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3章 共同的敵人

  「其實，天照也不配做你的世界的創造者。」


  葉伊直言不諱。


  「別看天照高高在上，其實他本質不過是個被八岐大蛇困住的傀儡。在很久以前，這個世界發生了一些事，導致許多遠古時代的神靈都失去了力量，只能依附在另外一些更加強大古老的生物的呼吸之上。」


  「這又是什麼情況？」


  酒吞童子因為對現代世界充滿不解，葉伊不管說什麼，他都願意真心誠意地相信並且研究。


  葉伊也知道酒吞童子的想法比較單純，靜靜地表示：「根據我們的現代研究，人類的世界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由一群神創造出來的，真正創造世界的是……自然的力量……」


  「我知道，自然的力量。」


  酒吞童子說：「我已經看過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論，不過他的寫法很古怪，有許多的地方……我不是很喜歡，而且他徹底否定了我們的存在異議，讓我感覺不舒服。」


  「怪物？」


  葉伊試探的問著。


  酒吞童子乾笑一聲，說：「我不是怪物！我從來都不是怪物！我只是不喜歡這個世界，我討厭這個世界！」


  「……你呀！」


  葉伊嘆了口氣，說：「你知道你現在面臨什麼樣的命運嗎？」


  「不知道，不過再糟糕也不會超過死亡吧！」


  酒吞童子表現出不自然的豁達。


  「我都能活到千年後的世界了，我還有什麼需要擔心的，我是天命看中的孩子，我比大部分人都更加幸運。」


  「但是你其實也不過活了二十年……甚至還沒有……」


  葉伊不確定的看著少年。


  他看起來確實最多不過二十歲。


  酒吞童子被葉伊的毫不掩飾的同情刺傷，說：「我活了多久……關你什麼事！我就是想活著！我現在還活著！和我一個時代的人都死了！所以我是一個活了千年的老怪物！我不是十幾歲的小孩！」


  「會說這種話，不正說明你還是個孩子嗎？」


  葉伊皺眉。


  恭子也說：「你太天真了，你這樣的天真甚至不能活在這個世界上。你摘掉外面的世界有多少邪惡和狡猾嗎？」


  「不知道，不過我本來也很邪惡很狡猾！」


  酒吞童子打腫臉充胖子。


  葉伊無語。


  她對恭子說：「這個孩子……我現在開始明白他為什麼會在千年前的世界混得那麼慘了。」


  「完全不懂人情世故，還自以為是很了不起的存在，就算是現在這種幾乎不存在社交都能活得很好的時代，這樣的性格也還是很吃虧的，何況他活著的時候，世界根本不是這樣。」


  恭子不無感慨地評價著。


  葉伊深有同感。


  她對酒吞童子說：「放心吧，我們暫時不會拋棄你，因為你對我們還有基本的用處。」


  「用處？沒你們打算把我派去做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得知葉伊和恭子是為了「用處」才留下自己的時候，酒吞童子不但沒有露出悲傷，甚至還有一點如釋重負的輕鬆感。


  葉伊由此證明自己的懷疑。


  這個人，從生下來就沒有得到任何的愛，所以才會無所顧忌同時又無所畏懼。


  其實，他並不是沒有任何害怕，也不是生來就勇敢大膽，他只是從未得到別人的愛，因此也不介意失去自己的生命。


  這是何等的悲哀和絕望，偏偏別人還給他的決絕和無望蒙上勇敢膽大的設想，真是愚蠢而不自知。


  葉伊感慨著，越想越覺得好笑。


  她甚至開始覺得酒吞童子其實根本是一個自己麻痹自己的笑話，他追求的從頭到尾都只是別人的認可，然而沒有人喜歡他，也沒有人願意給他一點點的愛。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葉伊說，「休息好了才能迎戰你的敵人。」


  「我的敵人？」


  酒吞童子詫異：「你這麼快就找到我們的敵人的位置？」


  「對，已經確定了位置。」


  葉伊嘆了一聲，說：「雖然有些無奈，但是我們總是要做那件事情的。」


  「什麼事情？殺出去嗎？」


  酒吞童子興奮地問著。


  葉伊點頭，說：「難道我們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做八岐大蛇身體裡面的寄生蟲嗎？」


  「……我不願意。」


  酒吞童子的回答很乾脆。


  葉伊說：「我也不願意，我討厭被命運管住的感覺，會讓我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無足輕重的笑話，但是如果我們不這樣走下去，未來又必定充滿了不可控的危險。」


  「……你的想法讓我害怕，」酒吞童子說，「你真的是個女人嗎？還有，你們的時代真的很幸福，女人也可以像男人一樣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你稀罕這個時代嗎？」


  葉伊反問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想了一下，說：「如果你們不那麼兇狠，我應該會喜歡這個時代的。」


  「……所以你討厭強悍的女人？」


  葉伊有些意外。


  酒吞童子尷尬地笑了笑，說：「至少我不喜歡比我更強大的女人，會讓我覺得我作為男人的存在意義已經被剷除了。」


  「噗！」


  酒吞童子的解釋讓葉伊感覺很好笑，同時又有一種滄桑無奈的味道。


  「你說的很對，」葉伊說，「男人確實討厭太強大的女人，但是如果女人不夠強大，就不能在這個比你的時代不知道複雜多少倍的世界保護自己。這個世界是殘酷的，也是無處可逃的。」


  「無處可逃嗎？」


  酒吞童子到底心思簡單，很快就被葉伊的話引入深深的惆悵。


  葉伊點點頭，說：「沒有退路的命運，只能自己走下去。」


  「好。」


  酒吞童子點點頭，說：「我開始喜歡你了。」


  「謝謝你的喜歡，雖然我覺得這種喜歡有點無意義。」


  葉伊假意輕鬆地說著。


  酒吞童子吐了口氣，說：「我其實一直都希望被人喜歡，不過命運好像不喜歡這麼……總之，希望你不要繼續討厭我，雖然我不是個什麼好人。」


  「我懂你的意思，」葉伊說，「在共同的敵人沒有打退以前，我們應該能夠和諧共處的。」


  「那就好，真好。」


  酒吞童子感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