沫如斷了線的木偶，毫無生息地倒在營帳的一角。
“為什麽？”桃玨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還是她印象中那個慈悲和善的殊玨麽？
“為什麽？”殊玨嘲諷地揚起嘴角，“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為什麽願意留在本王身邊？什麽故人，那都是你瞎扯的吧。你想要利用我什麽？”
“不是的！”桃玨立刻反駁道，神情無比震驚，前一刻，還在溫存的兩人，為何一轉眼，竟然變成了這樣。她的真心為何被如此的踐踏。
“不是？”殊玨聽後，嘲諷的弧度更加深了，他走到桃玨麵前，“你幾次三番接近我，不就是想要通過我滿足你對你那個故人的念想嗎？你的殊哥哥，對吧？”
“沒有，我沒有。”桃玨慌張地說著，她能感受到殊玨的氣息如此的靠近，讓她十分不安。
“不知道你滿意沒有？我這個替身還扮得像嗎？”殊玨看著桃玨震驚不已的眼睛，笑著用修長的手指沿著她的輪廓線細細摩挲，然後停留在小巧的耳垂上，“不錯，正如你剛才聽到的，我是個嗜血的惡魔，我親手殺了我的父母，隻有這樣，我才能得到那個小子的信任。然後，我裝作忠心耿耿，並且故意迷戀桃夭，自然是想讓他掉以輕心。而外麵的那些美譽，這都是掩飾我骨子裏惡魔的靈魂的名聲。還記得我問過你關於打破宿命的問題嗎？沒錯，我就要打破宿命，天又如何能阻攔我！”
驀地，他霸道地覆上桃玨的唇，舌尖霸道地在裏麵翻攪著。
桃玨回過神，想要推開殊玨，但是卻被他死死禁錮著。
不知過了多久，殊玨終於放開她，然後故意舔舔唇，輕笑道：“你的味道真是讓人回味。不知道，你的那個故人能不能滿足你？”
桃玨哀慟地看著眼前的人，淡淡地說：“你本不是這樣的人，何苦逼得自己這麽辛苦？剛才發生什麽了？”
“我不是這樣的人？”殊玨聽到後，大笑起來，“你認識我才多久，你以為自己很了解我？我該說你是自以為是呢，還是自作多情？”
桃玨依舊堅定地說著，“你不是這樣的人。”
殊玨突然一陣惱怒，他拔出劍，架在桃玨的脖子上，嘲笑地開口：“那我要不要讓你體驗一下我的嗜血？難道你以為我之前對你說的話都是真的麽？”
桃玨聞到劍上的血腥味，一陣反胃，但是她強壓下不適，輕輕開口，“我不認為你有必要對我說謊。”
“沒有麽？”殊玨冷笑一聲，“你身上有太多秘密了，你的那種奇怪的和仙人一樣的法術，你的來曆。”
桃玨臉上立刻露出帶著光彩的微笑，“但是你還是什麽都不知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現在就告訴我一切，為何不再多隱藏一陣子？”
“我膩了，”聲音如鋸齒一般割裂著桃玨的內心，“我受夠你那種愛慕的眼神，我受夠每時每刻都要扮演那個仁慈的清和王了。難道你還真以為我喜歡上你了？我殊玨隻愛自己，怎麽可能喜歡上別人？”
桃玨臉色煞白，嘴唇緊抿，半晌不語。她深深看了一眼殊玨的身影，然後掛著淡淡的笑容，艱難地開口：“那我走了，殊，你多保重。”
這聲音中透著說不出的淒涼，夢，終於還是醒了。雖然結尾是苦澀的，但是不介意讓她永遠記著中間那段甜蜜。
殊玨看著她跌跌撞撞離去的身影，內心有些不舍，但是，沒有辦法，對不起了，桃玨。
桃玨茫然地走在路上，漸漸地，雨絲自天空中落下。
雨，越下越大。
桃玨任由雨水濕透全身，她感到視線有些模糊，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雨水。
殊玨絕決的身影不斷地在腦中反複，果然，相見爭如不見。
她突然彎下腰，吐出一口鮮血，身體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眼皮漸漸沉重，迷離間，她想起師父曾經的歎息，這世間最難過的便是情這一關啊……
悠悠轉醒，映入眼簾的是紗暖紅帳。桃玨坐起身，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素雅的房間裏。
“你醒了。”隔著紗帳，一個身穿紅色豔麗華服的男子背對著她說道。
“殿下，謝謝您。”桃玨自然聽出那屬於冥毓的聲音，是他救了自己吧。
“我已經把寧浮放了。”冥毓雖然被識破了身份，但是卻不願意轉身，他害怕，害怕看到如此虛弱的桃玨。天知道，當他找到倒在雨中的桃玨的時候，內心是有多麽疼痛嗎？
桃玨聽聞，臉上立刻露出開心的笑容，她立刻道：“那寧浮姐姐回去了嗎？太好了，咳……咳.……”
突如其來的劇烈的咳嗽聲立刻引來冥毓的關切，他走到桃玨身後，拍著她的後背，略帶責備地說：“怎麽這麽不小心，都被雨淋成那樣，快休息吧。”
“我沒事的，隻是開心。”桃玨蒼白著臉，但是語氣卻說不出的輕鬆，一點不似冥毓剛撿回她的時候，她嘴裏喃喃自語時候那種沉重絕望。
“你放下他了嗎？”冥毓有些遲疑，但是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桃玨淡淡一笑，隻笑不語。
冥毓默默地點了點頭，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想要離開。但是，當他的手撫著門的時候，一直沉默的桃玨卻突然開了口。
“你讓我做的事情是什麽？”桃玨還是問了，她已經徹底想起來當年在天庭偷看到的關於殊玨這一世的記載了。禍起於紅顏，終於亂世；正是這一場戰事葬送了殊玨的這一世，所以她才不知道殊玨想要稱帝的野心，因為這一切都到此為止了。
冥毓頓了一下，然後低低的聲音響起，“紅顏惑主，擾亂軍心。”
“好，我做。”桃玨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然後繼續說道，“但是答應我，不殺他。”
冥毓深深地看了一眼桃玨，似乎想要看出桃玨的真實想法，但是看到的卻是那一派淡然蒼白，也許此時的桃玨才真正有玉虛子愛徒的風範。冥毓記得之前的桃玨單純的一眼可以看透，看得到她的愛慕，她的痛苦；但是如今，她竟猶如一汪清譚，清澈卻看不見底，這樣的桃玨似乎更加吸引人了。
冥毓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