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蔣六兒與程目齊齊露出錯愕的表情,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為小姐做事,都是應該做的,小姐也並沒有缺少我們的月錢,這些蔣六兒不能收。”蔣六兒看著她,語氣很是認真,他從來都沒有貪圖過這些東西,單單隻是小姐的信任,就足以讓他感激一輩子了。
“我也是,小姐,我們不需要這些。”程目也趕緊擺擺手。
趙慕鳶看他們這反應,噗嗤笑出了聲,扭過頭對瀲枝說:“怎麽這年頭,送銀子還有不要的?”
“傻子唄。”衛青盤腿坐在角落,邊嗑著瓜子兒邊聽他們說話。
“你說誰傻子呢。”程目忍不住衝他翻白眼,他怎麽會懂三小姐在他們心裏的地位,遠不是這些錢可以比得上的。
“說你倆,還能說誰。”
衛青這脾氣,不招惹他還好,你要和他卯上了,他比誰都來勁兒。
“好了好了,你們聽我說。”趙慕鳶在中間插話道,“程目,你要幫我開茗香館的分號,總不能師出無名,拿了這一成紅利,做起事來也會容易些。蔣六兒更是,醉霄樓現在雖然不開分號,但好歹還有個葉掌櫃在,沒有這個東家的名分,難免束手束腳。”
說到這裏,她的臉上掛著笑意,“更重要的是,你們的能力,足夠得到這些紅利。”
這樣說完,蔣六兒和程目的態度便也動搖了,好像三小姐說的確實很對,不過,三小姐說的話從來就沒錯過就是了。
“所以啊,你們就收下吧。”趙慕鳶把契約又往他們麵前推了下,青枝趕緊遞上筆墨與紅泥,二人半懵半猶疑的簽下了字,按了手印。
“從今日起,你們也是趙氏企業的小股東了”她笑著,站起身正式宣布道。
趙氏企業?小股東?什麽意思?屋內眾人全都一臉迷茫。
年後,醉霄樓在修整,趙慕鳶便又拿出了那本賬簿。
鍾和雲,便是戶部侍郎,宋氏一黨,至於他藏起來這個賬簿,則記錄了近兩年收受的賄賂,不看不知道,這鍾和雲可不是一般的貪,最高的一個月收的銀子,抵得上她半年的進賬了,可惜的是,這賬簿上麵隻記錄的數目多少,並沒有寫清楚都是何人送來的。
她繼續往後翻著,看到每月都有一筆數額很大的出項,幾乎都在十萬兩以上,這是賬簿上唯一的出項,其餘的都是進項。
她翻著翻著,發現這筆賬上次出現的日期,正巧是和程目發現四皇子府邸送“麻袋”出城的日期相對應。
算了下日子,依照那筆錢的間隔,如果不出意外,這個月初十四皇子府邸應該還會有動作。
想到這裏,她放下手中的賬簿,喊上衛青去了龐魁川的院子。
龐魁川這次是在院子裏搗鼓著些草藥,看到她過來嚇了一跳,趕緊扯過桌布將那些草藥蓋住。
“易容的配方啊?”趙慕鳶好奇的湊過去要看。
“蠢貨,不要亂碰,有毒的。”龐魁川製止她。
“知道啦,知道啦。”雖然她很好奇,但這種秘方肯定是不外傳的,龐魁川會這個反應也很正常,她坐下來,用手蹭開自己臉上的脂粉,問他,“你看我臉上這道疤,能去掉嗎?”
龐魁川走過去,趴在她臉上看了半天,“你這也叫疤啊?”
“這怎麽不叫疤,還是長在臉上呢,以後要是嫁不出去怎麽辦?”趙慕鳶反駁他,怎麽比衛青還直男。
“可以去掉是可以去掉,但是需要一味藥材,現在這個季節沒有。”如果按照京城的氣候來說,“估計得等到立夏之後才能找到。”
“那沒關係啊,我又不是現在就嫁人,等立夏之後你再幫我弄藥吧。”她說著,抓了一把盤裏的花生剝著吃,“還有我上次和你說的那件事,這個月初十你得和衛青一起去幫我做完。”
“上次那件事?哪件事?”他摸摸腦袋。
“就是看屍體的事啊。”趙慕鳶將剝好的花生仁在桌子上擺了個小貓頭的模樣,指給衛青看,“像不像kitty?”
“這是豬吧。”龐魁川湊過去看了一眼,直言不諱道,立即就招來了她的白眼。
“總之,初十的時候你做好準備啊,要用什麽工具我幫你找。”
要用什麽工具.……不是說好了隻去看看屍體嗎?怎麽這架勢還要讓他開膛破肚檢查一番啊?
“能不去嗎.……”他聲音微弱的表達著自己的不願意。
“當然不能!”趙慕鳶堅決否決了他,“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我是府醫,不是君子。”
“在我心裏,你是君子。”
“但是,我不想當君子。”
“不想當君子的府醫,不是好大夫,知道嗎?”
不想當君子的府醫,不是好大夫……龐魁川在心裏把她這句話捋了幾遍。
“這件事咱們都是已經說好了的,等你回來,我帶你到醉霄樓吃香喝辣啊,不要錢的。”趙慕鳶說著,和他眼神暗示。
這個眼神龐魁川看懂了,是有不要錢的好吃的意思,連忙點點頭,“駟馬難追啊!”
正月初十
這一日,正巧是長姐與二哥的生辰,古時小孩子的生辰並不會辦的很正式,隻有女子及笄,男子弱冠時才會比較隆重,不過趙慕鳶還是在醉霄樓張羅著替他們整了酒席,又趕上是醉霄樓重新開張之日,倒也熱鬧。
“這種酒樓從前還真沒見過呢。”趙月鶯走進去,好奇的打量四周,除了平常多見的四方桌,八仙桌,靠窗的位置還有一排長桌,是單人席。
“我是不是很厲害。”
“阿鳶最厲害了。”趙月鶯捏捏她的臉頰,幾人上了二樓,找了位置剛坐下,周議與齊邕、宋深也到了,隨行的還有不少世家子弟。
“掌櫃的,二樓這邊,我們都包了,吃的喝的有多少就上多少啊。”齊邕一合扇子,點著二樓靠南的那一片地方,大聲說道。
“齊三公子闊氣啊,不過今兒是咱們過來給齊三公子捧場的,可不能讓齊三公子破費啊。”其中一個男子搖著折扇,語氣中帶著幾分奉承。
齊邕要的就是這種人出麵,大笑著順勢應了,然後側過頭對著坐在遠處的趙慕鳶眨眨眼。
“現在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麽不缺錢,卻還要拉齊公子入股了。”趙鳴鶴看著那些世家子弟中,有內閣大學士文遠的嫡孫文符宇,磬彧君的獨子管讓,丞相楊琇的孫子楊蕭何,以及一些他雖不認得,卻一眼就能看出是非富即貴出身的人。
這樣的陣仗,也就隻有齊邕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擺出來了,若是換了別人,定會被有心人惦記,參一個結黨營私。
齊邕看著眾人落了座,便走到了趙慕鳶這邊來。
“怎麽樣,這個場捧的三小姐可滿意?”
“什麽滿意不滿意的,這場子也是有齊公子的一份兒。”趙慕鳶笑著請他們三人坐下,趁著周議和宋深正在向長姐與二哥說祝詞的時候,悄聲問齊邕:“今日來的可有皇子?”
齊邕聞言訝異的看了她一眼,低聲答道,“請了三皇子與四皇子,至於來不來就不知道了。”
“齊公子和四皇子關係如何?”
“打小兒一起長大的,我和他同歲,但若真的說關係親密,那還是你表哥他們排在前頭,你若是想接近四皇子。”說到這裏,齊邕頓了一下,“三小姐我勸你還是換個人,四皇子對於你來說太危險了。”
四皇子對於她來說太危險了?趙慕鳶的眼神閃過一絲探究,看來齊邕也是知道點什麽的。
“齊公子的話我放在心裏了。”她笑笑,舉起酒杯和齊邕碰了一下,“今兒咱們就祝醉霄樓能日進鬥金,財通四海吧。”
“哈哈哈哈哈,日進鬥金,財通四海,三小姐這話您可真敢說。”齊邕忍不住大笑著,一飲而盡。
聽到陣陣笑聲傳來,管讓側過身看了一眼那笑聲所在的方向,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居然是她,能讓齊邕拋下他們這群人跑去親自招待,想來除了地位不凡,關係也很是親密吧?
難道,這就是她的底氣?隻是一個齊邕而已?
管讓皺眉沉思,身側的人那胳膊肘搗了他一下,將酒杯遞到他嘴邊,“想什麽呢,喝酒啊。”
城門外
龐魁川掩著口鼻,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衛青身後,“你不覺得難聞嗎?”
“都是死人,當然難聞。”衛青和他說著話,眼睛仔細盯著腳下那些屍體,有些已經腐爛可見白骨,有些像是最近才丟過來的,雖然沒有腐爛,卻長了許多屍斑,大多都是些流浪的乞丐,死去後也沒有歸所,就被丟到了這裏。
龐魁川走著走著,感覺腳下一軟,踩到了一具半腐爛的屍體的手臂上,頓時流出來許多青白的液體,他抱著樹幹,忍不住幹嘔了兩聲。
衛青卻不為所動,手裏舉著一根樹枝,將那些屍體翻來覆去的看,在看到幾具一絲不掛堆放在起的屍體時,回過頭喊了他一聲。
“喂,你過來看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