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寶樹在一旁將紙張鋪好，靜立研磨。
見趙慕鳶提筆要寫字，周議便也走過去看著。
“有些時日沒見，這字可是進步不少，比阿謹都強，近來臨摹的誰的字帖？”
聽他這麽說，宋深也走過去看了一眼，略有驚訝的點頭稱讚，“確實寫的不錯。”年齡這麽小，還是個小姑娘，能寫成這樣著實可見天賦與用功。
“還是臨摹的二哥的字。”趙慕鳶回答道。
“鳴鶴的字寫的確實好，功課也好。”
“還是先生教的好。”趙鳴鶴謙虛道。
“阿謹還不是跟你一個先生教出來的，到底是沒有你聰明。”周議一提到周謹便忍不住搖頭。
寫完東西，趙慕鳶也沒好再久留，便和周議等人告辭，回朱瑾那邊去了，正巧射藝比賽也快要開始了。
二人站在南蓮閣支字房門外，趙鳴鶴從取出一個錢袋遞給她：“阿鳶，這些銀子你先拿著，待會兒比賽開始，若是有想想下注的便拿這些去玩兒吧。”
趙慕鳶接過那略沉的錢袋，笑得眉眼彎彎，“多謝二哥。”
“謝什麽。”趙鳴鶴也笑著摸摸她的腦袋，沒忘記叮囑她：“看著些長姐，瘋起來沒遮沒攔的。”
說完這些，他便往東菊閣去了，他和周謹，王璞，還有一些書院同窗在東菊閣那邊包的廂房。
趙慕鳶進了屋內，朱瑾正在講宣德王的小兒子，說是性子跋扈的很，前些天還打死了個小廝。
趙慕鳶問她怎麽知道的，朱瑾小聲道：“前些日子不是宣德王妃的生辰嘛，我母親帶我一起去的宣德王府，聽到宣德王府的小丫鬟這樣講的。”
宣德王，跟當今皇帝是親兄弟，同為孝德太後所出，如今封地便是江南這一塊。
正說著，外麵忽然傳來陣陣鼓聲，這是射藝比賽要開始了。
趙慕鳶便在窗邊坐好，聽著流芳園的二當家報著今年參賽的名單，卻意外的聽到了池雲的名字，她以為周大表哥他們就隻是來看看熱鬧呢。
池公子還是第一個登場的，剛好有托著注盤的小廝走到這邊，趙慕鳶便抓了一把碎銀子壓在了池雲的名字上。
“這才剛上場怎麽就急著下注了？”朱瑾好奇道，“你認識這人？”
“周大表哥的朋友，方才在北竹閣見過。”趙慕鳶笑笑，說話間池雲已經連中三靶紅心，箭侍便過去將草靶繼續往後移了十米，沒成想又中了靶心，便又往後移了十米，一直到八十米的距離，池雲才因為第二支箭偏離了靶心下場，滿場都是喝彩聲。
趙月鶯神色躍躍，“原來周大表哥的朋友這麽厲害，你怎麽不早”
趙慕鳶訕訕摸了下鼻子，其實她也沒想到池雲箭術這麽厲害，隻不過是想著給熟人添個彩頭罷了。
有了池雲開頭，後麵接連幾個成績雖也不錯，卻顯得沒那麽出彩了，她越看越覺得沒意思，便坐在那嗑起了瓜子，用瓜子皮擺了個元寶的圖案，惹得瀲枝在她身後偷笑。
“小姐，這是餃子嗎？”
“什麽餃子，這叫元寶！”趙慕鳶瞪她一眼，這丫頭什麽眼神兒啊。
她玩瓜子皮玩的不亦樂乎，朱瑾和長姐也頭碰頭低聲議論著場中的公子哥兒們，直到外麵忽然又爆發出一陣喝彩與口哨聲，三人的視線才又被吸引過去。
“阿鳶快看，是位女子呢！”趙月鶯拍拍她的手臂，指了指場中明顯是個女子的身影，趙慕鳶便起身趴到窗邊細細打量。
那女子的穿著打扮不像閨中女子，倒像是位行走江湖的女俠般英姿颯爽，長發用一根紅繩束在腦後，一身黑衣勾勒出女子的窈窕身姿，交領與衣袖處都繡著紅色圖案。隻見她拉弓射箭，一連串的動作很是幹淨利索，不過片刻便趕上了池雲的八十米，隻可惜，也是止步在八十米。不過，這個成績可是比之前好多男子都好。
場中再次爆發出一陣喝彩，朱瑾後悔的直拍桌子：“早知道我剛才壓她了。”
錯過了池雲又錯過了這位姑娘，接下來不知道還有沒有這麽厲害的人呢！
場中那女子將弓箭交還給箭侍後，轉過身朝南蓮閣這邊的方向笑了笑，和趙慕鳶想象中的長相差不多，英氣中帶著幾分嬌豔。
她順著那女子的視線看過去，好像是南蓮閣.……天字房？和那個外朝男子一起的？
看完那女子，時間已經是近晌午了，比賽也差不多到尾聲了，趙慕鳶便起身去了趟茅廁。
許是因為剛才喝了幾口冷茶有些鬧肚子了，她便磨蹭了一會兒，等再回去的時候，彩頭都領過了，她好奇問道：“是誰第一？池公子還是那位姑娘？”
趙月鶯與朱瑾齊齊搖頭：“都不是。”
“那是誰？”趙慕鳶有些懵。
“一位姓季的公子，不僅百米之外中了靶心，還是蒙眼中的。”趙月鶯似乎還沉浸在剛才那人的箭術中，眼神中都是欣喜和崇拜。
“快看，就是那位公子！”朱瑾眼尖，看到回廊上的身影，忙指給她看，“箭藝高超，人還生的俊美……”
趙慕鳶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位身穿煙灰色大氅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那大氅上.……繡的仙鶴紋，不就和之前在天字房外見到的一模一樣嘛！
又細細去看少年的麵容，隻看到了劍眉星目，好一個俊朗闊逸的少年郎！縱是趙慕鳶也忍不住在心裏讚了一句。
直到那人轉身下了樓梯，背影湮沒在一眾亭台樓閣與人群之後，她才收回視線，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朱瑾與趙月鶯一臉迷妹的模樣。
“人都走遠啦，別看啦！”她哭笑不得道。
“姓季，金陵城內倒沒聽說過哪個季家公子，應當不是金陵本地人。”趙月鶯依舊興致勃勃的說著那季公子。
“他今日都在流芳園拿了頭籌，是什麽人還不好打聽嘛。”朱瑾笑嘻嘻的衝她擠眉弄眼。
趙慕鳶歎了口氣，自己拿起菜單子點起了菜，看她們這個樣子，恐怕才不操心待會兒要吃些什麽呢。
北竹閣
齊邕攬過池雲的肩膀，壞笑道：“怎麽樣池兄，居然被個十五六歲的毛孩子比過去了哈哈哈哈.……”
“行了吧，你也好意思笑他，換你上場估計三十米都射不中。”宋深看他那副樣子就覺得欠揍，果不其然，池雲一把按過了齊邕的腦袋和他打鬧。
“正是宋深說的這麽個理兒，有本事你也上場呀。”
“爺我才不稀罕呢！”齊邕嘴硬道，“爺那是不願意學箭術，要是好好跟我大哥學了，指不定今天誰拔得頭籌呢.……”
“吹吧你就。”周議忍不住拆穿他，“不知道是誰當年弓都拉不開，還不願意好好學，被你大哥追著滿院子打。”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邊眾人打鬧，這邊趙慕鳶等人吃過飯，又下了會五子棋才散去，等到朱瑾坐馬車離去，趙慕鳶才想起，“忘記約朱瑾一起去茗香館了。”
“哎呀沒事。”趙月鶯拉拉她，讓她趕緊上馬車，七月初的午後，外頭日頭可曬了，“過兩天再約就是了。”
趙慕鳶想想也是，便上了馬車，姐妹二人一起去了茗香館。
她們去的時候，一樓已經坐滿了人，蔣六兒和一個新來的小夥計忙的團團轉，看見她們過來卻還是停下了手裏的事，迎著她們上了二樓。
“特意給三小姐和大小姐留了房間。”
上了二樓，蔣六兒給她們留的廂房是個很安靜的位置，因是在流芳園吃過飯過來了，二人便隻點了壺花茶，小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夜色降臨
趙府花園閃過兩道身影，貓著腰貼在牆邊，鬼鬼祟祟的走到一塊太湖石旁。
個子較高的那道身影先爬到太湖石上，然後個子低的也爬了上去。
“青枝，你先蹲下，然後把我托上去，知道嗎？”
說話這人，正是趙慕鳶，個子高的那個，自然就是青枝了。
她有些害怕的咽了下口水，蹲下去然後抱著趙慕鳶的雙腿慢慢將她往上托，終於，趙慕鳶扒住牆頭翻了上去，留青枝在下麵傻了眼。
“小小姐，我怎麽上去啊.……”
“你?你上來幹什麽？”
趙慕鳶笑眯眯的看著她，“青枝呀，絕對不可以讓別人知道我偷偷溜出府了哦，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說完也不等青枝回答，她就一個縱身跳下了牆頭，正巧那牆邊堆了個草垛，要不然以她現在的身高，說不定還真要摔那麽一下。
牆內的青枝懵了，出來的時候明明不是這麽說的啊！威逼利誘她一起溜出去玩，結果翻上牆頭就把自己丟這裏了？？？
“小姐.……”她扒著圍牆欲哭無淚，偏偏又不敢大聲叫。“小姐你要去哪裏啊，不要丟下我啊……”
“放心吧青枝，我就去街市上玩一會兒，很快就會回來的!”
她憋著笑，安撫了青枝兩句就跑遠了。
來到這裏六七年了，她還從未一個人出過門，更不用說這樣的大晚上了。
現在好不容易碰到個祖父和父親都不在府裏的機會，又是七月七這樣熱鬧的日子，不出去玩怎麽對得起自己呢。
雖然每天被一群人圍著伺候著感覺很好，可說實話，沒有人不愛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