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暗涌
女人之間的爭鬥,最是細思極恐。
姬如雪跟在浩浩蕩蕩的秀女隊伍的最後,還在恍惚自己剛才想到的事情。
姬如梅要她進宮的意義此時想來實在有些耐人尋味。
若說她是單純的為了妹妹好,那是打死她的都不相信。
姬如雪不由再次哀嘆起原主的智商來,你說你丫勾引誰不好,偏偏去勾引什麼皇上!這下被關進金絲籠的時候你丫卻不見了!簡直是讓她崩潰。
鳳儀殿之華美精緻,暫時的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進門是一道打整修理有致的海棠花小道,紫色的花瓣開的妖艷,隨著暖風陣陣,花香四溢。
姬如雪這些日子對於花草的知識可是瘋長,也對於這方面有了許多興趣。
她想,在後宮就讓這些女人去圍著冷映寒轉吧,她回去關門就種種花草看看風景逗逗鳥,想來這種生活倒也不錯。
她想的出神,帶回過神來時,隊伍已經走到了正殿空地中央站好,前方高台之上的鳳鸞椅上,正坐著身著紅色鳳儀裙裝的皇后牧懷柔。
她頭戴金色鳳冠,金步搖斜插入鬢,一雙大眼中的光芒柔和安怡,與人對視時,看不出任何攻擊性。
牧懷柔很美,但她的美毫無特色,唯一能讓記住的,恐怕就是安靜了。
可安靜這種特色,卻是最容易讓人忘記的。
坐在她左手邊低一格位置的,則是一襲煙霞色的金絲紗衣裙,優雅而大方,其衣擺腰間與裙擺處絹秀的梅花襯得她氣質越發獨特美艷,也無形中給人難以接近和高高在上的感覺。
姬如梅手裡拿著一把半透明的檀木紅梅輕羅菱扇,一搖一擺之間,十分慵懶,卻也有說不出的誘人嫵媚。
若說葉芷青的嫵媚像是渾然天成,好似她天生就該如此,那麼姬如梅的嫵媚則只是流轉與她的眉目之間。
但無論是哪一個,其魅力都是不可小估,若是一個不小心,倒真的會淪陷其中。
目光再往下看去,再次低一格的左右兩方,分別坐著的是朱賢妃和何德妃。
兩人容貌自是不俗,朱賢妃氣質和藹溫和,何德妃氣質傲然,那火爆也能從她高挑的眉眼與不屑的眉目中能夠看出些許來。
在這兩位妃子的手下,各自還坐著幾名其他嬪妃,但所有人也都知道,有資格說話的,也就高位上的幾人而已。
秀女們高台之下排列站定好,接著齊齊跪拜行禮道,「臣女參見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聲色重疊,高昂又尊敬。
沒人敢在皇後面前放肆,即使不屑的,也只有收起自己的情緒。
這次姬如雪倒是開口說出了這句行禮的話,畢竟現在後宮的勢力頭全都在這裡,還是小心行事的好。
而且她有預感,這次自己肯定會中槍。
「都起來吧。」牧懷柔柔聲說道,她聲音好聽溫軟,聽起來十分舒服。
眾人起身,規規矩矩的在下面站好。
牧懷柔的目光在他們其中流轉著,嘴角的弧度微挑,揚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
「接下來,你們會在宮裡待二十天。前十天,司儀司會教你們教女之儀,學習怎麼做一個合格的妃子,只有認真學習者,才能通過第十天的考試,參與十天後的百花節九天之舞的表演。」牧懷柔目光柔和的看著她們說,「這事則由姬貴妃負責,你們到時候可有福了,姬貴妃的一舞,可是連皇上也難得一見呢。」
眾秀女們隨著牧懷柔的笑聲,齊齊朝姬貴妃看去,又附身行禮道,「謝貴妃娘娘。」
姬如雪在地下差點高興的捂嘴笑起來,這麼久了,她終於看見一個能明著針對姬如梅的人了。
「都起來吧,既然是皇後娘娘吩咐的,臣妾也自然會用心教導。」姬如梅淡淡一笑,看不出喜怒。
「皇後娘娘說的可是對極了,姬貴妃一舞,可真的是連皇上也很難有福看見,你們到時候可要珍惜啊,免得以後可就看不見了。」坐於右方,與姬如梅相對的何德妃突然開口,語氣倒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德妃姐姐這話的意思,似乎很想看本宮一舞呢。」姬如梅側頭看向何德妃,微微一笑。
何德妃冷哼一聲,語氣更加嘲諷,「皇上愛看,可不代表本宮也愛看。」
「德妃。」牧懷柔不由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顯然是在責怪她這赤裸裸的嘲諷語氣。
何德妃看了皇后一眼,輕哼一聲瞥過了目光看向下方的秀女們,又是似笑非笑道,「你們可記住了,學舞的時候認真點,若是日後學成了,皇上說不定可就天天賴在你那不走了哦。」
所有人都知道德妃意有所指,但是眾秀女們此時可什麼也不敢說。
姬如梅瞥眼看了看何德妃,眼裡深處劃過一抹厭惡的光芒。
「姐姐若是想學,也可以同他們一起前來。」姬如梅輕搖手裡的菱扇,笑意清冷,「只是瞧姐姐也只有劍舞頓悟了的,若是學九天之舞,怕是會閃了腰,到時候可又要讓皇上心疼了。」
「你!」何德妃怒的豁然起身,瞪著姬如梅道,「當真以為你那破舞能的皇上青睞多久?!」
「這百花節的九天之舞表演是皇後娘娘所定,關皇上何事?」姬如梅淡笑,似乎將話題重新引了回來。
一開始是皇后似調侃的說她舞藝高強,惹來了何德妃的嘲諷,現在她應對何德妃的嘲諷,又點出了這些都是皇后所指定,要掐也只能掐到皇后這裡。
牧懷柔不動聲色的將局勢看在眼裡,莞爾一笑間,面上帶著些許無奈的神色。
「姬貴妃的一舞可傾城,的確無人可比,況皇上的確喜歡,指定這舞,也算是給她們多些機會。」牧懷柔看向底下的秀女們,漫不經心的就將這個話題揭過了,轉而突然道,「聽說這次的秀女之中,有許多才藝出眾,在京城各地都頗為有名的少女,今日能得一見,本宮也甚是欣喜。」
「皇后說的是,臣妾聽聞朝北國的端木公主也在其中,不知可否出列?」這次接話的是坐於左方姬如梅手下的朱賢妃溫柔開口。
姬如雪原本正津津有味的聽著何德妃與姬如梅斗著,突然聽到牧懷柔的話時心裡就想著壞了,緊接著聽到朱賢妃點名的是身邊的端木薇的時候,頓時鬆了口氣。
端木薇倒是很坦然的走了出去,她微微頜首,神色認真而恭敬,只是那雙靈動的眼裡深處有著幾許不知所措和茫然與些許害怕。
但是不能怕,要堅強。端木薇在心裡對自己說道,不斷的進行自我催眠后,終於忍著心裡的恐懼,站到了眾秀女的最前方。
「端木薇參見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端木薇附身行禮,微垂著頭。
「快起來,來,抬起頭來。」牧懷柔柔聲說道。
她的聲音很有親和力,讓人不自覺的放鬆戒備。
端木薇心想,她的聲音就跟姬如雪一樣讓她覺得放鬆。
於是她在心裡暗自鼓氣后,站起身,抬頭看向了高坐上的牧懷柔。
兩人目光相對,牧懷柔不由展顏一笑,語氣讚歎道,「果然是個妙人。」
那雙眼睛清澈如水,彷彿什麼都能在其中被倒映出來。
這樣的人,也太過單純。她心裡細細打量著,面上依舊笑容柔和道,「公主遠道前來,可謂是勞累舟波,真是辛苦了。」
端木薇搖搖頭,恭敬道,「一點也不辛苦。」
她的發音還是有些彆扭,甚至因為緊張,最後兩個字說的有些難以辨認。
姬如雪發現自己身邊的人有些在無聲偷笑或者嘲笑著,不由暗自嘖了一聲,看來端木薇若是沒有點勢力,在後宮的生活可就艱難了。
不過她自己都是麻煩一堆呢,跟端木薇比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別緊張。」牧懷柔笑看著她道,「若是有空,便來本宮這裡,這南柩國國話學起來也不是太難。」
這句話,很明顯的表示了皇后的態度,是站在端木薇這邊的。
端木薇似乎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又行禮道謝,得到牧懷柔恩准后才又小心翼翼的退回了秀女隊伍中。
姬如雪見她回來,沖她善意的眨了眨眼,端木薇也是高興的咧嘴一笑。
皇后剛才的那番話倒是點醒了姬如雪,既然端木薇是一國公主,又是來和親臣服南柩的,那麼與南柩國的關係,自然是要皇後來牽線打理了。
這就是權利的分別,有些事是不能逾越的。
姬如雪不由歪頭悄悄看了一眼高位上的姬如梅,但是奈何距離有些遠,看的太不真切了。
正當她以為這場見面會要結束的時候,卻冷不丁的見何德妃又開口了,而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聽聞丞相的二女兒姬如雪,才藝雙全,書法上好,那一身舞技也同姬貴妃一般讓人折服,不知可否出列讓本宮看看真人如何?」
該來總會來的——姬如雪在心裡認命的嘆了口氣,緩緩挪動腳步朝前走去。
身旁一直冷艷高貴的少女不由訝然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才知道她就是最近京城裡傳的沸沸揚揚的姬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