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她是死的了，但死得其所

  他們猜 後來我們有沒有見麵

  離席了才會曉得懷念


  突然我記起你的臉

  那觸動依然像昨天

  對自己我終於也誠實了一點


  是不是回憶就是淡淡檸檬草

  心酸裏又有芳香的味道

  曾以為你是全世界

  但那天已經好遙遠

  繞一圈 我才發現我有更遠地平線


  我們都沒錯 隻是不適合


  我要的 我現在才懂得

  快樂是我的 不是你給的


  寂寞要自己負責


  畢竟用盡了力氣也未必如願

  總是要過去以後才了解

  突然我記起你的臉

  愛不愛不過一念之間


  繞一圈 今天的我能和昨天麵對麵
——

  蔡依林《檸檬草的味道》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春來秋往，眨眼，已經過了五年。


  夏明麗的去世是一個在誤解和澄清中逐漸變得撲朔迷離的話題。通過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很多人知道了她的自殺，也聽說了她懷孕流產的消息。但是問題的關鍵——夏明麗的死因至今仍是一個謎。


  可這個大浪淘沙的演藝圈，已經不能用日新月異來形容。五年，是個很長的時間，早已不知多少新人換舊顏。


  魏大新，當年被文龍手下撞傷，變成了植物人。


  曾經隻是一枚小龍套的何小姐，成功上位，如今已是一代影後。


  所以，夏明麗的死，也沒有人去深刻的追究…


  就像再好的戲也終有謝幕的一天，她，徹底的淡出大眾的視線…


  春日的夜，彌漫著令人著迷的氣息。一個瘦巴巴的女人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自己隻有巴掌大的住處。


  她拍拍身上堆積一天的灰塵。進門後，將髒兮兮又好多劃痕破洞的土黃色布夾克掛在門口自己的那個早就褪去漆皮的衣架上麵。


  在工地裝卸一天回來，她不用照鏡子都能想象出自己臉上泥與汗混合起來是多麽滑稽可笑。


  洗一把臉，用毛巾擦幹臉上的水跡。然後，她對著眼前那一麵小鏡子，開始細細端詳起自己。


  仿佛已經很久了，距離那次在劇組卸妝之後，這是她這些年第一次好好的、重新的審視自己。


  鏡子中這張臉，26歲的臉，沒有塗脂抹粉，沒有妖嬈魅惑。


  她看起來，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


  她是夏清漪，不是夏明麗了。


  她住的，不是市區CBD最豪華的公寓，而是動不動會漏雨的毛坯房；她吃的，不是山珍海味、不是美酒仙釀；她時常咽下冰冷的飯菜，甚至幾個月過來，都想不起肉是什麽味道。


  可是，她很安心、很輕鬆。


  是了，誰人都忘了她，誰人都沒再見過一個叫做“夏明麗”的女人。


  五年前，當她睜開眼的那一霎那，她還以為，她到了天堂。


  可當身邊站著的都是真真實實的人時，她發現茫茫大海，居然沒有吞噬她。


  嗬，是她命太硬了？


  還是，該還的並沒有還清？

  她該抱怨上天的捉弄嗎？不，現在的她，仿若活在沒有束縛的青天白雲下，她很好，除了沒有身份，沒有正常的工作。


  五年前的跳海，警官偵查多日卻沒有發現她的屍體。她被判定失蹤，可時間久了，她就被吊銷了戶口。


  沒有戶口，無異於世界上沒有她這個人的存在。


  所以，她是死的了。


  但，死得其所。


  她現在，可以大聲的笑、放開的哭。不用顧及什麽，也不會再理會那些是是非非。


  隻是，偶爾偶爾，尤其在失眠的夜，她還是會想起那個男人…


  不是想念，隻是想起他…


  夏清漪打開電台，FM90.2的音樂不塞車正在播放蔡依林的《檸檬草的味道》。


  深沉的夜，微微的風。Jolin動人的聲線和讓人著迷的嗓音，正在唱著輕輕淺淺帶著自嘲的悲傷。


  曾以為你是全世界

  但那天已經好遙遠

  繞一圈 我才發現我有更遠地平線


  是啊，她沒再見過狄宸，甚至拒絕接收他的一切訊息。


  他也沒有找過她，可話說回來，他又怎麽可能會來找她呢？

  隻是聽說，他又出國了。而她，即使是死掉過一次，這些年，一直一直還生活在T市。


  他們，相差著幾萬裏的距離，大概是再也不會見麵。


  可是，已經五年了。曾經她以為，沒有狄宸的日子，她會枯萎，她會死，可回頭再看看，這五年，不是什麽都沒發生的走過來了嗎？

  原來，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堅強。


  這時，門外的一道尖銳的女音打斷了她的出神。“清漪，快快快！工地那邊有說法了！”


  “我馬上就來。”夏清漪聞聲立刻放下毛巾，奔到門口重新套上那件剛剛脫下來的夾克，鎖門離開了。


  算了，想他幹什麽？隻是庸人自擾。既然上天沒有讓她死掉，那麽生活就還要繼續。


  她的錢還沒討回來，所以，她沒資格想東想西。