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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分道揚鑣

  “虢縣往東,至鹹陽三百餘裏,一馬平川,且有馳道相連,步卒不過七八日就能抵達。”


  “眼下藍田大營的秦軍都在函穀一線與項梁相持,鹹陽空虛,正好能夠奇襲得手,建此奇功!”


  田言指著眼前的軍事地圖,俏生生得對著一幹糙漢子講述敵我實力對比。


  劉邦接連掐了自己大腿數記,“好,就這麽辦!”


  “田軍師不愧為農家女管仲,諫言每有奇策妙招!”


  原本隻是賭一口氣,沒想到在張良、田言的規劃下,竟然真的走到了這裏,而鹹陽隻在眼前。


  想想項氏叔侄從眼高於底到瞠目結舌,劉邦心底就有一股難言的快意。


  想到快意處,劉邦隻覺得這些日子爬山涉水的苦痛盡皆散去,腰不酸腿不痛了,帳內如同叫花子般的沛公所屬臉上洋溢著別樣的光彩。


  “沛公,自古行百裏者半九十,鹹陽在望,卻也不可掉以輕心。”


  張良口稱沛公,不像樊噲等人稱之為主公,他助劉邦的條件就是將來重立韓國之祀。


  當然,這個韓國將是由他挑選的韓室宗子為王,而他也有囑意的人選,隻是還不知其人心意如何。


  “子房放心,我與眾弟兄這麽多苦都吃了,最後一擊必定是石破天驚,一鼓而下鹹陽,要不然也對不起滿身的荊棘傷痕。”


  他們涉荊棘而過,自三川奇襲武關,掩起旗幟,專挑小道走,要不然得勝之軍也不會這般灰頭土臉。


  “等我從沛公成為了關中王,我讓子房身佩韓國與關中王國的兩國相印,這豈不是一段佳話?”


  “沛公,當真以為項梁會讓閣下受封成為關中王?”


  張良此言一出,帳內頓時安靜下來。


  “出兵之前,項梁親自向懷王請的旨意,先入關者為關中王,有此大功在身,他項梁也不好出爾反爾,自打自的嘴巴吧?”


  劉邦自己說的都不肯定,“這樣失信於天下,自絕於諸侯之事,懷王必定不能允許!”


  搬出懷王來,劉邦仿佛說服了自己,樊噲、夏侯嬰等諸將也紛紛附和。


  楚懷王是楚國由盛轉衰過渡楚王,他被秦王騙到鹹陽囚禁而死,因為他的慘痛遭遇,楚人憐之,項梁等人在立熊心為王時,複以懷王為號,也是為了進一步聚攏楚地人心。


  名義上,懷王是天下共主,而且楚軍雖是項梁叔侄一家獨大,其中也不乏心係熊心之人,不少的貴族將領是衝著楚懷王大旗才聚攏在反秦聯軍行列的。


  張良沉默不語,麵上極為凝重,帳中鼎沸的人聲再度沉寂下來。


  劉邦求助似的看向田言,這位智囊也是抬頭望天,不發一言。


  “那我也要先入關中,打下鹹陽,到時候再看項梁叔侄是怎樣的一副嘴臉!”


  關中王乃是項梁為項氏準備的自留地,其心昭然若揭,智謀之士心知肚名,不過因為項氏的威望與抗秦的功績,他們心下是默許的。


  秦滅,人人都能分一杯羹,秦國複振,他們仍然是東躲西藏的地老鼠,孰輕孰重還是分得清的。


  “田言有言在先,爭天下是你們男人的事,我所求的隻是為義軍子弟謀一份退路。”

  這個時候,田言幽幽開口,“秦軍虎狼之心,義軍兄弟又是陳縣舉義第一人,將來勢必會招致重點打擊,因此,子房先生到我軍中,田言才會率軍相助沛公。”


  “等到沛公進入鹹陽,秦國覆亡,田言就將率領眾弟兄離去,什麽關中王、楚懷王,都與我一介小女子無礙……”


  劉邦此時才發現,原來軍中上下並不是自己一言而決,田言所部更多的像是盟軍而非屬下,將來之事,還有重重變數。


  兩軍合流,加上招降納叛,廣泛吸納逃避秦之苛政之人,全軍已有五萬餘人,進入鹹陽後,以關中之地的人口戶數,翻倍擴張不在話下。


  這也是他狂言要以鹹陽城的堅牆與項氏叔侄扳一扳腕子的底氣所在,可田言的話如同火上潑了瓢涼水。


  要知道,田部有軍近二萬,是聯軍不可輕忽的一股中堅力量,將領們又多是起事至今百戰餘生的老兵打底,她這一去,劉邦就有些獨木難支的感覺。


  “不知田言姑娘及麾下義士將欲何往?”


  張良也是第一次聽聞田言的這番打算,心念百轉之際,方有此問。


  “隻要秦國不在了,哪裏不是安樂鄉,卸甲歸田也好,漁獵耕織度日也罷,總之,弟兄們久戰師疲,也該歇一歇了。”


  田言的話裏不盡不實,劉邦與張良都是心思靈動之人,自然不會輕易相信。


  但實在是問不出所以然,眼下取鹹陽要緊,聯軍不宜因理念路線之分有了隔閡,就按下疑問沒有刨根究底。
……

  天下皆叛,唯秦地不叛。


  老秦人對大秦這份榮耀愛得深沉。


  正是有這些老秦人苦苦堅持,才能保得函穀不破,可如今就連關中也變得動蕩起來。


  先是關外烽火連連,後來長城以北也開始變得不安生。


  這一切都是發生在二世皇帝即位,趙高秉政之時,老秦人不敢斥責皇帝,就將汙言穢語加諸閹人之身。


  對此,趙高有著自己的委屈。


  大權獨攬之後,他發現天下人天下事,並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


  他為始皇帝駕車,親眼見過皇帝一怒而天下懼,生民莫不俯首的那種威勢。


  可如今他的權利已經不下於昔日的始皇帝,發往天下的詔書也是他的意誌,甚至寶璽都在中車府,然而天下崩壞離喪之態愈演愈烈。


  對於這樣的結果,趙高將一切歸為國有佞臣,掣肘之士太多,這才使得朝野上下政令不行,中央勢力不能一致向外。


  而能給予他掣肘之感的除了老臣李斯、馮去疾之輩更有何人!


  好在陛下對自己的信重一如既往,他相信除去了左右丞相的牽製,以內相之威權行於四海,就能回複到始皇帝時四海賓服的景象。


  駕了一輩子車,趙高要左右大秦這駕馬車的行駛軌跡,直追始皇帝的功業。


  因此,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發動了心腹網織了大量證據,趕赴章台宮,告發李斯聚眾謀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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