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7 生死與共

  張樂飛尷尬地站在那裡,臉紅一陣白一陣,他沒想到張志遠會來這一出,當著下屬的面就毫不留情訓斥自己,自己好歹也是個常委,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只好忍氣吞聲地道:「張縣長,您消消火,公安系統出了問題,確實應該進行整飭,但這畢竟是大事,待開會研究后再做決定,您看行不?」


  聽到張樂飛推諉扯皮,張志遠起身道:「你說得有一定道理,但非常時期就要採取非常手段,馬上就要到春節和元宵節,如何讓南陽縣百姓度過祥和安定的兩節,就需要我們的人民衛士保駕護航。目前,公安系統暴露出來的問題已經到了非解決不可的地步,時不我待,刻不容緩,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剩下的由我向上級和劉書記做彙報。」


  張志遠執意如此做,張樂飛還能說什麼,叮囑旁邊的蕭鼎元道:「蕭局長,按照張縣長的指示精神,從明天開始在全縣公安系統開展一次大整頓,重點解決公安民警們思想鬆懈,服務不周,執行不力,作風不實等問題,你擬定動員會時間,我會親自參加。」


  「這個會,我也要參加,到時候一併通知我。」張志遠道。


  蕭鼎元連連點頭,道:「按照張縣長和張書記的指示,我會儘快籌備動員會工作,請二位領導放心。」


  該說的說完,該做的也做完,張志遠拍了拍衣服,昂頭挺胸走出了辦公室。陸一偉見狀,和張樂飛和蕭鼎元點頭打了下招呼,趕忙跟了出去。


  陸一偉看到張樂飛被奚落的模樣,心裡不知有多解恨,一掃剛才的不快,心情舒暢了許多。


  張樂飛目送張志遠走後,咬著牙使勁握了下拳頭。回頭掃了一眼站在門外衣冠不整、狼狽不堪的派出所民警,氣就不打一處來,歇斯底里咆哮道:「把這幾個鳥玩意兒全部給我停職做檢查,並調離城關鎮,讓他們去偏遠鄉鎮好好吃吃苦頭。」說完,甩袖離去。


  蕭鼎元把張樂飛送走後,站在派出所院子里佇立了很久。他看不透,實在看不透,張志遠今晚的來意是什麼,而開展這次大整頓又是針對誰?


  回去的路上,張志遠心情愉悅,關切地問道:「一偉,你沒事吧?」


  陸一偉同樣高興,在空中飛舞了下胳膊,道:「沒事,那點小傷算的了什麼,我身體硬朗著呢。」


  張志遠靠在座椅上,雙手放在小腹上,道:「一偉,你說今晚張樂飛和蕭鼎元是什麼反應呢?」


  陸一偉道:「我覺得他倆今晚肯定都睡不好覺,都摸不透你的行動目的是什麼。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早上一上班,劉書記就會找你。」


  「哈哈……找吧,我正好會一會他。」張志遠臉上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然後突然轉身問道:「那你能看透我的行動目的嗎?」


  「呃……」陸一偉在思考,到底該不該說實話,張志遠似乎看穿了陸一偉的心思,道:「你想到什麼說什麼,但說無妨。」


  陸一偉道:「我覺得你今晚的行動是一石五鳥。」


  「嗯?」張志遠自己才想到兩層,沒想到陸一偉拋出了個五層意思。


  「其一,今晚的行動能夠稀釋張樂飛的權力;其二,能夠有效地控制住蕭鼎元;其三,公安系統馬上面臨重新洗牌,能夠掌握一支屬於自己的力量,好為今後打黑除惡招兵買馬;其四,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早上估計全縣城就都知道此事,對一般幹部能夠起到震懾作用,同時能夠得到百姓擁護,得到民心;其五,南陽縣的政治格局將會出現式微變化,對你百利無一害。」陸一偉詳細分析道。


  張志遠一邊聽一邊輕微點頭,讚許道:「你的眼睛真夠毒辣的,前三條我倒是有這個想法,而後兩條我沒有想到,這僅僅是個開始,更大的好戲還在後頭。不過,隨之而來的危險也逐步靠近,這將是一場持久戰,一偉,你做好戰鬥準備了嗎?」


  陸一偉一腳剎住了車,聲音顫抖著道:「只要張縣長信任我,我時刻準備著。」


  張志遠在陸一偉手背上拍了拍,笑著道:「我們的隊伍就你我兩個人,而敵人是三個、四個,甚至一群,一大群,我們隨時有犧牲的可能,你不怕再回到北河鎮?」


  陸一偉道:「張縣長,我能從北河鎮走出來,完全拜賜予您,將來以後讓我回去,我也無絲毫怨言。我天生就是一位鬥士,跟著您這樣的領導,我願意為您效勞,願意為南陽縣的明天服務,願意為30萬南陽百姓背這個黑鍋,就運算元彈穿透了我的胸膛,我不會皺一下眉頭。」


  陸一偉的話,讓張志遠都有些感動,道:「一偉,你能有這種決心,這種信心,是我始料未及的,也是我意料之中的,看來我沒有看錯你。我不會給你承諾什麼,但我以人格擔保,我可以讓敵人的坦克碾壓我的身軀,但絕不會丟下一個生死與共的兄弟。」


  陸一偉重重地點了點頭,他面對的好像不是領導,而是一個推心置腹的老朋友。


  陸一偉把張志遠送到宿舍門口,張志遠下了車正要關門時,陸一偉探頭問道:「張縣長,我想問一下,你為什麼看中我?難道真的是你所說的愛惜我是個人才嗎?」


  張志遠笑了下,道:「有些事以後你自然明白,回去早點休息吧。」說完,關上車門,徑直上了宿舍。陸一偉看著張志遠的宿舍燈亮后,才安心的離去。


  回家的路上,陸一偉有些興奮,儘管已經是凌晨,他沒有絲毫睡意,他打開錄音機,把聲音調到最大,急速賓士在沒有行人的路上。從這裡出發,是一個嶄新的開始,路的盡頭,就是夢的彼岸。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一些提著垃圾桶出來倒垃圾的居民,已經圍站在一起,開始議論昨天發生的事。到了天完全亮時,幾乎全城都在瘋傳昨晚的事,而且版本越來越多,描繪得比當事人還詳細。


  有的說張志遠深夜突擊檢查,值班民警沒認出來,直接把他打得住了院了;有的說張志遠半夜出來散步,被巡查的民警當小偷抓進去一頓暴打;還有的說張志遠晚上去了洗浴城,被例行檢查的民警抓了個現行,直接就拷回派出所等等,不管那個版本,但群眾聽說派出所那幫魚肉百姓的民警被縣長免了職,都紛紛奔走相告,交口稱讚。


  有的人高興,自然就有人憤怒。縣委書記劉克成聽到這一消息后,萬分震驚,來不及吃早餐,直接叫上張樂飛去了辦公室。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劉克成剛進辦公室,還沒來得及喘氣就急忙問道。


  張樂飛坐在沙發上,道:「張縣長也不知道搞什麼花樣,深更半夜的帶著陸一偉跑到城關鎮派出所說要報案,結果民警不認識他,發生了肢體衝突,然後他借題發揮,要在公安系統搞什麼大整頓,真是有意思!」


  劉克成聽完,趕忙道:「還發生了肢體衝突?人呢?人沒事吧?」


  張樂飛冷笑一聲道:「我看著他倆都完好無損,倒是有一個民警滿臉是血,好像傷的不輕。」


  張樂飛說,劉克成在快速思考著,他敢斷定,這個張志遠絕不是心血來潮,而是精心策劃的這起陰謀,趕巧派出所的這幫豬還很配合地幫他完成表演,主動便被動,這下張志遠可以大張旗鼓借題發揮了。劉克成道:「他好好地去派出所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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