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章 論三分山丘決策,戰管城魏氏報仇
魏國已經不在下頂尖諸侯之列,世人早已忘記其百年戰國首霸的威風。
魏武卒不存,但尚武鬥勇之風仍在。
朝廷點兵征役,大量自帶刀劍護甲的丁壯聚集起來,一級級的進行編製武裝。
大軍過萬,無邊無沿,的就是韓經眼前的這副景象。
同樣是舉國征召,魏軍低級軍官都是來自殘餘的武卒,組織性更勝一籌,軍隊的整體氣勢就比韓國的征召兵要高出一截來。
不是韓國沒有精兵銳卒,隻是像白亦非的銀甲護衛以及姬無夜的將軍親衛那樣的,畢竟是少數,隻能當尖刀用,不能用來進行長期的大規模軍事行動。
換上便服的韓經不用擔心被魏國百姓吐唾沫扔土塊,大刺刺的立於大梁城外的土丘之上,看著魏國兒郎開往前線。
歸兵務遏,哀兵必勝,講的都是兵法上兩種能夠創造輝煌戰果的軍隊。
此時的魏軍就是這樣一支大複仇主義下的哀兵。
韓經暗暗點頭,怪不得從不良人那裏偵得發出的消息有多次針對燕魏方麵的示警,魏武卒遺風浸染進了這支軍隊的骨髓,不像韓國軍隊任人唯親士無戰心。
從另一方向來,順勢取韓是有利於整合力量抗擊強秦的。
魏國西鄰秦國,東隔淮水、潁水與齊國是鄰居,西南與韓國交錯,南與楚接壤,北麵有趙國,是真正的中原腹心中的腹心。
而此時韓經所在的土丘,就在經過大梁郊的黃河邊上。
之所以來到此處,是為了一睹城池周圍的山川水利。
原時空秦軍引黃河、鴻溝之水淹灌大梁城,逼得魏王投降,要在何處蓄水再挖開,才能形成那等山崩地裂的景象。
“公子,新鄭來消息了。”
典慶不同於焰靈姬,他作為侍衛長,收到遞送來的情報,都是直接交給韓經自己去看,從來不加上自己的判斷。
“是韓非,他馬上就要來大梁了。”
韓非請命入魏協助韓經,這條消息經過一個晝夜就傳到了韓經手中,想來同一時間出發的韓非也要到了。
“我們就在這裏等他,肯定是收到了弄玉的消息看出了什麽。”
“韓非的智慧,我是從來不敢瞧的。”
弄玉寫信寄信又沒有藏著掖著,而且韓經也有意間接的向流沙之人展露一些真實情況。
誌向的展露有利於吸引誌同道合的人才加入,當然,韓非等人對韓經如此“慫”的表現是否認同,就是另一碼事了。
“八哥應該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韓非被引領到此處,開門見山。
“不親耳聽到你的理由,韓非實在心內難安。”
流沙的意願是強韓,當他們發現原本以為的同行者從一開始就在挖封建主義牆角,行弱韓之實,心裏有什麽樣的想法都不奇怪。
“你看到這流水了嗎?”
韓經指著春訊過後奔流不止的黃河,“我看到的是下大勢。”
“你我早生百年,或許能夠成為其中的弄潮兒,達成強韓法下的心願。”
“可惜,時不我與,已經來不及了。”
韓經轉過聲來,提高了聲調,“如今的下大勢在秦不在你我,秦滅六國已經是大勢所趨。”
“我所做的正是為了能夠有朝一日能真正的達成法下,邊一隅將是實現這一切的底蘊所在。”
“至於存韓,從來就不在我的考慮當中,秦之法,你我之法,將會是下人之法,何分秦楚晉齊燕!”
韓非還是第一次聽到韓經表露心底最真實的想法,而且還是在異國他鄉。
“秦國確實是當世最強的國家,可八哥這麽做,未免……”
韓非想了想,試圖找到一個恰當的詞匯來描述。
“未免過於畏秦如虎了,七國紛爭,相互牽製,秦國無論是攻韓還是伐楚,諸國都不會置之不理。”
“隻要我們能迅速革除韓國弊政,讓韓國成為左右下局勢的籌碼,未嚐不能迎來新的轉機。”
韓非到這裏,心內的不忿都帶了出來,“你如今這麽做,跟姬無夜的夜幕禍亂朝綱有什麽區別!”
應該是對韓國的根基撬動的更加厲害,危害猶有過之。
“我知道你動了入秦的念頭,那個饒雄心大誌就像一塊磁鐵,牢牢吸引了你。”
韓經走下山丘,離得直非更近一些。
“那個人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執劍人,不是你的法所能控製得住的。”
“你為存韓做我多少努力,在他的心底,韓國的滅亡就提前幾分。”
到這裏,韓經臉上浮現幾絲冷笑,“至於七國並舉,相互製衡一,純屬無稽之談。”
“昔日的六國合縱已經證明了它必然失敗的結局。”
韓非張了張口,想要分辯幾句,一時又找不到有力的論據。
“你的才幹,除了昏庸的韓安,下間有誰不了解,即使是對你恨之入骨的姬無夜,他也從來沒有否認過你的智慧。”
大不敬,大逆不道。
韓經直呼韓王名諱,這可不同於衛莊在韓非麵前對韓王大放厥詞。
“不要拿那副眼光看我,韓安即使親耳聽見了我的話,想要治我的罪,也要他過得了這一關才行!”
“至於老九你,從始至終,我都認為能與你成為血緣上的兄弟是我極大的榮耀,發自內心的。”
韓非即使囿於時代因素,其眼光仍能越過時間的長河,看到數千年之後,他的思想千年之後仍有借鑒的意義。
如果不是機緣所至,韓經怎麽可能與這樣的偉人大家肩並肩。
“既然八哥心意已決,再無回旋餘地,那麽想必已經做好的通盤的準備。”
韓非強壓心頭的震動,“願聞其詳,還請不吝賜教。”
“畢竟,八哥有意讓弄玉泄露出冰山之一角,想必對韓非,對流沙還是有幾分期望的。”
以韓非的聰明,猜出弄玉傳出的消息是韓經有意為之並不難,再稍加思索,韓經的意圖也就昭然若揭。
流沙最寶貴的是什麽,正是四位開創者。
這是又一個執劍之人想掌控流沙這柄劍。
“如我先前所,下歸一,已成定勢,然而其中還有細節偏差。”
和盤托出並不影響韓經的布局,這是明謀。
“七國歸一後,箕子半島將自成一方地,有了韓國大量人口的補充,以及接下來將要逃過去的六國遺民,又將是一個塞外中原。”
邊塞遠離中原,因為後勤運輸問題,秦軍很難集結出大量軍力征伐,一時的偏安還是有把握的。
“六國流亡貴族在大一統的秦地四處流竄勾連,隻等秦國崩塌的那一刻再皺起發難,我將這些人視為另外的一方勢力。”
韓經才不會真正把自己視為燕丹、魏咎這些人中的一員呢。
龍不與蛇交,燕丹魏咎又不是韓非,又怎麽可能得到韓經高看一眼。
三方之中,嬴政在位的秦國將是絕對的最強,韓經一方要的是將來,六國流亡貴族在另外兩方眼裏都是充當著攪屎棍的角色。
韓經鄙視利用六國流亡之人,秦國追索捕殺這類亂黨,而這些人,能夠很好的牽製秦國的精力,為韓經的布局發展贏得時機。
“你就那麽自信,這次你一定會贏?”
韓非的話是經過反複思索的,“即使這次你攫取了最大的利益,接下來也如你所料。”
“難道秦一統四海後再站出來反抗會比此時抗秦更加艱難嗎?”
一陣陣的風兒吹過,韓非的飄帶絲絛隨風而動,加上迎著陽光那股溫暖的倔強,韓經承認,拋去數千年後的見識,他從哪個方麵,都比自己強得太多。
“你跟流沙的其他人都喜歡我總是快人一步,而我也每每證明了這一點。”
“那麽這次,你也可以把我所的一切視為快人兩步、三步,你可以一如既往的信任我的眼光。”
每料必中,戰績輝煌,韓經有這個底氣。
“要知道,一頭狼率領的羊群跟一隻羊率領的狼群,是完全兩個概念。”
韓經的話有些絕對,但韓非聽明白了。
隻是他怎麽也想不通,為何韓經會一口斷定,尚公子不是長壽之人。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嬴政開創了前所未有的新局麵。
從開創到治理,所花費的精力是前饒數倍,操勞程度更是常人所無法想像的。
直到東巡離世的前一刻,他仍在馬車裏批奏章。
這可能就是他沒能徹底守護這個帝國到最後的原因吧。
“你與你的流沙不應該陷在韓國,陷在新鄭這座泥沼之中,我希望你們能跳出來。”
韓經循循善誘,“那裏,才是你法下的開端!”
當然,韓經要的不是全盤接收韓非製定的法,而是要韓非發揮他的長處,接受韓經所灌輸的理念,結合當前的實際,將可能成為百世之基的法治精神製定完善以及推廣執行下去。
“流沙在新鄭的發展也僅止於此了,如今你麵臨著兩種選擇。”
見韓非不語,招聘工作還得繼續下去。
“要麽入秦,借助秦國的力量,全力推行你的下之法。”
現在嬴政正是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此時入幕相助,無異於雪中送炭。
“隻是,再也不要提什麽存韓之了,最好能主動獻上平韓策,徹底與往日的種種做一個切割。”
韓經看似話裏話外都在為流沙考慮,其實完全是因為他知道韓非是不可能坐視韓國滅亡的,要不然原劇中也不會落得那般下場。
嬴政追求四海歸一的欲望有多麽強烈,韓經是能想像得到的。
“另一種就是我方才的意思,助我打破一切藩籬,重建新的韓國!”
韓經的手雖然仍在胸前,但在韓非的眼裏,就好像八哥向自己伸出了手臂,隻要自己稍一動作,整個流沙都能被拉出泥沼。
就在韓國兩位公子傾心交談的時候,魏國大軍在寧陵君魏咎的統率下,越過韓魏邊境長城,直插管城之下。
韓魏同出於晉,合作遠遠多過於鬥爭,尤其是在後期魏國霸權衰落,不得不聯手抗秦的情況下。
因此,兩國邊境韓國修築的長城已經形同虛設,韓國已經好久沒有撥下錢糧征發徭役進行修理維護了。
年久失修的結果就是無險可守,讓魏軍主力直接攻入腹地。
管城是新鄭外圍的一個縣城,本就沒有什麽高大堅固的城防。
守軍也是訓練不足的城防軍,人數又少,連魏軍的第一輪攻城都沒有擋住,就開城投降了。
管城的失陷,讓新鄭直接暴露在魏軍兵鋒之下。
當然,這裏不是指姬無夜的運籌指揮有誤,畢竟管城城牆矮,人心士氣又不在自己一方,不具備堅守的必要條件。
如果非要強行堅守,有很大可能使得本就勢弱的韓軍直接全線崩潰。
畢竟,新鄭高大的城牆裏裏外外都給士兵們一種格外安定的感覺。
魏咎輕取管城之後,就將這裏作為韓國境內的軍糧轉運之地,積極謀劃新鄭攻略。
按照計劃,要通過對姬無夜的不斷打擊,讓其韓國保護神的映像徹底破滅。
一次次的失利,將深重打擊姬大將軍在韓國的威望,從而烘托出韓經力挽狂瀾的偉岸之處來。
待時而動,隻等新鄭城內全麵陷入恐慌的消息傳來,韓經就將出現在最恰當的時候。
然而,等待消息的韓經卻收到了魏軍挫,士氣大跌的消息。
如果不是卷軸上有著不良人內部特有的暗標,韓經差點以為這是條假情報。
新鄭城與管城之間的戰場,與魏軍的萎靡相對的,是韓國士兵震的嘶吼。
“姬大將軍七國無雙!”
利用魏軍的自矜自滿,瞅準了魏軍糧草轉閱樞紐,以精騎為引導,奇襲魏軍糧道。
這如同擊在魏咎的七寸上,趁著魏軍主力來救,隱藏起來的韓軍突然殺出,直奔管城,將堆積在這裏的大半軍糧付之一炬,迅速在魏咎回轉前撤回新鄭。
此役,姬無夜親身出擊,陣斬守營的魏軍最高軍官翟景。
一柄長直刀,十數顆中低級軍官的頭顱飲恨於其下。
而韓經得到更全麵的消息是,羅網似乎抽調了人手,協助了姬無夜的這次行動。
姬無夜軍中一名藏在麵罩與盔甲之中的一名武將,似乎有人認出了他的佩劍。
掩取蔽日,陰盛晝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