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1 愛如潮水
「誰呀?」
陸一偉一邊穿衣服一邊叫喚著,可無人應答。
門鈴不停地響著,他簡單穿了睡衣來到門口,再次詢問了一聲,門外傳來低得聽不見的聲音,果然是她。這個點出現讓他犯難了,到底開不開門?思索了片刻還是打開了門。
讓他猝不及防的是,邱映雪衝進來撲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擁抱著,躺在懷裡不停地抽泣著。陸一偉僵硬地站在那裡,雙手無處安放。
門還沒關,走廊里的等還沒熄滅,頭髮還是濕漉漉的,一滴一滴滴落下來……
「映雪,別這樣,你怎麼了?」
邱映雪緩緩地抬起頭,眼睛紅腫著,咬著嘴唇半天道:「一偉,我害怕……」
「能先鬆開嗎?門還開著呢。」
她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匆忙鬆開手,嬌羞地像個孩子似的站在那裡,手指不停地卷著衣角,完全沒有昔日紀檢書記的威嚴和冷峻。
平日里的邱映雪不苟言笑,作風強硬,再加上後面有市委組織部長的公公,誰都不敢招惹,就連劉占魁都讓其三分。自從她進駐永盛鎮后,機關幹部個個服服帖帖、規規矩矩的,就這樣,連續處理了七八個幹部,起到了震懾作用。
關上門,陸一偉回頭看著她,一邊拿著毛巾擦頭髮一邊道:「這是咋了?」
「沒……沒什麼,就是不舒服。」
說完,斜視著天花板,用手指揩掉眼角的淚水。
陸一偉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不便說出來。指著道:「坐下聊吧。」
邱映雪緩緩地走到沙發前落座,不知是衣著單薄,還是傷心過度,身子瑟瑟發抖,像極了受傷的刺蝟,既想得到別人的擁抱,又不想讓帶刺的軀體刺傷了別人。
工作關係,倆人都相互稱呼職務,私底下一般叫名字,要是叫職務反而不習慣。加上以前的關係,言行舉止相對隨意。陸一偉將毛巾扔到一邊,坐下點燃煙道:「怎麼了,害怕嗎,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一句話,邱映雪再次淚流滿面。陸一偉有些招架不住,急忙遞過紙巾道:「咋又哭上了?」
邱映雪接過紙巾一邊擦拭一邊道:「都怪你。」
陸一偉不由得笑了起來,翹起二郎腿又覺得不合適,端坐在那裡道:「哭吧,有心事哭出來好受些。」
本以為接下來她會揭開塵封的記憶,然而她沒有訴說。就這樣獃獃的坐著,相互不說話,只聽到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作響。時針與分針重疊,同時指向了12點。她緩緩地站了起來,低聲道:「對不起,我失態了。早點休息吧,我回去了。」
陸一偉起身送到門口,吐出了醞釀許久的話:「向前看,沒有邁不過去的坎。」
邱映雪楞在那裡,許久回頭深情地望著他,輕啟朱唇道:「一偉,如果我說當年我喜歡過你,你信嗎?」
這回輪到陸一偉發懵了,躲避眼神低頭淺笑,進而凝固,長吐一口氣道:「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
「我就問你信不信?」
陸一偉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邱映雪再次做出驚人的舉動,撲過來一下子抱住他,踮起腳尖在臉頰上親吻了口,然後像逃犯似的飛奔逃離。陸一偉紋絲不動站在那裡,許久才伸手摸了摸濕熱的臉頰,攪亂了他的心房。
終歸是過去,年輕時候的衝動。說實話,他當年不見得有多麼喜歡邱映雪,只是看到漂亮的女人做出男人本能的反應。恰好那段時間又處於愛情真空期,在家人的不斷催促下,迫使自己做出一些異常舉動。如果說和她的交集點,有著共同愛好和共同語言。
躺在床上,他失眠了,翻來覆去睡不著。這是怎麼了,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嗎,還是邱映雪剛才的一個吻闖進了他的心?這是他和范春芳結婚以後,第一次與異性接觸,居然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他摸著滾燙的臉頰,不忘伸到鼻前嗅了嗅,無色無味,只有手指尖彌留的煙草味。
這時候,手機響了。他拿起來看了看,是邱映雪發來的簡訊:「還記得我們黨校結業時在KTV唱得那首歌嗎?」
陸一偉想了想回道:「記得。」
「我能唱給你聽嗎?」
「現在?」
她沒有回話,而是打了過來。陸一偉猶豫片刻接了起來。她沒有說話,而是直接唱了起來……
不問你為何流眼淚
不在乎你心裡還有誰
且讓我給你安慰
不論結局是喜是悲
……
你該知道這樣會讓我心碎
答應我你從此不
在深夜裡徘徊
不要輕易嘗試放縱的滋味
你可知道這樣會讓我心碎
這是張信哲的一首歌《愛如潮水》,對於五音不全的陸一偉而言很少去KTV之類的地方湊熱鬧,但他喜歡聽別人唱。青干班結業的時候,一個班的人都去了KTV,不管男的女的,那晚都喝多了。最開始時,她一直矜持放不開,喝多了后就是唱了這首歌,驚起四座,沒想到她唱歌唱得那麼好,能把一首男人的歌演繹著淋漓盡致。
第二天,就像大學畢業一樣,各收拾行李回到各自工作崗位。此後,陸一偉再沒見過她。在他心裡,邱映雪就像托亞一樣,只是一個美好的夢。不要去試圖攪亂美夢,若干年後回憶起來心裡甜滋滋的。
沒想到,再次重逢。
「你在聽嗎?」
陸一偉從回憶中驚醒過來,嗯了一聲。
「你對這首歌是怎麼理解的?」
「呃……我不會唱歌,只是覺得好聽。」
對方沉默了很長時間道:「一偉,知道嗎,我的愛情是失敗的,自從他去世后就不再相信愛情。現在的他,我們是介紹認識的。我不喜歡他,倒不是因為相貌,之前就聽過他的一些風流韻事,可我爸媽看上了他的家庭,逼著我下嫁。為了家庭,我做出了犧牲。本來就是沒有愛情的婚姻,我無法愛上他,你能明白嗎?」
陸一偉安靜地聽著,她的故事不正是自己的翻版嗎,只不過相反罷了。不同的是,他是男人,理所應當承擔起一個家庭的責任。
因為,別無選擇。
他的婚姻好像就這樣一路被安排下來的,好不容易做出自己的選擇,最後……沒有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