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覺得這個房間還不錯。”
“你懂什麽,這個更好。”趙慕鳶指著另外一間明顯更開闊舒適的房間,“你說是不是,掌櫃的?”
“我覺得……”掌櫃的捂著還在流血的腦門兒,“您說的都對。”
“對對對,我也這麽覺得。”那小二扶著脫臼的左胳膊,點頭附和。
“小青你覺得呢?”她這樣問完才反應過來,衛青還在昏迷中,“他真的沒事吧?”
“沒事,待會兒我再給他煎副藥,明天早上就能好了。”龐魁川肯定的說著。
“那就好。”趙慕鳶點點頭,最終和龐魁川一人選了一間住下。
次日清晨
趙慕鳶醒過來時,衛青已經在客棧的後院練劍了,她下樓找龐魁川吃飯的時候,發現那掌櫃和小二臉上的傷比昨天更嚴重了一些。
“要不要讓魁川給你看一下啊,他是大夫。”
“不用不用不用。”二人齊齊搖頭拒絕了。
“但是,你們的臉好像越來越腫了。”
“那是因為,”龐魁川嘴裏咬著芝麻酥餅,“衛青早上又打他們了。”
早上衛青一醒來,就把掌櫃的和小二拎到後院揍了一頓,才算解氣。
“所以,為什麽你也吃了羊肉,卻沒有中毒?”衛青從後院走進來,也坐下來,卻沒敢再吃東西。
“他說他百毒不侵。”趙慕鳶看著手裏那張散發著誘人香味的芝麻酥餅,遲遲不敢下口。
“百毒不侵?”
“我五歲起就每天被師傅喂毒,還用毒藥泡澡,讓毒蛇、毒蠍子咬,練就了百毒不侵之身。”龐魁川解釋道。
“敢問師從何人?”衛青很是好奇,到底哪路高人,敢這麽玩啊?
“師從.……我師傅。”
“廢話。”趙慕鳶攪攪碗裏的肉羹,“他問的是你師傅是誰。”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龐魁川如實回答,他確實不知道,師傅也從來沒告訴過他名字。
“那我能不能也練這個百毒不侵啊?”如果她也可以百毒不侵,那豈不是也能開掛了?
“不能。”他搖搖頭,很是堅決的說著。
“為什麽?”她很是不甘心。
“不能就是不能。”
“那你為什麽可以?”
“被毒蛇、毒蠍子咬,你覺得你能忍受嗎?”衛青接話。
“那……還是算了吧。”趙慕鳶想了想,覺得有點嚇人。
“這個有毒嗎?”衛青轉過頭,指著桌上的食物問那小二。
“沒有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那小二肯定的說著,有個百毒不侵的怪物大夫在,他們還怎麽敢再下毒,下了也沒用啊。
“這次真的沒有了。”龐魁川也替他作證。
“你能吃出來?”趙慕鳶好奇道。
“聞就能聞出來。”
他說完這句話,趙慕鳶的目光看向衛青,按照常理來說,像衛青這種高手,應該也能發現食物裏有毒才對啊,就像電視劇裏那樣。
“我鼻子沒他這麽靈。”衛青神色尷尬的咳嗽兩聲,這和他的實力沒關係,“你既然能聞出來,昨天為什麽不告訴我們?”
“我忘了。”他從來都是一個人吃飯,才不管有毒沒毒,反正對自己也沒什麽影響,所以一時之間就忘了還有衛青和趙慕鳶。
“我看你果然是我的仇家吧?”衛青對他前所未有的懷疑。
小二站在一旁,聽著他們邊吃邊嘮嗑,忽然看到外麵走過來個衣衫襤褸的老者,大搖大擺的就要進來。
“你怎麽又來了,快滾快滾,這裏是虎頭關,你當是什麽地方呢?”他走過去大聲說著。
整個客棧隻有趙慕鳶她們三個客人,頓時就都被那小二的話吸引了過去。
“我來這裏找人的。”
“你找誰啊找人?這裏隻有我和老牛,你可別說你是來找衛青的,就憑你也打得過?”小二不耐煩道,這老頭兒整天就喜歡附近騙吃騙喝。
“等等。”趙慕鳶放下手中的筷子,“請那位老人家進來吧,外邊兒天冷,我請老伯您喝杯熱酒。”
“不是你想喝嗎?”衛青說她。
“是魁川想喝。”
“我是有點兒想喝。”龐魁川不明就裏的點點頭,但他還沒開口呢。
“看吧。”趙慕鳶眨眨眼,請那老伯進來坐下,“您甭客氣。”
“那我就不客氣了啊。”那老伯將亂糟糟的頭發往耳後一捋,伸出黑乎乎的手抓起酥餅就吃了起來,“不過,我可不是老伯,我今年才二十七。”
“是嗎?”龐魁川打量他一眼,蓬頭垢麵,臉上都是灰,完全看不出來年齡,連那小二都嚇到了,他還真不知道這老頭兒原來不是老頭兒。
“你請我吃東西,還請我喝酒嗝——”那人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沒忍住打了個酒嗝,“我給你算個卦吧。”
衛青看著他用滿是泥土手抓過芝麻酥餅,吃完後髒兮兮的手上還多了層油,就這樣又往懷裏伸去拿東西,放下自己的筷子,實在是吃不下去了。
“算卦?”趙慕鳶眼睛一亮,主角幫過的乞丐必是高人的定律,果然也在她身上應驗了嗎?
掌櫃的在一旁忍不住插話,“他就是騙吃騙喝的,在虎頭關算的卦從來就沒準過,不知道挨了多少打了。”
聽那掌櫃的這樣說,她的眼睛瞬時間又暗了下去。
“你怎麽能敗壞我的名聲呢,我昨天不是還算出隔壁茶樓閨女大腿上有一顆痣嗎?當時你可是也在場的。”男子說著,取出三枚銅板,念念有詞的說了一串什麽,往桌子上一扔。
“呸。”掌櫃的露出鄙夷的表情,“你那是臭不要臉偷看人家洗澡了吧。”
“行不行啊。”龐魁川聽他這樣說,忍不住懷疑道。
“行行行,當然行……”那人說著,看著桌上的銅板,瞪大了眼睛,“這個不算不算,重來重來。”
“算卦還能反悔重來?”趙慕鳶覺得好笑,果然自己是避開了這個定律嗎?
“別人的不能,我的能。”那男子說著,果然又重新扔了一遍。
“就說他是騙人的。”小二也插嘴道。
“小姑娘你看這個卦……你也看不懂。”
那你為什麽還要讓我看……趙慕鳶默不作聲,等他接著說下去。
“你們這是要往北走吧?”那人問道。
“不錯。”她點點頭。
“他們從虎頭關南頭進來的,當然是往北邊走。”掌櫃的拆穿他。
“你別說話!”那男的瞪他一眼,“姑娘,我勸你還是別去了,你這繼續往北走,有血光之災啊!”
“怎麽說話的。”衛青拔劍橫在他麵前。
“別別別,我這是實話實說,卦象就是這樣的啊。”那男子嚇得脖子一縮。
趙慕鳶毫不在意,夾了兩粒花生米丟進嘴裏,“不如你幫我算算,皇上為什麽生不出來公主?”
“不是生不出來,是還沒到那時候。”那男子說著,小心翼翼的用手挪開麵前那把劍。“下一個就是公主了。”
下一個就是公主?那就是說襲貴人腹中的是個公主?
她離開京城前,宮中隻有襲貴人和小姑姑懷了龍胎,魁川說小姑姑肚子裏的是個男孩子,難道說襲貴人的肚子裏的是個女孩子?
“人家不都說是因為瓊華公主的詛咒嗎?”
“瞎說。”男子說著,自己給自己又倒了杯酒,“跟瓊華公主可沒關係。”
“我看你才是瞎說。”小二翻了個白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趙慕鳶忽然開懷大笑,這人還挺有趣的,“小青,魁川咱們該走了,老伯,就此別過吧。”
“喂喂喂姑娘,我說真的,你不能往北走。”那男子有些急。
“為何不能往北走?”趙慕鳶反問道。
“往北走會有血光之災的啊,我剛才不是說過了。”
“有沒有,要走了才知道。”她神色從容,是真的沒把這人的話放在心裏。
那男子一看是勸不住了,索性就放棄了,看著他們走遠,手裏還攥著那三枚銅板,在原地站了許久。
“那人說的真的假的啊?”百越術士很多,對這種事龐魁川還是有些在意的。
“真的假的,走著不就知道了。”衛青翻身上馬,其實他對這種事也有些忌諱,但看趙慕鳶沒怎麽放在心裏,他也就不在意了。
崇州延河公府
“那小子不來。”年過五十的延河公坐在主位,將酒杯往桌上大力一放。
“他不來也是正常的。”坐在下首的少年麵帶笑意,“延河公也不必在意,晚輩今日就是來拜見您的,別的就都不談了。”
“小九你放心,他們忘恩負義,老夫我到死都不會忘記長.……你姐夫的恩情,隻要你一句話,老夫萬死不辭。”
少年看他熱血沸騰的樣子,忍不住大笑,“老公爺您這是說到哪兒去了,喝酒喝酒。”
說著他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眼神閃過一絲意味不明。
屋內一老一少對酒長談,屋外,天色慢慢暗了下來。
北方的冬日長,昨兒個還下過一場雪,少年披著貂裘,手裏提著盞燈籠,從延河公府的側門走了出來,立刻便有人迎了過來。
“莊主。”
“回錦州。”
“那瓊華鎮.……”
“不去了,白黍就算是活著,也不可能留在瓊華鎮。”少年打斷他的話,神色看不出喜怒。
“仙人那裏怎麽說?”
“怎麽說,自然是照實說。延河公又不是傻子,他這是故意要讓良國公府知道我還活著呢。”
“那之後的事情,可要交給秦公子來做?”
“不用,師兄幫我的已經夠多了。”少年眉頭微皺,將燈籠掛在車弦上,坐進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