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4章 她來向他道別了
一股令她作嘔的腥熱湧上喉頭，殷紅的鮮血，從孟朵朵的口中毫無徵兆地噴了出來，濺在已經沒有生機的慕西辰的身上。
她看到珠珠和幾個宮女驚慌失措地沖了進來，緊接著慕小米和軒轅默也沖了進來。可是她的眼睛里，只剩下那怎麼也洗不盡的血，烏黑的血，鮮艷的血……
在所有的意識消失之前，孟朵朵抱住了慕西辰冰冷的身體，輕輕貼著他的面頰，十分認真地低語：「三哥，三哥，如果我們有下一輩子，你一定要記得我！我要和你在一起！」
然後，似乎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將她的全部思緒從身體抽離。
她什麼也看不見了，什麼也聽不見了，只感到自己在不斷升騰，又似乎在不斷墜落。
終於，孟朵朵完全失去了知覺。
她依然緊緊地抱著慕西辰，眼前卻一片黑暗，她徹底昏死了過去，什麼都不知道了……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游龍閣的雲飛揚，心突然被扯得猛烈一疼。
「朵朵！」他驚跳了起來，衝出了門外。
遙望遠方湛藍的天空，彷彿有著朵朵明媚燦爛的笑靨，她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正撲閃撲閃地看著他：「雲飛揚，我要走了，你多保重。若是有緣，我們再見……」
「朵朵，別走！留下來！留下來！」下意識地伸出雙臂，雲飛揚想要不顧一切抓住女孩那虛幻縹緲的影子。
可是，面前只有空茫茫的一片，哪裡有朵朵的人影？
呆怔怔地站著，雲飛揚的眼前，又出現了第一次見到孟朵朵的情景。
那時，他還戴著令無數女孩都望而生畏的神秘面具，可是她卻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沖著他惡狠狠地大吼：「慕小姐是你能隨便看的嗎？要看也不是這樣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像做賊一樣地進來！不想死的話，趁早識相點，給本小姐有多遠滾多遠！」
而後，他鬼使神差地吻了她，她氣得直跳腳，並且毫不客氣地咬了他一口：「告訴你！我可不是好欺負的！」
「你快走！我是寧死不屈的！」
「我確實是要嫁人了，這是皇上已經昭告了天下的大喜事，你還問什麼問？」
「切！有病！我幹嘛要考慮？幹嘛要跟你走？你又能把我帶到哪裡去？」
「你想多了，能做太子妃，是多少女孩夢寐以求想都想不到的福氣，我才沒有不開心。」
「拜託以後別惦記我了，再這麼神出鬼沒弄幾次，我的心臟會出問題的。」
「你的護身符掛我手上幹什麼？給我取下來！我不要戴！」
……
往事鋪天蓋地，猶如漲潮的潮水，頃刻之間全部湧上心頭。此時此刻，與朵朵相識相處的一幕幕場景，在雲飛揚的眼前清晰回放。
朵朵的一言一嗔，一舉一動，如此根深蒂固地縈繞在他的腦海，久久揮之不去。
她留給他的記憶，那麼美好，那麼深刻。
他早已經明白，這一輩子，他都無法再從朵朵的清音倩影里走出。
當他語氣決絕地讓慕小米帶著孟朵朵離開的時候，有誰知道？他的心，在濕淋淋地滴著血。
正因為他愛朵朵，愛她愛得那麼執著，愛她愛得那麼深沉。所以，最終他選擇了放棄，選擇了默默退出，用以成全朵朵和她始終惦念牽挂著的三哥。
沒有人知道，當慕小米和軒轅默帶著朵朵離開那個小鎮的時候，雲飛揚並沒有走遠。
他就站在他們注意不到的角落，靜靜地看著他們把昏睡之中的朵朵抱上馬車，向著遠方疾馳而去……
那時候，晨風乍起，吹亂了他單薄的衣衫，也吹碎了他的那顆孤獨的心。
那時候，儘管心已經痛到了極致，雲飛揚還是面帶微笑，在心底對朵朵說出了自己最溫柔的祝福：朵朵，回到他的身邊，你就可以開心了。我不能陪你，請你，一定要幸福！
他真的可以做到從此再也不管朵朵了嗎？他當然……做不到！
比如現在，雲飛揚就敏銳地覺察到了，朵朵一定是出事了。
他的心，剎那間就好像被丟進了無數粒石子的一汪池水，濺起層層波瀾，亂成一片，再也靜不下來。
他和朵朵之間，似乎有著一種神奇的心靈感應。
朵朵剛才來向他道別了，雖然一切恍若夢幻，但是雲飛揚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愛的朵朵，他痛徹心扉愛著的朵朵，這次是真正地離開了他，告別了這裡的一切，飛向一個遙遠的世界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五走了過來：「少閣主，您沒事吧？您在這裡，已經站了兩個時辰了。」
「是嗎？」雲飛揚啞然苦笑。
不知不覺，他竟然就這樣站了兩個時辰。而這兩個時辰，全部都是在用來思念朵朵，深深地回味她的一顰一笑。
「的確是兩個時辰了。」小五老老實實地答了一句，怔怔地看著雲飛揚。
這個他從小就熟悉和敬畏的少閣主，此刻，好像失去了生命里最珍貴的東西。
在少閣主黑寶石般清亮灼人的眼睛里，沒有了從前的那種洒脫，也沒有了從前的那種漫不經心。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有些暗淡，還有一種近乎心碎的沉痛。
「小五，你還記得孟姑娘嗎？」雲飛揚突然開口問道，聲音啞得像是患上了重風寒的病號，透著無限的感傷，又有著無限的柔情。
「當然記得，那時候少閣主為了孟姑娘，還讓我和小六每天晚上去捉螢火蟲，後來放在她的屋子裡。」小五答道。
怎麼可能不記得呢？
那個女孩，有一張俏麗可愛的娃娃臉和一雙嫵媚迷人的丹鳳眼，自從認識了她，少閣主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少閣主的眼裡和心裡，從此似乎就只能裝下一個她。
他再也沒有和其他那些女人來往，包括從小陪伴在他身邊的櫻兒……
「她，好像有事了，你準備一下……」抬手揉了揉自己隱隱作痛的胸口，雲飛揚低沉地發話：「我想到她呆過的地方去走一走，看一看。」
「是，小五這就去準備車馬。」小五答應一聲，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