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撕毀她的鈔票
夏清漪出去了整整一天，當走在回來夜鳶的路上時，她看看公交站牌的LED時鍾顯示，已經18:00了。
紅菱將那張賣血的名片丟掉之後，她就趁著大家沒注意悄悄撿了回來。
然後，去賣血了。
錢，真是一種活在世上實在難以抗拒的誘惑。父親因為錢，自殺了；滾打娛樂圈的多少女孩因為錢，雖然萬般不願，卻也沒有拒絕方方麵麵的潛規則。
而她，不也是如此？不管什麽原因，總之她也是因為缺錢的初衷，才和狄宸苦苦糾纏了三年。
她曾經以為，自己靠演戲、拍廣告賺錢就再也沒有為母親交不上醫藥費的後顧之憂。可經過了許多事，輾轉了多少年，才發現，現實再一次將她逼近了這種重蹈覆轍的絕境之中。
夏清漪也想再次轟轟烈烈的去做一件淘金的大事。隻是，很不幸的，她變了。
身體，因為投海與多年營養不足而落下了羸弱的根。
精神，也被曾經紙醉金迷的荒唐與狄宸的折磨弄得脆弱不堪。
她已經不是那個有鬥誌有勇氣、不懼風暴的小姑娘，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再也無法像當年那樣去選擇依靠哪個男人了。
所以，她隻能自救。
昨晚她趁雨霏去洗澡時，偷偷撥通了名片上那個血頭的電話號碼，並和他約著一早在市腫瘤醫院門口見麵。
現在醫院裏正巧有一對中年兄妹要為母親做腫瘤切除手術。可醫院血庫的血嚴重供給不上，而這一對兄妹又被檢查出乙肝陽性，血液不合格。
不想眼睜睜看著老人躺在病床上離去，他們無奈的選擇了買血。
夏清漪與血頭見麵之後，不多時就被領進了停在醫院後麵一條隱蔽小路裏的麵包車中，這是血頭們用來和“獻血者”交易的采血車。
這裏不止有她一人，因為這對兄妹需要3600cc的B型血，所以除了她之外，還有九個賣血的人在這裏集體湊血液。
破舊的車身，肮髒而簡陋的取血設施，她和其他幾個人隻得到了極為簡單的消毒，然後便開始抽血。
過程中，看著身邊那些為了錢而賣血，臉色漸漸變得蒼白的人，夏清漪突然想起了紅菱說的話。
——
都聽好多人說過，就因為這樣賣血患上了艾滋病呢。
這句話她猶然在耳，她也怕，可她又能怎麽辦呢？
工地的錢遲遲沒有消息，雨霏的工資又全都拿去交之前欠下的房租了。況且雨霏還找同事借了些，所以她更加不能再為難這位一直為她抱打不平，什麽都為她著想的好姐妹了。
說到底，還是因為她的無能…
上天是在懲罰她以前那樣酗酒張狂對人生的不負責吧，所以才讓她的生活一壞再壞。可是，不是有句話說，生活壞到一定程度就會好起來，因為它無法更壞了。
那麽，這樣來看，她的苦日子還不是結束的時候？
細雨飄落在她的身上，夏清漪不禁抬頭，前方霧霾深遠，她真的看不到盡頭…
走到夜鳶轉角，和她同路的血頭還要去接下一單生意，臨別時將她賣血的報酬交給了她。
夏清漪看著手上那一遝紅色鈔票，2200塊，是她用自己500cc的血液換來的。
她是不是該慶祝一下？這種賺錢方式，簡單而不費力，她就嚐到了收獲的甜頭…
夏清漪自嘲的勾勾唇，殊不知自己這一副落魄的模樣，全然映在了不遠處停在路邊那輛銀色轎車主人的眼中。
從剛才這個女人轉角走過來時，狄宸就已經注意到她了。他的心裏頓時升起一抹怒意，但在還來得及愈演愈烈時就看到夏清漪旁邊還站著一個不到一米六個頭，看起來髒不拉幾、瘦小的身體包裹在黃色運動服裏的中年男人。
這男人胸前斜挎著一個黑色小包，然後，狄宸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從包中拿出錢，數好了一遝之後交到夏清漪手上又對她說了幾句什麽就走掉了。而夏清漪對他微微頷首，似是表示感激。
這就是她和接待男人完成錢肉關係的交易現場？
幾年不見，這女人放.浪的本領真是越來越大了！
在那一刻，他的身體中不知從哪裏聚集來那麽多的怒火與鬱結，伴隨著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全然吞噬了頭腦中所有的理智！
他打開車門，連傘都忘記了拿，砰的一聲用很大的力道又將門關上了，似是將對這個女人所有的不滿全部傾瀉在了車子上。
也是這樣一道巨響，讓夏清漪注意到狄宸。
他，正朝著她走來。
狄宸怎麽會在這裏？
夏清漪完全猜不透的思忖著，可當再次回過神時就發現自己的手臂又被狄宸粗魯的捉住了。
每一次，都是這樣。
她的手，在冰冷的空氣中，格外生疼。
不知是不是自己被抽走了超乎常人的血液數量而變得沒有精神再去些無謂的掙紮，夏清漪任憑狄宸有力的大手握著自己仿若一折就能斷掉的細腕，她怔怔的看著他，卻看到了在他黝黑的眸子中正燃燒著幾乎要噴發出來的火焰。
他，生氣了？
狄宸眼一瞥，看到她裝在外套口袋中鼓鼓的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她剛剛得來的錢。他用另一隻空閑的手將它們全數掏了出來，把玩在手中，挑眉問道：“這就是你做援交賺來的報酬？”
夏清漪不懂他為什麽劈頭蓋臉的就說出這樣一句，卻隱隱也能明白他一定又誤會自己什麽。可她見他拿走自己的錢，顧不得解釋。急著去搶回自己的錢，這一著急，她頓時就感到了眼前發黑了片刻。
她回回神，忍著快要支撐不住的暈眩感繼續去抓那些被他拿在手中、比自己高出好多的紅色紙鈔，“你還給我。”
狄宸嗤笑。這種髒錢，他怎麽可能再給她？
他將錢拿到更高，借著自己本就比夏清漪高出一頭、錢又在他高出頭頂的優勢讓夏清漪更加搶不回來。狄宸諷刺，“為了錢，你還真是來者不拒！夏明麗你果然一丁點也沒變！無論以前還是現在，缺錢對你來說就真的這麽可怕嗎？”
他絕對不是因為她糟踐自己的身體而憤怒，而是他前些天剛睡過她，她那樣萬般抵抗而現在居然選了這樣沒品的男人！
夏明麗絕對是在侮辱他的尊嚴！
對，就是因為這個他才發火的！
因為代償機體失去了血液的緣故，夏清漪心跳加速、呼吸加快，再加上狄宸這樣胡攪蠻纏，她快要忍不下去的喊了起來，“你還給我！這是我的錢，你快點給我！”
“嗬，為了錢都學會張牙舞爪了嗎？”狄宸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狂躁的模樣，可他不以為意，拽過她用冰冷惡劣的聲音逸出，“如果你這麽喜歡錢，那你繼續像以前那樣當我的情婦，多少錢我都給得起！”
“狄宸你怎麽能這樣…你什麽都不懂，你根本不知道這錢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夏清漪忍了好久的眼淚終於又被他逼出來了。
這個男人又開始折辱她了，他為什麽總在她身心俱疲的時候這樣傷害她？為什麽總是不眠不休的折磨她？
難道，他不覺得累嗎？
“重要，你要錢到底為了什麽？衣服？化妝品？珠寶首飾？”狄宸不顧她在眼前哭成多麽淒慘，他就像個狠毒的涉獵者繼續傷害著毫無反抗之力的小動物，“那你成天穿成這副乞丐模樣又是為了什麽？博取男人的同情嗎？”
“不是不是…”夏清漪不停的搖頭，不停的哭喊，她對狄宸用吼的。甚至捶打著他。她不想對他多說什麽，她隻想把錢拿回來！
“你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你還給我！”她拚命踮起腳尖想抓到那一遝錢，以為自己歇斯底裏能換回他一點點的抵觸與後悔。
可，她錯了。
狄宸不但沒有將錢還給她，反而，將像是發了瘋的她像外推了出去。
她沒有一天沒吃東西，又被抽了血，所以一個踉蹌，她毫無懸念的跌倒在一窪小水坑裏麵，手像是也被搓破了皮。
她顧不得髒汙與疼痛，便想重新站起來，現在，什麽都沒有她的錢更重要！
但，她可以奢望狄宸發善心嗎？
夏清漪抬頭時已看到，對麵那個高大的男人正氣憤的將一小遝紅色的鈔票握在兩隻手上，然後，就這樣一撕，那一遝紅色的紙鈔，盡數變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