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襲擊(下)
轉瞬間,只有牧懷青和他帶來的士兵站著。
在他四周圍滿了黑衣人,他們的身影極容易的融入黑夜,眼睛已經沒有用了,只能靠耳朵去聽,
牧懷青察覺敵人人數在二十個以上,他低聲提醒身邊的士兵,「萬事小心,趁機躲起來趕去邊關,這是命令。」
那個士兵雖不想獨自逃命,但牧將軍說的是事實,他在這裡只會拖後腿!
話音剛落,牧懷青已經用腳一挑,將跟前的火堆踢向四周,照映了黑衣人的身影,一時間這個閃爍著星星火光的山坳,滿是刀劍相交的脆響。
而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悄無聲息的收割黑衣人的生命,牧懷青防守著總能時不時聽見對方的中招的悶哼聲,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擊中對方。
隨著火光暗淡,圍攻牧懷青的人越來越少,攻勢也越來越弱。緊接著他聽見對方一聲:「有埋伏,撤!」
那些黑衣人迅速離開牧懷青的周圍,卻還可以聽見刀劍的響聲,顯然還有人在跟那些黑衣人交戰。
牧懷青心情很微妙,明明這些人埋伏他,卻反過來說有埋伏,來不急多想,將這些疑惑埋在心底。
眼睛適應這樣的黑暗,烏雲散開,雖然看清人臉是不可能,但是身影還是能看清。他腳下的屍體不少,遠處邊打邊逃的人影混在一起有五個,其中一個似乎在纏著其餘的四個不讓他們逃走。
最後剩餘的三個黑衣人負責攔住,一個黑衣人趁機逃走。不多時只聽幾聲悶響,負責攔人的黑衣人也倒下去,那人還想去追。
牧懷青不知心裡怎麼想的,突然就喊出來了:「無名!」
果然,那個身影頓住了,回頭看著牧懷青。
可是距離有些遠,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表情,應該還是沒有表情。牧懷青心想。
無名轉身又想去追,牧懷青使詐突然倒下道:「無名,我受傷了。」
牧懷青躺在地上一臉無奈,哄一個孩子好難,不惜這樣使詐。他看著夜空出神。
無名遲疑著一步步靠近,牧懷青看著她的身影,這是一個高手,無論何時走路都無聲。
無名站在他身前,站了許久許久,因為她不會醫術也不知道怎麼做。
久到牧懷青躺不下去了,只能自己爬起來。
無名看他爬起來也不知道自己被騙了,走去把那些快燒滅的柴禾全部弄過來,放在牧懷青面前一堆,火光燎亮。
牧懷青隨手給火堆加了幾把柴禾,噼里啪啦的響聲,照亮了不遠處的無名。
「無名,過來。」牧懷青朝她招手。
無名聽從命令,一步步的靠近,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頓時讓他皺緊了眉頭,他一直把無名當做小孩子,也不避嫌,拉過她坐下,借著火光看她的臉,還是一樣的木然。身上還是穿的那麼單薄。
「有沒有受傷?」牧懷青問著,脫下自己的披風給她披上。
無名不語,她已經殺退了兩撥殺手,因為受了傷和人數的增加,這一次她沒有貿然去攻擊,而是尋找最好的機會下手。
牧懷青見她不回答,便自己檢查,無名手臂上一個刀口子,還在流血。背上衣裳破的地方,都有傷,零零總總檢查了八處傷口,無一處是處理過的,有深有淺,淺的也沒結痂。
牧懷青對她及時出現在這裡,已經深深的懷疑這些天無名是不是暗中跟著他。
再看她身上的傷,他莫名感覺氣惱,狠狠的按了一下無名手臂上的刀口,這疼痛讓無名抬頭看著他。
牧懷青捏著無名尖瘦的下巴,厲聲道:「你是一個人!受傷要處理,餓了要吃飯,困了要睡覺,你這算什麼,你把自己當什麼?是不是不怕死?」頓了頓,牧懷青苦笑放開她道,「是啊,你最不怕的就是死。」
無名看著他的苦笑,眸子一動,卻只能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牧懷青收斂了情緒,拿出一個火把,起身去馬車哪裡翻找傷葯。他一動無名也跟著動。
牧懷青第二次厲聲呵斥道:「坐下!不準動。」
無名獃獃的坐下,看著火堆發獃。
牧懷青拿著一個包袱過來,打開裡面放著藥品齊全。他已經知道無名不會處理傷口,沉思片刻看著無名道:「我給你處理傷口,絕無冒犯之意。」
牧懷青見她沒反應,邊用刀子割開她手臂上的衣裳,用藥酒清理,再上藥包紮。
背上和腿上的傷口也是這般處理,無名的眼裡倒映著火光,那麼亮那麼熱。
忽然她身形一倒,驚的牧懷青一把撈住,「無名?」
待觸碰上她的額頭時,皺眉,好燙。
他不知道無名這幾天經歷了什麼,但絕對不是安寧的日子,他迅速處理剩下的傷口,脫下自己的衣裳給她蓋上。
無名沒有昏迷,只是目光迷離的望著夜空。牧懷青讓她平躺在地上,自己找出毛巾用水壺淋濕給她擦臉,再拿出一條毛巾放在她額頭上退熱。
幸虧藥包里什麼葯都有,牧懷青認真的翻找著,找了好一會才找出退燒藥粉,拿過碗先洗乾淨再倒藥粉進去。
風大,藥粉一出來就被吹散,牧懷青不管作為溫潤公子或者戰場上的修羅將軍,都沒有這樣手忙腳亂過。
他用自己的身子擋住風,藥粉倒完後放好,又去找燒熱水的壺。
無名一直看著他,因為高熱已經讓她有些神志不清。
好一會牧懷青才將水燒熱泡藥粉。他抬頭看見無名看他嘴唇在動好像在說什麼,不由俯下身子去聽。
「姐姐……」無名看著牧懷青念著。
牧懷青:「……」這是他第三次從無名嘴裡聽見姐姐這兩個字。
寒風冷,把葯迅速降溫,牧懷青將無名抱到自己懷裡,端起葯放到她唇邊,溫聲道:「無名乖,喝葯。」
無名很乖的把葯喝光,緊接著她的肚子傳出咕嚕的聲音,牧懷青沒有笑,更多是無奈,這個人真的不給她下命令就不會去吃飯么?
拿出一個包袱給無名當枕頭,牧懷青去馬車邊找出大米和紅薯。
黑漆漆的夜空下,寒風陪伴著,一個容顏俊美的人在火堆旁,用心的淘米煮粥,還時不時的回頭看看容貌不比他遜色的人。
此景美如畫,如果能忽略周圍那些屍體的話。
忙碌完已經是後半夜,牧懷青用褥子把無名裹住,抱在自己懷裡,靜靜的等待天亮。
當破曉來臨,火堆熄滅。牧懷青伸手去探無名的額頭,發現燒退了心安不少。
他將她輕輕的放在地上,去查看那些蒙面黑衣人,一連看了好幾個他都沒有見過,也找不到他們的身份證明。
多半是殺手或者死士。
天亮了,他在這裡呆不得,由無名的傷看來,之前暗殺他的殺手應該不止一撥,全被無名擋了下來。這次因無名發燒和受傷,所以這些人才出現在他面前。
他推斷著這一切,為無名的傻勁無奈。走去裝糧食的馬車旁,將一些沒用的東西卸下來。一輛簡陋的平板馬車,攤上幾張褥子墊底,牧懷青將還在昏迷中的無名抱到車上。
他不會醫術,還是要去鎮子找個大夫看一看才行。
為了掩藏蹤跡,他還換下了身上衣服,找出幾件粗衣裳穿上。隨著日光,駕車離開。
那些死去士兵,很快就會被人發現,皇上也會知道,這些士兵的屍體會被送回家。
清晨,山坳里的馬蹄聲傳的很遠。
牧懷青打扮成一個落魄人士,架著一輛窮人家的馬車進了鎮子,車上躺著一個病人。
他啞著嗓子問路過的大叔:「老哥老哥,請問一下這裡的醫館在何處?我妹妹發燒昏迷不醒,還請老哥指指路。」
「喲,那快送醫館啊,這裡直走就有一家醫館。大夫心腸好快去吧。」
牧懷青道了謝,繼續往前走,果然是有家醫館,他把馬車停在樹下,背上背著個包袱,抱著無名就進醫館。
葯童一看趕緊迎上來,「進裡邊,裡邊有床鋪。」
青色的小道袍在身,這葯童看著就讓人喜歡親近。
牧懷青跟著他進去,將無名放在床榻上,看向葯童有禮道:「麻煩小哥去喊大夫來瞧瞧,我……我妹妹昨晚高熱,今早退了燒卻一直沒醒。」
他還想說是自己女兒的,又怕惹人懷疑,只好說是自己妹妹。
葯童聽了讓他別著急,一會就帶著一個老者過來。
老者掀開被子看著無名身上的傷口,頓時看向牧懷青。
牧懷青怕他們起疑,悲戚道:「原是半路遇到歹徒,把錢財都給他們了,才躲過一劫,舍妹性子烈,被砍了好幾刀。大夫還是趕緊救救她吧。」
都說看人長相知其性格三分,老者看無名樣貌絕色輪廓冷冽,再看牧懷青的容貌也是頂好的,便放下心來,邊把脈邊念叨道:「你們兩兄妹都長得那麼好,只是散些錢財命保住就好了,別想多。」
牧懷青的演技不差,活脫脫的扮演一個擔心妹妹的青年。溫潤如玉的氣質,身為將軍的凌厲悉數不見。聽了老者的話,連忙點點頭,樣子溫文爾雅,到多了幾分的斯文,少了幾份硬朗。
老者悉心診脈,片刻看著牧懷青身上的衣服瞭然,「令妹的高熱乃是傷口太久沒有處理引起的,再者令妹多日前就不曾進食,身體極度的虛弱,你這當大哥的……」
牧懷青立刻羞愧的低下頭,「我背著舍妹四處找人求助,幸好在路上遇到好心人幫忙包紮,吃食就……哎。」
老者嘆然,開了幾服藥給葯童去煎,再跟牧懷青道:「好好養傷,不用擔心,沒地住可以先在這住著。」
牧懷青連忙道謝,心總算是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