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0 絕地逢生

  第二天一早,陸一偉還在睡夢中,就聽到有人「啪啪」地直拍門,好不容易睡個懶覺也不讓人安穩,他有些不耐煩地翻了個身,不去理會接著睡覺。


  可過了一會兒,敲門聲依然不斷。他睜開眼睛聽了一會,以為是牛福勇回來了。起床也不穿褲子,徑直往房門走去。一邊開門一邊罵咧咧道:「你他媽的瀟洒了一晚,回來這麼早找死啊?」


  門打開的一瞬間,陸一偉驚呆了。趕緊從衣架上取了一件衣服,遮住身體尷尬地笑了笑道:「你怎麼來了?有事?」


  石曉曼羞愧地轉過身,閉上眼睛道:「陸一偉,我找你有事。」


  「哦。那你先進來吧。」說罷,飛速跑到卧室,麻溜地穿好衣服,走到客廳看著一臉凝重的石曉曼,以為發生什麼事情了,道:「啥事?」


  石曉曼顧不上回想剛才的那一幕,急切地道:「一偉,我想讓你陪我回一趟老家。昨天我給家裡打了一天的電話,始終都無法接通。我特別擔心我父母有個三長兩短的,畢竟年紀大了,加上又遭遇這惡劣天氣,實在放心不下。」


  聽到這事,陸一偉走到陽台上看了下外面,只見路上的積雪足有一尺厚,車輛根本無法前進。為難地道:「曉曼,我知道你心裡著急,可你看外面的天氣,車子上不了路啊。就算能上路,你老家在峂峪鄉,那裡的路更加險惡,一路爬坡不說,全都是急彎,我怕……」


  陸一偉還沒說完,石曉曼眼眶一熱,眼淚瞬間流了下來。遲疑了一會,站起來小聲地道:「那打擾你了。」說完,精神恍惚地往門外走。


  陸一偉望著石曉曼蕭瑟的背影,心裡一軟,叫住道:「曉曼,那你等一下,讓我想想辦法。」


  石曉曼聽到有戲,立馬轉身不停地感謝。


  陸一偉再次來到陽台上察看外面的情況。開自己的車是肯定不行,底盤低不說,動力也不夠,要是放到路上,哭天喊地也不靈了。他猛然想起財政局局長肖志雄的座駕是一輛三菱四驅越野車,於是打給了肖志雄。


  聽到陸一偉要借車,肖志雄二話不說,毫不猶豫答應道:「你在家等著,我讓司機馬上給你送過去。」


  陸一偉感謝的同時又叮囑道:「肖局,讓你司機把防滑鏈綁上,我要回趟老家。」


  「行了,這沒問題,我給你把油也加滿,省得到時候不夠用。」肖志雄細心地道。


  「哈哈,那就太感謝肖局了,晚上我就回來了。」


  「多大點事,謝什麼,你開著吧,我還有其他車,不急。」


  搞定了這事,陸一偉回頭對石曉曼道:「那你回去準備一下吧,等會我們就出發。」


  「謝謝,謝謝……」石曉曼不知該怎麼感謝陸一偉,嘴上不停地客氣著。


  「你別客氣了,你趕緊準備,我們爭取早去早回,天氣預報說了,今晚還有暴雪,要我說,乾脆把你爸媽接過來得了,省得擔心。」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石曉曼走後,陸一偉洗漱完畢,簡單收拾了下家裡,樓下已經有車打喇叭了,鎖好門準備出發。


  越野車的性能就是好,陸一偉本來還擔心會打滑,走在路上一點事都沒有,所有的顧慮全都打消了,兩人一路說著笑著,蝸牛似的來到了峂峪鄉。


  石曉曼的老家不在鄉政府所在地,還要翻過兩座山才能到達。陸一偉開著車來到山腳上,望著前面白茫茫的一片,心不由得緊張起來。


  積雪完全將路給覆蓋了,路得一側是懸崖峭壁,一側是萬丈深淵,如果稍有不慎,萬劫不復。何況陸一偉從來沒走過這條路,完全不熟悉路況。


  走雪路最恐怖的兩件事,一件是不熟悉路況,何況此路是土路,那裡有坑那裡有暗冰那裡有礁石,完全一抹黑。最可怕的是暗冰,稍不留神就下了溝里。另一件是車子出毛病。你正爬坡或轉彎的時候,車子突然熄火了,想想都瘮的慌。這都是次要,陸一偉還擔心回來時候怎麼辦?俗話說爬坡容易下坡難,又不能踩剎車,全靠帶速寸步移動,稍微一緊張踩了剎車,一個優美的甩尾,走你!下溝里吧。還就是急打方向盤,也容易造成類似事件,釀成慘禍。


  外面的天氣愈發寒冷,車子里將空調開到最大,都感覺不到絲毫暖意。陸一偉的雙腳凍得發麻,雙腿已在不停顫抖,腦門上竟然滲出一絲冷汗。


  石曉曼看出陸一偉緊張,卻不敢多說話。她怕自己的緊張會給對方造成更大的恐慌。


  陸一偉觀察了半天,回頭對石曉曼道:「你對路況熟悉嗎?」


  「嗯。」石曉曼點了點頭。


  「那好,我現在馬上開始爬坡,待會就全靠你指揮,要及時提醒我前方那裡有急彎。還有,如果遇到險情,切不可驚慌,更不能尖叫,如果你害怕乾脆閉上眼睛,如果你方寸大亂,勢必會影響到我,能做到嗎?」陸一偉叮囑道。


  「好,你放心,我絕不會影響你開車。」石曉曼篤定地道。


  陸一偉點了點頭道:「我們現在需要信任,你相信我嗎?」


  「嗯。」石曉曼重重地點了點頭,將冰冷的手放在陸一偉手上,試圖給予力量和信任。


  陸一偉深呼吸了一口氣,掛上一檔緩慢前行。剛開始時,坡還不算陡,彎也不算多,可到了一片松樹林時,斜度足有30度,讓陸一偉不停地冒冷汗,他真後悔答應石曉曼,真要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怎麼辦?

  石曉曼看著恐怖的路,她也害怕了,小聲地勸說道:「一偉,實在不行你放我下來吧,反正離我家不遠了,我走回去。」


  「那那成,你坐好咯!」陸一偉沉住氣,開始沖坡。


  一開始比較順利,可爬了一半時,左後側的輪胎碾到了暗冰,車子立馬失去重心,開始往一側往後倒退。陸一偉死死地抓住方向盤,不敢踩油門,也不敢踩剎車,靠輕打方向盤保持平衡。儘管已經提前給石曉曼打了預防針,可女人畢竟是女人,遇事不冷靜是通病,看到車子開始打轉,拚命地喊叫起來。


  好在陸一偉心理素質好,不受石曉曼的尖叫干擾,冷靜地排除各種險情。車子在下滑了一半后,突然滅火,陸一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已經完全失去控制,剩下的就聽天由命吧。


  滅火的車子急劇下滑,車屁股撞到了一棵樹上,又來了個大轉彎,車頭沖著下坡方向,輪胎不轉,在雪地上滑行。如果直衝下去,前方就是懸崖,沒有任何退路了。石曉曼見到此,傻眼了,完全喪失了理智,抓著陸一偉不停搖晃詢問怎麼辦。而陸一偉也感到渺茫,看來老天是索命來了。


  車子依然在下滑,陸一偉緊張得觀察周圍環境,前方剛好有一塊相對平整的小山坡。他顧不了那麼多了,成敗在此一舉。瞅準時機,猛打了一把方向,車子扭動了兩下,終於按照陸一偉設計的路線衝上了山坡,撞在一棵樹上停了下來。


  陸一偉爬在方向盤上大口的喘氣,而石曉曼已經軟癱在座椅上,雙目無神,好像死神已經取走了她的魂,只剩下一副軀殼而已。


  陸一偉哆嗦著手點燃一支煙以作鎮定,可手如同患了帕金森症似的,依然顫抖不停,就連香煙都夾不穩,掉在了地上。他再次點燃,以此往複三四次,才算稍微平靜下來。


  這和死過一回有什麼區別?好在車子的性能好,要不然今天就埋葬於此了。若干天后,人們發現了他們倆,指不定傳成什麼樣了。他下定決心,不再為石曉曼冒這個險了,簡直是那生命在開玩笑。


  熄火后的車子迅速降溫,與外面的溫度相差無幾。陸一偉雖穿著棉衣,但依然感到寒冷刺骨,渾身冰涼。再看看石曉曼,眼神暗淡,身體蜷縮在一起不停地發抖,還沒從剛才的驚險中回過神來。


  陸一偉當機立斷,趕緊先點火。第一下沒有成功,陸一偉的心已經哇涼了,第二次依然不成功,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第十次都沒有打著。完了!陸一偉推測油管凍裂了,或者是電瓶虧電了,這下沒掉到溝里,也要凍死在這裡了。


  他迅速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求救。可手機居然沒信號,這下叫天天都不靈了。他回頭看著石曉曼依然在冷得打顫,他心疼不已,一狠心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到石曉曼身上,自己穿著個羊毛衫,簡直和沒穿一樣,身子瞬間僵硬了,不一會兒,嘴唇也開始發紫,手指麻木的如同掉了一般,完全失去了知覺。


  陸一偉抱緊身子望了眼車窗外,白茫茫一片,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不行!決不能死在這裡,要儘快自救。陸一偉咬緊牙關,下車觀察了下車子,還好,只傷了點前保險杠,並無大礙。輪胎恰好卡在一塊石頭上,才得以保命。再看後面,又是一個大坡,讓人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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