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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屋內,龐魁川手法嫻熟的清理著傷口,看著那斷掉的手臂傷口處,問道:“他的手臂呢?”


  “斷……斷了啊。”壯漢不明所以的回答著。


  “我知道斷了,我是問斷掉的那條手臂在哪裏?”


  斷掉的手臂在哪裏?壯漢想了想,大哥是和八蠱人的首領打鬥時被砍掉的手臂,當時太過混亂,似乎手臂就丟在那裏了。


  “那真是可惜了。”龐魁川皺著眉,說完這一句還是給他止血,然後縫合傷口。


  可惜?可惜什麽?難道說,還能將那手臂再接回去?壯漢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這也太過於匪夷所思了吧?

  趙慕鳶和衛青一直坐在外麵,終於等到屋裏麵的人走出來,是魁川。


  “結束了?”


  “嗯。”龐魁川看著她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忽然露出一絲笑意,“你快回去休息吧,他已經沒事了。”


  “他有沒有事跟我有什麽關係。”趙慕鳶嘟囔了一句,問他:“那你晚上睡哪裏啊?先和衛青擠一擠吧。”


  “好。”他點點頭,對屋裏的人說,“你們隻要守著他,若是發熱了就來叫我。”


  屋內那壯漢急忙走出來,說:“怎麽能占了大夫的房間,我晚上在這裏守著,大夫您就住我那間吧。”


  “不礙事。”龐魁川擺擺手,“我住這邊,晚上有什麽事也方便些。”


  季沉淵站在門口,看著那女子的背影若有所思,侍衛是衛青,身邊的大夫醫術精湛還會易容術,她,似乎也沒那麽簡單。


  單單是能讓衛青心甘情願的做她的侍衛這一點,就讓人不敢小看了。


  次日上午,趙慕鳶醒來時看到外麵還是在下著小雨,就坐在屋裏慢條斯理的吃著飯,反正今天是沒辦法啟程了。


  聽說那壯漢的大哥已經醒了,她便也過去看了看,正好也有些想要打聽的事。


  那男子三十出頭的模樣,臉部輪廓棱角分明,一眼就給人很正派的模樣。


  “多謝幾位的救命之恩。”他重傷在身,不便起身行禮,便隻是側過臉看著那走進來的那小姑娘,“讓姑娘見笑了.……”


  “什麽見笑不見笑的,受了傷的人本來就應該在床上躺著。”她坐下來,自報家門,“大當家的叫我慕鳶就好。”


  “在下姓嚴,名芶。此次慕鳶姑娘救命之恩,嚴芶必當銘記於心。”嚴芶說著,喊了一聲在旁邊站著的石虎,石虎便拿出幾張銀票。


  “這些就當做是給龐大夫的看病錢了,也算是我們的一些心意。”


  “這我可不能替他收,而且救你的人是魁川,你們還是等他醒過來以後和他道謝吧。”趙慕鳶連忙擺擺手,昨晚嚴芶發了高熱,可把龐魁川折騰的夠嗆,衛青說他這會兒才睡下。“不過,我倒是有些事想和你們請教。”


  “姑娘請說,隻要我們知道的,定然知無不進,言無不說!”石虎笑的很是豪爽,雖然一夜未眠,但是能看到大當家好好的,比什麽都重要。


  趙慕鳶低頭想了想,該怎麽描述呢。


  “就是有一種.……草?結出來的……果子?味道很香,和胡椒一樣是可以當做作料的,但是大周的中原地帶似乎沒有這種作料,你們鏢行的人走南闖北,有沒有在哪裏見過?”

  不能怪她描述的模糊,實在是她也隻見過孜然粉,沒見過孜然還沒磨成粉的時候長的什麽樣子,隻能這樣來描述。


  果然嚴芶和石虎都是一臉的迷茫,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才回答她:“雖然不知道姑娘說的是什麽,但如果中原沒有,又是作料的話,姑娘不妨過了虎頭關後往西走,大周和匈奴的邊界處,那裏有許多中原沒有的菜、香料和一些花花草草什麽的。”


  描述成這個樣子,趙慕鳶也沒指望他能聽懂自己要找的是什麽東西,但至少告訴了她一個方向,也總好過什麽都不知道強。


  出了虎頭關往西嗎?看來還是得碰運氣啊。


  四月初的京城,凜冬早已遠去,滿城桃花都開盡,熙熙攘攘的街市忽然傳來一陣鑼聲,吸引了路上行人的注意。


  “各位各位!”葉四海手提銅鑼,大聲說道:“即日起,凡是用昌泰票號的銀票及銀子來醉霄樓吃飯的,所有酒菜皆打七折!”


  “七折是什麽啊?”


  “是便宜的意思嗎?”


  “那我們用的都是碎銀和銅板的,怎麽才能看出是昌泰的錢啊?”


  葉四海笑著收起手中的銅鑼,伸出手引著眾人的目光,“各位往這裏看,舉個例子,倘若您在醉霄樓吃了十兩銀子,用昌泰票號的銀票和銀子來結賬的話,我們就隻算您七兩銀子,倘若是吃了一百兩,我們就隻收您七十兩,這個算法,就叫打七折。至於用碎銀和銅板的,隻要是在昌泰票號開了戶的,昌泰票號都會發放一張銀卡,不過,銀卡隻能打八折。”


  另一邊,昌泰票號同時貼出一張告示。


  “今後凡是在昌泰票號開戶的客官,都會發放一張銀卡,持銀卡去京城醉霄樓或江南茗香館,所有酒菜皆打八折!若是直接用我們昌泰票號的銀票和銀子結賬,則可打七折!”


  “這又是什麽新玩意兒?”齊邕趴在窗邊,聽著對麵昌泰票號的掌櫃說的那些話,他怎麽聽不懂。“又是慕鳶想的吧?”


  “也就隻有她能想出來這麽多鬼點子了。”周議笑著,替他斟茶,“你怎麽又跑京城來了?”


  “我姐姐生了個大胖小子,我這個做舅舅的,不得過來看看?”他一合扇子,笑嘻嘻的說著,他這次過來是和母親說過的,要待到他小外甥百日宴之後才回去。


  “小爺千裏迢迢趕過來,怎麽不見宋深那小子?”


  “它如今在國子監讀書,明年準備下場了。”宋深三年前就已經過了會試,是貢士之身,但宋老太爺說他資曆尚淺,不如再磨煉三年,那時宋深想著自己反正也才十七,等三年就等三年吧。


  “下什麽場,考了貢士還不夠?宋老太爺不是不想讓他做官的嗎?”齊邕一直很不理解宋老爺子的想法,一開始就是為了讓宋深遠離官場,才把宋深帶到金陵,最後卻又讓他下場科考,這要是殿試過了不就得留在翰林院了嗎?那宋老爺子折騰這麽些年圖的是什麽?

  虎頭關


  小雨淅淅瀝瀝下到午後才停,趙慕鳶一行人等到第二天才啟程,嚴芶因為短期內還不適合移動,便先留了下來。


  “這幾日隻要注意按時換藥,傷處不要碰水,吃的食物也要清淡些,七八天之後就可以啟程了,但最好還是坐馬車,不要騎馬。”龐魁川事無巨細的叮囑著,那兔唇男子仔細記住後,將他們送出了村莊。

  “就此別過吧,有緣再會!”趙慕鳶衝他們揮揮手,一群人消失在了石虎和兔唇的視線中。


  出了這個村莊,又是一段廖無人煙的路程,好在她也習慣了,等到入夜時,找了處背風的坡下落了腳。


  虎頭關內除了靠近出口和入口的附近有些鎮子村莊,走到中間地段,放眼望去基本都是一片荒涼,偶有幾個小村子,還常有盜賊出沒。


  敢從虎頭關走的人都不是普通人,敢在虎頭關做盜賊的人,自然也不是普通的盜賊,比如眼前忽然出現的那個身材魁梧不輸給魁川的人。


  “這人是雙斧劈山,是真的叫劈山,也真的能劈開山,力大無窮.……”季沉淵坐在坡上和她說著。


  “力大無窮?”趙慕鳶扭過頭看了一眼龐魁川,“魁川,是你的力氣大,還是他的力氣大啊?你們要不要比一下啊?”


  “鐺——”衛青用劍接住他劈下來的巨斧,感覺手都震麻了,不愧是能劈開山的力氣,他正這樣想著,聽到趙慕鳶說的話立刻大聲反駁,“不要添亂了!”


  “傳聞中十五歲屠了衡一派滿門,殺了武林盟主吳邗的衛青,就隻有這點兒本事嗎?”劈山輕蔑一笑,手中的雙斧舞的虎虎生風。


  “他嫌你拖後腿。”趙慕鳶指著衛青對龐魁川說道。


  “我覺得當後腿挺好的。”龐魁川嘿嘿一笑,繼續紮著帳篷。


  “做人要有上進心,要努力變強啊魁川!身為一個大夫,你怎麽能這麽佛呢?假設衛青患上了治不好的絕症,你就要放棄他,讓他自生自滅嗎?”她恨鐵不成鋼的教訓著。


  “別咒我行不行!”衛青咬牙,好不容易占了上風,將劈山打得連連後退,被她這一句話氣的差點要吐血。


  季沉淵在旁邊忍著笑,趙慕鳶趕緊替自己解釋著:“我就是給魁川舉個例子,您老人家別往心裏去啊,先打死劈山要緊,可別輸了。”


  “你的同伴,對你好像沒什麽信心嘛。”劈山毫不客氣的取笑他。


  “誰會.……”他忽然收回手中的劍,換了另外一套招式,“輸啊!”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劈山魁梧的身子在風中晃了晃,隨著鮮血濺出有一尺之高,終於倒了下來,此刻夕陽已經一半墜入了地平線,衛青背對著眾人,緩緩收起了兩把劍,黑色的發帶隨風飛舞。


  “好酷啊!!!”趙慕鳶興奮的站起來,一邊鼓掌一邊對他大聲喊著。


  “好酷?什麽意思?”龐魁川好奇的問她。


  “就是特別厲害,特別有氣魄的意思。”


  “你才知道嗎?”衛青走過,坐下倆繼續啃著幹糧。


  “您可真是一點兒都不客氣。”她撇撇嘴。


  今晚是龐魁川守夜,趙慕鳶半夜醒來時,看到他沒有在火堆旁,而是站在夜風呼嘯的坡上,快要和夜色融為一體。


  “魁川。”她揉揉眼睛,怕吵醒其他人,便小聲喊了一聲,問他,“你在幹什麽呢?坡上風那麽大。”


  龐魁川回過頭,看到是她,忍不住笑了笑,“我在想,我好像有句話忘記和你說了。”


  “什麽話?”她幹脆盤腿坐到了火堆旁。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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