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8

  陸衛國得知兒子同意后,病情好轉,沒過幾天就出院了,一家人為陸一偉即將到來的婚禮緊張操持著。


  范春芳家人也不閑著,經過幾次協商,婚禮定於半個月後舉行。時間雖倉促了點,但這是范春芳的意見,家人只好同意。


  范春芳第一時間把婚期告知陸一偉。陸一偉聽后,冷冷地道:「可以,這事你們家看著辦就行了。」說完,掛掉電話。


  范春芳能感覺出來陸一偉對這樁婚事不滿意,但她太渴望得到心愛的人了。范春芳屬於那種沒心計的女人,單純善良,感情專一,對陸一偉到了痴迷的程度。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石頭都會被水滴穿,心怎麼可能頑固不化呢?但她忘了,愛情不是一廂情願,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遲早是要崩塌的。


  近段時間,陸一偉被這些糟心事煩透了,根本無法安心工作。這不,昨天明明記得今天要幹嘛,但坐在辦公桌前愣是想不起來。


  宋勇來電話了。


  陸一偉離開南陽縣后,加上父母親也搬到了東州市,很少回去。偶爾與宋勇通過幾次電話,得知他已經升為石灣鄉的黨委書記后,替他高興。


  「一偉,忙啥嘞?」宋勇在電話那頭樂呵呵地道。


  陸一偉斜靠在沙發上,苦笑道:「我能忙啥,瞎忙唄,你呢?」


  「呵呵,我就那樣,還行吧。」宋勇道:「自從你去了黑山縣還沒過去看你,等過段時間一定過去。」


  「好啊,我巴不得你過來呢。」陸一偉在黑山縣沒有朋友,十分懷念在南陽縣的日子。


  宋勇道:「行,我正好找你有點事。另外,有你的一封從美國來的信,到時候一併給你捎過去。」


  陸一偉一下子坐起來,問道:「你說什麼,美國來的信?」


  「對啊。」宋勇道:「我看時間都已經是去年的了,前兩天把我門房老李給辭退了,整理東西時發現了這封信。」


  「我馬上回去!」陸一偉掛掉電話,急沖沖走出辦公室叫上李二毛往南陽縣趕去。


  到了石灣鄉,陸一偉顧不上客套,趕緊從宋勇手中接過信,迫不及待地打開。


  沒錯!來信之人正是許半仙的親屬。執筆之人叫許家印,是許半仙哥哥的許德枕的兒子,已有50多歲。信中說,家父接到來信后思鄉心切,得知弟弟去世后更是悲痛欲絕。可家父年事已高,癱卧在床,經不起折騰,估計在有生之年是回不去了。而自己又是高位截癱,重度殘疾,行動不便,且無兒無女,希望陸一偉能夠前往美國,了卻父親一樁心事。信后附地址,並留有一個電話號碼,落款時間為2001年4月21日。#160;

  陸一偉看完信后,心情格外沉重。他原本以為他家人身在美國,應該過得不錯,沒想到也過得如此凄慘。落款日期表明,這封信郵到時,自己還在石灣鄉。


  陸一偉顫抖著拿著信質問宋勇:「為什麼不早給我?」


  宋勇不知道信的重要性,何況這事他也不太清楚,道:「一偉,這封信是從一堆廢報紙中意外找到的。楊詠梅交給我時,我以為是什麼垃圾郵件,沒太在意。可轉念想,萬一對你有用,就告訴你了。我估計老李頭也是如此想法。」


  「行了,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改天見面聊。」陸一偉不顧宋勇挽留,著急忙慌地回到黑山縣。


  按照信中提供的電話號碼,陸一偉嘗試著打了過去。連續打了三個都無人接聽,直到第四個總算有人顫顫巍巍地接了起來。


  對方操著一口英語,陸一偉以為對方不會說中文,用蹩腳的英語交流著,可從學校畢業都十多年了,英語早忘了,哼哼呀呀半天實在講不出只好道:「您能聽得懂中文嗎?」


  「哦,你是中國人?」對方好奇地道。


  聽到對方說著並不利落的普通話,陸一偉鬆了一口氣,問道:「您是許家印嗎?」#160;

  「對,我是。」


  陸一偉來了精神,立馬自我介紹,又把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許家印得知對方的身份后,並沒有激動,語氣略顯憂傷地道:「陸一偉先生,很抱歉,我家父在今年年初已經病逝了。」


  「哦,對不起。」陸一偉心情沉重,道:「許老先生,大致情況我已經在信中說明了,你可以回國一趟嗎?我想把東西當面交給您。」


  對面沉默許久道:「謝謝你的好意。家父接到你的來信時,整日以淚洗面,迫切想回家鄉看看,可由於身體原因,帶著遺憾離世。臨終前,他囑託我替他回去看看,可我的身體行動不便,有些力不從心啊。」


  陸一偉聽后,小心翼翼問道:「那您還有其他親人嗎?」


  許家印停頓了下道:「很遺憾,我膝下無子嗣。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過來一趟嗎?你放心,來迴路費我給你報銷,順便來舊金山玩一下。」


  陸一偉沒出過國,曾經對大洋彼岸的美國十分嚮往,一直是個夢想。現在許家印主動邀請,他有些心動。但出國可不是那麼簡單,手續相當繁瑣。不過,他更希望對方能回來看一看,也算了卻許半仙的一樁心事。道:「許叔,您想回來嗎?」


  許家印竟然抽泣起來,過了一會兒哽咽著道:「何嘗不想回去呢,我的根在那裡啊。可我對不起列祖列宗,沒有勇氣去面對……唉!」


  「那好,只要你願意,我想辦法把您接回來。」陸一偉打算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促成這件事。


  「那太謝謝了。」許家印老淚縱橫道。


  「許叔,我會儘快安排,等確定了第一時間通知您。」


  剛才打電話的同時,陸一偉已經想到了一個人。他記得蘇蒙在舊金山《僑報》學習,想必她能幫上這個忙。事不宜遲,趕緊給蘇蒙打電話並提出見面。蘇蒙在京城出差,聽著陸一偉火急火燎,以為發生了什麼事,立馬停止手頭一切工作返回西江省。


  見面地點還是老地方東湖畫廊,以前見面都是晚上,而今天是白天。下午,借著夕陽餘暉乘船搖曳欣賞夏日的街景,別有一番風味。


  「上次的事我還沒來得及感謝你,現在又要麻煩你了。」陸一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蘇蒙笑道:「你什麼時候和我也怎麼客氣了?有點生疏了啊。我不過做了力所能及的事而已,別多心。說吧,只要我能辦到,義不容辭。」


  陸一偉大致把情況說了下,蘇蒙爽快地道:「我還以為什麼事,這點小事包在我身上。正好,過兩天我要和約翰回一趟美國,回來時把他一併接過來。」


  「哎呀,這太好了。謝謝,謝謝!」陸一偉本以為多麼複雜的事,沒想到輕鬆搞定,連忙感謝道。


  蘇蒙看著陸一偉,覺得曾經相愛的人越來越陌生,不知是自己變了,還是他變了。或許,正如他所說,他們兩個已經不屬於同一世界,彼此的距離漸行漸遠。


  陸一偉覺察到蘇蒙異樣的眼神,匆忙躲閃道:「你最近怎麼樣?」


  蘇蒙收起眼神道:「挺好啊。對了,忘了告訴你了,我馬上要去京城發展。」


  「這是好事啊。」陸一偉高興地道:「去京城還是搞你的工作室嗎?」


  蘇蒙搖搖頭道:「可能你說得對,我當時想得過於簡單了。在我們國家搞宣傳,單槍匹馬根本行不通。所以,我打算放棄工作室,決定還是重操舊業,去某國家報業供職。目前,我已經接到中青報業的邀請。」


  聽到蘇蒙放棄了工作室,有些惋惜。道:「也許這不是壞事,能進入國家級的報業集團你已經很優秀了。不過我不希望你把工作室放棄,遇到合適的機會一定會成就一番事業的。」


  蘇蒙笑了笑道:「但願吧。怎麼樣,需要不需要我幫你宣傳下政績?」


  陸一偉擺手道:「還是算了吧,我剛去了能有什麼政績,以後再說吧。何況你也了解我,我這人天生不愛好自吹自擂,踏踏實實幹好工作,何必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此話差矣。」蘇蒙道:「干好工作是一方面,你不宣傳別人怎麼知道是你乾的?適當的宣傳是必要的,至少讓上級領導知道你在幹什麼。」


  陸一偉笑笑,沒有作答。


  「聽說你要結婚了?」蘇蒙突然問道。


  陸一偉的笑容僵在臉上,驚愕道:「你怎麼知道的?」


  蘇蒙淡然道:「你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


  陸一偉端起茶杯掩飾自己的不安,望向遠處道:「蘇蒙,對於我來說,婚姻不過是一道枷鎖,我無法選擇,也無法逃避,更無法拒絕。當理想與現實越走越遠,生活回歸本然,一切都變得麻木了,你理解嗎?」


  蘇蒙聽得出陸一偉言語間的無奈,沒有給他施加壓力,道:「一偉,其實你也該結婚了。不管你願意不願意,生活就是如此,我不也得不到你嗎?」


  陸一偉看著蘇蒙,不知該說些什麼。#160;

  「好了,不說了。」蘇蒙起身道:「你說的那事我會儘快回去辦,一有消息立馬給你打電話。」


  臨走時,蘇蒙沖著陸一偉用手示意了下道:「一偉,開心點,別總是蹙著眉頭,我還是喜歡你的微笑。」說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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