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食物中毒
夢想…
傅栩的話,讓夏清漪想起那天在醫院和母親聊天時的內容。
——
清漪,媽媽當年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得到話劇女王的稱號,可惜這隻能是個夢了…
夏清漪知道話劇的概念,在演藝圈打拚幾年,她雖然接過不少影視作品通告,可從來沒想過觸及話劇。
它是表演的最高峰,驚人的台詞量,強烈的肢體表達,直戳人心的輕聲獨白…
每一個動作、每一句台詞都是即時表演,沒有NG、沒有重拍,站在舞台上一舉一動對了就是對了,錯了就是錯了。它沒有任何後期效果烘托氣氛,觀眾全場的喜怒哀樂隻能靠演員在台上無伴奏的對白或獨白的表演。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明知報酬少的可憐,很多知名藝人還以自己話劇演員身份引以為傲的原因。
媽媽在說這句話時,眼神中流露出的,真的是一種畢生遺憾。
作為演員的媽媽當年一直在朝著這個目標拚命努力吧?如果不是遇上爸爸,如果不是生了女兒,她現在應該已經夢想成真了吧?
那麽她呢?她有沒有這種讓自己活下去,讓自己開心的的原動力?
仔細想想,夏清漪發現自己雖然活了二十六年,卻真的不知想要什麽。
傅栩說,她從來都不為自己爭取什麽、從沒為自己考慮過什麽。是啊,這不是她多懂得為別人奉獻而沒有時間去想這些問題,而是她很懶散,
從來沒好好用大腦來琢磨自己究竟要成為一種怎樣的人生。
等傅栩將麵吃完,夏清漪結賬,兩碗麵一碟小菜,這請客的一餐她才花了八塊錢。
和傅栩走在夜色的街邊小路,誰也不曾開口。夏清漪不知身旁的男人究竟在想什麽,可在她的腦海中,卻始終徘徊著剛才那個話題。
她像是走進了迷宮,繞不出也看不清方向,卻仍然在苦苦摸索著。
如果說人生是一部回憶錄,當生命完結站在上帝麵前時,有的人拿著它就可以源源不絕的說出自己這輩子都經曆了什麽。可她呢?除了白血病式的淒楚路線和白開水式的泛濫感情,似乎就真的沒什麽了。
那些年,她在狄宸與公眾麵前得不到任何自由。她就像是一個單純的銀幕角色,劇本安排給她怎樣的生活,她便怎樣活著。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再也不要是誰的棋子,她有行動與思考的能力,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說什麽就說什麽,隻擁有一個作為人的最基本的權利就足夠了。
可是這個,算是一種夢嗎?
夏清漪突然想起蘇文紈飛金扇上的那一首小詩--
難道我監禁你?
還是你霸占我?
你闖進我的心,
關上門又扭上鎖。
丟了鎖上的鑰匙,
是我,也許你自己。
從此無法開門,
永遠,你關在我心裏。
是狄宸,為她築起一座圍城。
而被動又無能的她,以為沒有了他,就沒有了一切。
那麽現在,她不是夏明麗了,是不是可以書寫自己的人生?
就在這時——
“呃…”傅栩突然按住腹部,身子跟著彎了下去。
夏清漪聽到這有些痛苦的聲音,回神問他:“你怎麽了?”
“沒什麽…”
他不想讓她擔心,可顯然他的身體遠遠要比嘴巴誠實的多!就像突如其來似的,傅栩腹部不適,還有惡心想吐的感覺。
在蒼白的街燈下,他的臉色變得像紙一樣恐怖,額頭上也沁出了很多像黃豆一樣的汗珠。“傅栩你怎麽了?”夏清漪意識到他的情況絕對不會是他說的那麽簡單,她扶著他,剛想再問他的具體情況,可這時傅栩竟像地麵堆了下去!
“傅栩,傅栩!”夏清漪坐在地上抱著昏迷過去的男人,驚惶的搖晃著他,可怎樣搖他都醒不過來。
臉色慘白,腹痛,休克、昏迷…難道傅栩食物中毒了?
在那種環境下吃的東西,夏清漪很難不這樣想。
因為心情欠佳,剛才那碗牛肉麵她始終沒動一口,而這個男人卻把一大碗全部吃掉了。
想來想去都怪她!傅栩要不是為了她,怎麽可能選那種便宜到不能再便宜的地方?
現在必須把他送到醫院去,要不就會有生命危險了!夏清漪努力讓自己冷靜,她拿出手機撥下了120,沒過一會兒救護車就趕來了。
果真,傅栩食物中毒了。
醫院毒檢中心檢測的結果證實,從他的血液中檢測出了濃度很高的可樂定。
拉麵店為什麽會有可樂定,夏清漪不清楚。隻是醫院的主任說,可樂定是一種藥效較強的老降壓藥,毒副作用非常大,每天總劑量超過1.2毫克就會中毒。
還好他們過來醫院及時,否則後果很難想象。
醫院給傅栩做了血液淨化排毒及對症治療措施,他中毒的症狀沒過幾個小時就已經明顯好轉了。
夜已深,沒有其他病患的病房之內隻有夏清漪和傅栩兩人。
夏清漪抱歉的看著已經清醒過來躺在病床上的傅栩,“我真不知該對你說些什麽。第一次請你吃飯,還把你害成這樣…”
雖然以前他也讓她請過一次客,可那次最終還是他付了賬。而這次,才是嚴格意義上的第一次。
傅栩的精神不錯,可看到一臉無法寬恕自己的夏清漪,他還是忍不住裝出一副很虛弱很想讓她心疼的模樣,“我真的好難受啊~你如果覺得抱歉的話,就對我負責吧。”
他的話,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經。可夏清漪卻無法真正將它當做傅栩的玩笑。
負責…如果一個女人要男人負責的時候,通常會要求什麽?現在這男人居然說出這兩個曖昧的字眼,這叫她如何回答?
夏清漪變得無所適從起來。傅栩若有所思,突然低沉的逸出了一句,“你知道嗎,其實你對我一直很不厚道。”
夏清漪有些訝異的抬起頭,當她目光接觸到他時,她分明看到,傅栩的眼中正有一抹無奈與傷痛在交替。
她急忙避開他。她不知這個“一直”是種怎樣的概念,可潛意識卻告訴她,不能再去深入這個話題了!
夏清漪不說話了,而傅栩也不再問,兩人就這樣一個躺病床一個坐在一旁看顧的過了一夜。
轉天早晨,夏清漪去醫院食堂為傅栩打來了調理腸胃的小米粥。剛要推開病房的門時,就聽見虛掩的房門中傳來一道好聽而又顯得很無奈的女聲。“哥你不是去湊數相親了嗎,怎麽會食物中毒?”
這聲音是傅栩的妹妹,傅詩萌。
雖然夏清漪隻在鷺溪晚宴上見過一麵,可她卻深刻的記住這位傅二小姐。
傅詩萌說,她很喜歡自己的戲。她說話的時候,漂亮的臉上還揚著一抹沒有虛假而甜甜的笑容。
夏清漪回憶著,這時就聽傅詩萌又說:“食物中毒少說也得三天才能痊愈,就這樣你後天怎麽回巴黎啊?”
“那就不回去了。”隔著門,傅栩很輕鬆的說著。在那一刻,夏清漪想象出了他那一副沒正行的模樣。
“你在亂說什麽,難道肚子吃壞東西會讓腦子一起壞掉嗎?”
“我說的是真的,我決定不回去了。”
“可你已經和二大那邊說好了啊!”
傅栩仍然是懶懶的口吻,“當講師不是我的專長。”
“那種機會多難得啊!”和傅栩生活二十多年,傅詩萌清楚哥哥雖然哥哥嘴上吊兒郎當,可真的是主意已定。她急了,“你前天不還說得好好的,回去後給爸媽報平安,還要和我遠程視頻,怎麽突然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