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7章 身體的歸屬

  一切都是夢，但也不僅僅只是夢。


  葉伊知道，所有太過真實的夢都是真實的另一種反應，明面上似乎只是夢，實際卻是——


  噩夢的背後往往隱藏著超乎想象的邪惡。


  「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她說，「在夢裡，我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過去……」


  「夢都是假的。」


  「不，它不一樣，它是真的，它一定都是我真的經歷過的事情！」


  葉伊驚慌地看著戰海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因為這些事情都是我真的經受過，我的記憶是這樣告訴我的。」


  「記憶並不總是實話實說。」戰海霆說，「記憶也會撒謊。」


  「但是這段記憶絕對沒有撒謊……」


  葉伊痛苦地看著戰海霆：「我可以百分百的確定，這段記憶沒有撒謊，它確實是……真的……發生過的事情……」


  「為什麼？」


  男人眸色凝重。


  葉伊深吸了口氣，說：「沒有為什麼，就是一種感覺，天生的感覺，彷彿這些事情都一定是……是真的……」


  「但其實你一點都不確定，不是嗎？」


  戰海霆溫情地看著他的女人：「你只是被太多的信息干擾了視線，看不到真正需要注意的東西，而且這些東西還在持續干擾你的想法，故意讓你被它們迷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


  「那……我要怎麼做才能破除干擾……」


  葉伊惶恐的看著戰海霆。


  他的笑容讓她異常不安。


  戰海霆微微一笑，說：「別怕，沒有任何事情能夠比我愛你這件事情更加真實。」


  「但是你對我的愛……我總覺得……總覺得……」


  葉伊抱住膝蓋：「不真實，越來越感覺不真實……從富士山中回來到現在，我總是感覺不真實……那種感覺……彷彿我已經回來，但是我的一部分卻永遠留在了富士山中……難道我其實並沒有回來，回來的也不是我……」


  葉伊抬頭，看著戰海霆：「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你受驚了，」戰海霆說，「一次性接受過多的信息容易讓思維超過承受力，變得異常脆弱和不安分。」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葉伊抬頭，看著戰海霆：「我可以非常明確地知道，我不是這樣的情況，我確實是感受到了那些不該的東西，我……我討厭現狀，非常非常的討厭……」


  「但是你無法改變現狀，只能接受現狀，不是嗎？」


  戰海霆驟然嚴肅。


  葉伊沉重的點了點頭。


  她確實無法改變現狀，她確實只能接受現狀，戰海霆說的沒有錯，她到現在為止都不過是命運的一個棋子。


  「……原來我比我想象中更加無能。」


  葉伊頹廢的看著戰海霆：「這真是一種糟糕的感覺。」


  「但是就算你再怎麼感覺不適，我也會陪在你身邊直到你不再痛苦。」


  戰海霆溫情地抱著葉伊：「永遠……永遠陪在的身邊……」


  「我只怕……」


  葉伊沉重地看著發白的天空：「我怕我無法遵守和你的約定直到最後。」


  「沒關係，我會遵守和你的約定，直到最後一刻。」


  戰海霆溫情地安撫著。


  葉伊舒了口氣。


  但是內心深處，她始終忐忑不安。


  ……


  ……


  天亮以後，日本的東京再次迎來煩躁地繁忙。


  這是一座不夜城，一座總是在忙忙碌碌中度過的城市。


  沒有人能夠在這個城市裡面安靜平和的生活，他們像固定在機器上的螺母一樣瘋狂工作，瘋狂賺錢，然後瘋狂揮霍。


  城市是如此的頹廢，也是如此的無藥可救。


  「……這個國家未來會走向何處？」


  葉伊突然有感而發。


  恭子笑了笑，說：「沒有未來，不過是得過且過。」


  「……我沒想到你也會做出這種評價。」


  葉伊很意外。


  她以為恭子至少不會討厭自己的國家。


  恭子苦笑一聲，說：「身在局中不等於我必須愛著這個國家，我說我討厭國家也不等於我真的一點點都不愛，只是……有些時候，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越是愛過的人越是容易走上崩潰……當然，愛國是例外，因為國家即使腐朽不堪也還有值得喜歡的地方，例如美麗的風景，例如淳樸的人民……」


  「嗯，我明白你的心情。」


  葉伊手捧咖啡，看著天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是啊，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恭子嘆息一聲，說：「可是人生又有多少可以選擇的機會？既然命運讓我和這個國家綁在一起，我也只能……繼續走下去。」


  「……我覺得你很偉大，」葉伊說，「雖然總是說著不在乎的話，其實心裡總把國家當成最重要的那朵花，你就像一個雕像，即使命運給予你無盡的痛苦，你依舊會發自內心的愛著這個國家，直到沒有值得愛的東西。」


  「……你的形容有些奇特。」


  恭子微笑著，說：「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的讚美，讓我覺得自己的付出也不是那麼的可笑和無用。」


  「……你時常感覺到痛苦？」


  葉伊擔心的看著恭子。


  神降這種手段雖然能讓人短期內就獲得極端的力量，但是神降的代價也是殘酷的，幾乎所有使用神降的人都會最終失去自我，變成附身身上的神靈的傀儡。


  恭子其實也已經開始被神降的副作用侵蝕，只是附身她的那個神靈月讀命本身是高天原諸多神靈中最溫柔的神靈，加上葉伊等人的出現，月讀命不能做事太狠毒，這才勉強保住了恭子的人性一面。


  「說到底，人性和神性都是衝突的，」葉伊說，「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這種……」


  「你討厭我嗎？」


  恭子冷不防地問。


  葉伊愣住：「你怎麼會問出這個問題？人性和神性不能共存，但是不管你是人性還是神性，你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之一。」


  「可如果我的身體完全歸於神性，你也會感覺很困惱，對不對？」


  恭子輕聲嘆了一句，說：「不把自己交給月讀命，我無法保護這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