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抱歉,我還忘不了你

  總覺得心中一股說不出的苦澀湧了上來。


  可是靈兮還是硬生生壓下那樣的情緒，向前踏出了一步，加重語氣地說道：

  “隻是很遺憾，你媽媽的所作所為都不合你的意，因為她的做法都不投你所好。但是，即便如此，這些事情裏麵仍舊包含著她為你著想的心意。那是出自於你媽媽她關愛你的心，也確實都有著想讓你高興，想討你歡心的想法。”


  “怎麽可能……怎麽……!”


  公孫離怯怯地、無力地搖了搖頭。


  靈兮又輕輕地對她說：

  “奶奶也說過，死者的靈魂是非常虛幻的存在，因此會被生者的強烈思念所束縛……所以……”


  一邊說著，靈兮似乎也想起什麽記憶。


  “所以，生者一定要懂得放下，才能讓過世的人安心長眠……”


  『……你一定得遺忘已經過世的人才行哦。』


  那時也是春天，是櫻花盛開的季節。


  在河邊並排櫻花樹下並肩漫步時，奶奶曾經這麽對靈兮說過。


  而在那之前，奶奶才在河邊與自縛靈大叔交談過。


  所以奶奶才會說那樣的話吧。


  『為什麽一定要忘記呢?』


  靈兮當時還是小學生，隻有八、九歲而已。


  『忘掉死去的人，這樣很過分啊。而且死去的人不就很可憐嗎?』


  對於靈兮的問題，奶奶則是直接地回望著他。


  『要是在世的人掛念太強，那麽深刻的悲傷，不隻會束縛自己，也會束縛過世的人的靈魂。這麽一來，死者的靈魂就無法獲得死後的平靜，隻好在這世界徘徊了。』


  說著，奶奶認真的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


  『而且，因為失去重要的人而厭到悲傷，跟看到重要的人為自己感到悲痛，哪一邊比較痛苦呢?其實，兩邊都一樣痛苦……』


  奶奶抬頭仰望著春天的天空。


  當時也是蔚藍的晴空，透過櫻花花辦間隙灑落的片片陽光，更是顯得格外柔和。


  『……所以呢，即使靈兮以後失去了重要的人——』


  注視著靈兮的奶奶，當時在想些什麽呢?

  回想起與早逝的爺爺分離的回憶嗎?

  或者是預知到自己留下靈兮先走一步的未來呢……


  『——要忘記喔!好讓自己心愛的人能安息。』


  奶奶一直都很溫柔。


  語氣總是溫柔沉穩。


  奶奶就是用那溫柔卻沉靜的聲音，這麽告訴靈兮。


  『不論歎息、苦澀、回憶，總有一天你一定要忘記。忘掉這些、開懷大笑，然後變得幸福。沒問題的，死去的人一定也會因此感到開心哦……』


  靈兮的眼角不由得熱得幾乎發痛。


  眼前的光景，不斷地搖晃，變得有些模糊。


  ——奶奶。


  抱歉，我還忘不了你。


  在我的心裏，還是惦記著奶奶說過的這些話。


  麵對迎風而立的公孫離，靈兮聲嘶力竭地喊叫：


  “所以……公孫離，你得再一次地試著仔細去回想有關媽媽的事。在這世界上，一定還有著想你、牽掛你的人!”


  靈兮的話隨著狂風而至。


  就在此時——


  籲……狂風逐漸消逝，終於停了。


  強風所卷起如大雪般的花浪也停了。然後，出現了穿著白色洋裝的少女身影。


  在櫻花樹下，公孫離用那烏黑的眼眸看著靈兮。


  靈兮也同樣凝視著對方的眼神。


  然後，公孫離的靈體就輕飄飄地脫離了狐神大人的身體。


  就像是斷了線般，狐神大人的膝蓋一軟跪倒在地。


  “狐神大人?”


  靈兮衝了過去，並把她給抱起來。


  “我、我……我沒事，光她……”


  被靈兮所支撐著，狐神大人仰起頭來。


  公孫離則是飄在空中，不知道在注視著哪裏。


  對著夕陽彼方那天色慢慢昏暗的天際，公孫離輕聲地說了：

  『媽媽……』。


  仿佛伴隨著啪的一聲，公孫離無力地降落在地麵上，蹲了下來。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